“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麻衣老者突然变的沉默起来,那股令人森寒的气息如潮水一般退了下去,像是从来不曾出现过一样。

    “进来吧!”

    古继君有些迟疑,倒不是因为畏惧了麻衣老者,这个地方是他父亲亲口告诉他的,自然不可能出现问题。

    他之所以迟疑,只是因为老者在看到这枚“堂前燕”时,那一瞬间情绪的变化,虽然他极力掩饰,但是依然被古继君看在眼里,那是一种很难说出来的情绪。

    如果是以前的古继君,自然不会发现这细微的变化,但是现在,他不仅苏醒了前世的记忆,在“鹿鼎”轮回更是掌控八旗军政的逆世枭雄,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什么样的眼神看不透。

    想了想,古继君朝着屋内走了进去,踏进屋门后,脸上所有的表情全部消失不见,随手将门从里面关上,开始打量着屋子的一切。

    很简单,很干净,很整洁。

    最中间是两张竹椅,再往后就是一排药架,在椅子前面放着一尊火炉,里面正烧着雪色的木碳,火焰是苍青色的,很温暖。

    炉子上面放着一只小锅,里面隐隐有药香味道,但并不是煎药,而是在煮肉,浑浊的肉汤里还有几根骨头,羊骨头。

    麻衣老者坐在竹椅上,随意的拿着筷子拨了拨,朝着碗里加了几块熟透的肉,示意古继君可以坐下了。

    “你知道手里的“堂前燕”有什么说头吗?”

    慢慢朝着嘴里送了块羊肉,麻袍老者毫无征兆的朝着古继君问道。

    “父亲没说,只是让我来寻您。”

    古继君如实答道。

    点了点头,麻衣老者放下手里的瓷碗,擦了擦嘴说道:“知道鬼冥城吗?”

    “知道!”

    “那鬼冥城里有座楼叫燕子楼,听说过吗?”

    古继君:“阳光下的阴影,黑夜里的孤魂;幽燕七国最强的杀手组织。”

    “最强?”

    老者似是嘲讽,没有答话,走到身后的药架旁,随意拉开一道格子,取出里面同样的玉刻“堂前燕”,只是不同于古继君手里的血玉,这只“堂前燕”是以青玉雕刻的,就像是染过无数翠绿的草药汁液。

    看着麻衣老者手里的堂前燕,古继君依然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很平静的等着,他的疑问会得到解答的。

    “数十年前,为了与抵御幽国入侵,燕王向整个江湖发出承诺,只要参加朝廷的大斗武,并且取得相应的名次,就会得到真正的赏识,届时封侯拜将单凭本事。”

    麻衣老者说着,像是陷入了遥远的记忆里:“王侯富贵马背取,锦衣逑服刀中来,不知道多少英雄豪杰投身这熊熊烈火,男儿在世,不搏一场功名富贵,岂不白走一遭。”

    “当时朝廷设下斗武擂台,广纳天下武者比武斗擂,无论是江湖豪杰还是世家子弟,只要能取得成绩,就会得到兵部赐予的一枚“堂前燕”符,以后无论是出仕入将都会前途无量。”

    “武斗大会本意只是召集贤才击退外敌,后来幽国退兵后,擂台斗武不仅没有没落,反而被更加发扬光大,直至如今的武斗大会,已经成为朝廷选拔人才的重要手段。”

    “只是从那之后,只有武斗大会前十位,才能得到朝廷兵部尚书的接见,并独赐的一枚“堂前燕”,以做表彰。”

    “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如此一来,不知道多少寒门庶子才有了出人头地的机会。”

    武斗大会是燕国极其神圣的盛会,古继君自然是知道的,朝廷兵部颁发的“堂前燕”他也知道,那是身份与实力的象征,只是,和他手里的这枚又有什么干系。

    像是看透了古继君的疑问,麻衣老者解释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江湖上都免不得争名夺利,何况庙堂之上;江湖讲究的是快意恩仇,一言不合拔刀相向也是常事,但是在朝堂之上,哪怕再有天大的仇怨,也都要讲一个礼法,如果连制定规矩的人都不遵守规矩,那朝廷又有何颜面要其他人守法知礼。”

    古继君听着,隐隐有些明白的意思,很多事要做,但是不能做的太露骨,也不能做的肆无忌惮,哪怕只是一块透明的遮羞布,那也要让他透明的摆放在那里。

    麻衣老者依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继续说道:“十三年前,燕王想要通天入玄,只可惜身体出了极大问题,幼子继承王位,太后垂帘听政!”

    “失去燕王的震慑后,燕国宗室日衰,后族势力极度膨胀,内阁几位阁臣有心无力,朝堂六部更是大肆被渗透,为了扭转局面,兵部尚书暗地征召有志之士,希冀可以组织出一批新生力量对抗后族。”

    说道这里,麻衣老者叹了口气,感慨道:“只可惜,不知哪里出现了意外,这件事被奸细通报后族,太后以结党营私,图谋不轨罪名将老尚书下入诏狱,无数有志青年一腔热血换得午门一刀。”

    “知道事不可为,后来七位骨干逃出燕国前往鬼冥城,因为那里聚集了幽燕七国所有的大逆凶徒,就算太后轻易也不能将手伸入那里,在鬼冥城里,这七人以兵部赐予的“堂前燕”为名,创立了血腥冷酷的杀手机构,燕子楼。”

    麻衣老者说到这里,古继君已然明白“堂前燕”还有燕子楼的来历,也明白了为什么会有如此多的朝廷官员死在刺杀之下,因为燕子楼本就是为拨乱反正而存在的,虽然手段有些不光明,但始终是心系皇族的忠心之士。

    只是,这些又和他父亲有什么关系?

