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汉末年读书人本来就稀少,更何况文化荒漠一样的江东了。

    在周豹军中,来往文书大都是由军司马张楚来处置的。

    也正是这份文书,和当初周公瑾幕府的名头,让他们六人现在的处境还不算太难堪。

    至少没直接当奸细捆绑起来。

    王厉害是个有眼色的,他拉东扯西的和看守他们的两个年轻士兵攀谈起来。

    这个时代的兵卒素质很差,基本上没有太深的保密意识。

    结果,王厉害就知道了一个让他们震惊的消息。

    周豹居然不是造反,而是真的在和袁奎在窝里斗!

    马忠在擦了一把冷汗之余,对这两个彪呼呼的家伙真是有些无语。

    而更让马忠觉得心好累的是,周豹名字这么生猛,行事这么简单粗暴,居然不是个彪呼呼的家伙。

    马忠的文书被拿去不久,就见一个二十多岁,眉清目朗的武官握着文书撩开帐门进来。

    众人正诧异,守门的兵卒已经吆喝起来,“这就是我们周将军!”

    马忠掩过目中诧异,拱手见礼,却被那周将军连忙扶起,将文书归还。

    “我看了鲁子敬的文书,你所说不差,果然是当年公瑾大人的幕府。不管怎样的误会,我多少要给些薄面。”

    马忠听到这里,心中一动,笑问道,“我看将军布营严谨周密,手下士卒操练得力,颇有法度,将军莫不是是公瑾大人的同宗?”

    马忠只是想再确认一下,看有没有意外收获。周公瑾的部属已经全盘被鲁肃接收,他手下有名的几个老营,马忠都不陌生。

    周豹听了精神一振,哈哈大笑,“哪敢高攀。”

    说完,周豹又略有歉意的说道,“这几天我和袁奎斗勇,一不小心误把你们捉来,还让马兄弟受了伤,真是过意不去。”

    马忠还未说话,丁奉就冷哼一声,怒目相向。

    那周豹不怒,忽然转口说道,“鲁子敬信中说,马兄弟去潘璋那里赴任,只带了一文一武两个属官。”

    接着周豹拿手对着侯庆和他的两个手下一指,语气也淡了下来,“那不知他们是什么来路。”

    马忠心中咯噔一下,来的路上他已经向侯庆打听过了,他们来的这一路好巧不巧的擦着袁奎的地盘,进入了周豹的地盘。

    侯庆等人的身份的确可疑。

    而且让马忠有口难言的是,侯庆的出身本身就是个大麻烦。

    谁知道徐盛那个群嘲脸和周豹有没有过节,就算和周豹没有过节,那他和朱桓这样的大将之间,却是妥妥的必有矛盾!

    马忠无言以对。

    这种时候的无言以对,比最糟糕的答案还要糟糕。

    周豹见马忠默然无语,也不勉强,淡淡一笑,“我说过,不管怎样的误会,我多少要给些薄面。既然马兄弟不方便回答,就先在我营中留些日子,等我将袁奎收拾的服服帖帖,再请兄弟上路。”

    马忠眉头微皱,他这次上任本身已经迟了,再加上潘璋的兵马四处游荡,不趁他在建昌平乱,赶紧追上去,岂不又添波折?

    这袁奎能和周豹成对头,想来也不是简单人物,恐怕不是周豹说收拾就收拾得了的。

    马忠心思一定,趁着周豹在,当即问道,“周将军不知和袁将军有什么过节,竟到了要兵戎相向的地步?既然兄弟在这里叨扰,不妨说出来,让我帮着参详参详。”

    周豹也不推拒,笑笑道,“自然是为民请命!”

    接着,详细说出了他们的争端由来。

    周豹的答案再次让马忠为之心累。

    本以为这两个目无王法,说火并就火并的混蛋,是为了意气之争,结果人家还真的是为民请命。

    周豹和袁奎本是裨将军朱桓下将,后来朱桓讨伐山贼有功,封了新城亭侯,两人也跟着水涨船高。

    朱桓这个人在中国的司法史上有着重要的历史地位!

    和那些佯狂避祸的老实人不同,他是中国司法史上第一个杀了人之后,因为被认定为精神病而免罪的人。

    这对后世的司法界起到了开创性,启发性的作用。

    当然,在数个月后,朱桓同志又满腔热情的重新投入到了光复汉室工作之中。

    朱桓受封新城亭侯,他的食邑新城县在浙江西部,极为富庶,黄武年间还又设立了桐庐县辖管此地。

    朱桓得了新城心满意足,他非常大度的向孙权上书,给手下分功。于是,孙权把他之前就食的领地一分为二,给他手下的两员悍将当作食邑。

    周豹和袁奎年纪轻轻,就得到了潘璋之流奋斗这么多年都没得到的东西,心情自然是无比激动。

    大家可以畅想一下改革开放初期,杨白劳们分到自留地时的甜美心情。

    周豹带着兵来到食邑就开始辛勤的整治豪强,抚孤问老,劝农劝桑。谁料一开春,他就发现了一个让他怒火万丈的问题。

    同样勤劳的袁奎趁着冬日水少,居然带着兵丁在流经的河水上游修了个水坝,把水截住了。

    稻谷的种植需要大量的水,现在水位一低,周豹治下的百姓无法从河中引水,已经影响到春种。

    周豹说到这里,已经恨得咬牙切齿。

    “往年的时候,水也尽够两家用的。这个混蛋玩意儿只顾收拢他们那儿的人心,却不管别人的死活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这事儿有点麻烦了,马忠沉吟着闪过许多念头。

    袁奎这人不管他是收拢人心也好,贪图土地的产出也罢,毕竟是为当地百姓做了些事。

    马忠虽然有些激烈手段,却不愿意用在这样的人身上。

    周豹见马忠沉吟不语,顿时起了心思,他拱拱手道,“兄弟你当初能做周公瑾的幕府,必然是足智多谋,不知道有什么可以教我?”

    马忠暗道,若是错过这个机会,再找转圜的余地也难。

    当即微微一笑,“这也不难。”

    周豹不料马忠回答的这么干脆,不禁大喜道,“兄弟有何话说?计将安出?”

    马忠老神在在的回榻上一坐,平平淡淡的说道,“不妨事,你只需要找两个认路的引我去,我给他说说睦邻友善的道理,谴责一番,想来他就会幡然醒悟,将水放过来。”

    周豹闻言不语。

    心中暗道,原以为他有些本事,没想到竟是个傻/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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