    “像你手里的堂前燕,在燕子楼一共有七枚,不仅是身份地位的象征,更是实力权势的体现,堂前燕有七枚,所以燕子楼就共有七个分堂。”

    “这枚能代表什么?”

    拿起手里的血玉燕子,古继君终于提出了疑惑。

    “代表着你父亲在燕子楼的身份,影堂之主!”麻衣老者并没有卖关子,直接道出了他父亲古道臣在燕子楼的身份地位。

    “不过你既然拿着这枚血燕来寻我,想来道臣已然不测,太后也终于要熬不住了。”

    “你父亲苦苦布局十数年,不惜忍辱负重对妖后称臣纳首,本以为再过数年就能抗衡妖后,如今看来还是小瞧了这女人的手段!不动则已,动若雷霆,看来她早有察觉,之所以不动声色,只是因为一切都在股掌之间。”

    话题一转,麻衣老者突然问道:“你可知你父让你寻我有何用意?”

    “先生请说。”

    “燕子楼共有七堂,青龙,白虎,朱雀,玄武,暗影,医药以及传功,七堂各司其职,协同合作,每次行动紧密计划,环环相扣,确保任务万无一失。”

    “青龙堂,是燕子楼的根基,主要是吸收培训杀手,为燕子楼补充新鲜血液;白虎主杀,所以白虎堂全部都是执行任务的正式杀手,也是燕子楼的筋骨所在。”

    “朱雀堂作为眼睛,收集每次任务所需的情报讯息,确保行动的成功与安全撤离;玄武堂则掌握燕子楼的所有经济钱账,也是七堂所有人的命脉所在。”

    “药堂,顾名思义就是治病救人,只是药能救人,也能杀人,所以药堂也有执行任务的杀手,不过大数还是研究医理,制造各种杀人毒药以及治伤灵药。”

    “传功堂,根据完成任务的贡献奖励功法,传授修行经验,可以说是燕子楼最重要的堂口,虽然人数最少,但却至少都是经验丰富的高手前辈。”

    一口气为古继君说完六大堂口,麻衣老者微微停顿,看了古继君一眼,燕子七堂说到这里,就只剩下由他父亲统领的暗影堂了。

    看着面无表情的古继君,麻衣老者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影堂,在燕子楼算是极为特殊的机构了,因为影堂掌握的是刑法之权。”

    “无论是内部人员犯错,还是外逃叛徒的处理,都是由影堂负责的,因此影堂的人是燕子楼最精锐的一批,也是你父亲亲自训练出来的,没有足够的力量,又怎能震慑其余各堂不法之徒。”

    “也就是说,这影堂是父亲留给我的?”古继君问道。

    看着古继君的神情,麻衣老者叹了口气,道:“虽然影堂是你父亲一手建立起来的,但他如今……影堂作为燕子楼最精锐的力量,不知多少人都在盯着,以你如今的实力,很难和那些人争!”

    古继君神情不变,眼神如古井平静:“父亲留下的东西,谁也不可能拿走,如果影堂生了异心,我就亲手打碎它!”

    麻衣老者没有说话,他忽然从古继君身上感受到真正的霸气,像是站在他面前的不是一个少年,而是主宰着无数人生死的霸者枭雄。

    忽然间,他生出一种别样的心思,眼前少年或许真的可以做到,虽然现在看起来是如此可笑。

    “不说这些了,老夫药堂之主常百草,既然太后已经对你父亲动手了,迟早都会查到这里来,我们需要尽快赶回鬼冥城,有些事情需要重新布置了。”

    感觉到气氛有些压抑,尝百草赶忙朝着古继君换着语气说道,只是说完后,连他自己都忍不住呆了一下,自己居然被这小屁孩吓住了。

    “要不是和你老子真有交情,早就一碗药毒死你了!”

    心里喃喃着,嘴里却说道:“我先给你治好伤势,然后带你去燕子楼,到时怎么折腾都随你。”

    “不用,这点小伤我自己可以处理,前辈只要准备一辆宽敞的大车就行了,想来这不是问题吧!”

    从常百草的眼神里,古继君早已看出他和自己父亲有着不菲的交情,因此并没有刻意的疏远,不说他药堂堂主的身份,只以他先天境界的武道修为,在鬼冥城完全可以替他遮住大半风雨。

    力不足,扯虎皮,有一位先天强者为自己保驾护航,做起事来就会少了许多顾忌。

    常百草自然不知道古继君的心思,只是听到古继君要一辆宽敞的大车,不由得愣了愣,他忽然感觉自己越来越看不透眼前的年轻人了。

    笑了笑,常百草说道:“什么前辈,叫我常叔吧,东街董老头有两匹夜照狮子驹,正好拉得动高员外的沉香辇。”

    看着常百草离去的背影,古继君神秘一笑,想要得到这位的认可,不仅需要父亲的交情,更是要他自己的本事,没有人会愿意将宝压在一块烂泥上,而且还是重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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