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声听了精神振奋道,“那我们什么时候行动。”

    马忠这时候却不得不说出一个煞风景的话题,“我们都走了,那这营里怎么办?”

    项声听得摸不清头脑,直接说道,“把营地扔在这里就是了,眼看要鱼入大海了,谁还在乎这么个小泥塘。”

    沈冰却听明白了马忠的意思,脸色凝重的说道。

    “不是这样,这廖化既然撤走了荆州水军,只剩他的郡兵在这里,那他肯定倍加小心,加紧对我们的骚扰。但是如果山上毫无动静,那么他很可能会派小股部队前来试探。要是咱们在这里还好,我们可以直接把那些人杀光,但是我们如果离开这里,很可能就会被廖化很快知道了虚实。那时候,黑灯瞎火的,凭咱们这点人,能走多远?”

    项声听了这话,脸色才一变。

    的确,要打消廖化的疑心,就不能把人全部拉走。可是这样一来,就得留人在山上疑兵。

    这种要命的时刻,谁愿意留下来面对气急败坏的廖化啊!

    项声不吭声,沈冰也不说话。

    朱刚烈也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叹了一口气,看着马忠道,“别部,既然你想到了这一点,想必也有些主张,你说怎么办吧?”

    马忠苦笑道,“我有什么主张,眼下只能是断尾求生了,这得看项军候和沈右御的意思。”

    断尾求生……

    马忠这话的意思很明白了。

    既然说到这里,他们也不好再装糊涂。

    项声先看了沈冰一眼,接着对马忠说道,“按理说,我是孙夫人城出来的人,直接受到沈右御的统领。沈右御但凡有一句话,我项声赴汤蹈火,绝不推辞。但是。”

    项声顿了顿,又看向沈冰。

    沈冰淡淡的说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但说无妨。”

    项声点点头,也不客气,“但是我手下这些人都是被我裹挟叛乱,本身就士气不高。如今陷入这样的困境,恐怕军心动摇甚至背叛都是很有可能的。如今给他们希望,他们或许还能看在我的情面上,暂时走下去。若是将他们扔在这里不管,恐怕他们很快就会一哄而散。”

    “更甚至……,如果有人心怀怨愤,没准会仗着人多势众,反倒抓了我们去向廖化请罪,那时候该如何是好。”

    马忠听了,不说话。

    项声说的入情入理,事情也的确是这个样子。

    拿他的人来断尾求生,恐怕会起到极为恶劣的效果。

    马忠的目光不由落在沈冰身上,沈冰却回望了马忠一眼,抿着嘴没有说话。

    马忠只得硬着头皮提醒了一句,“沈军师?”

    沈冰目光中带着些许的悲哀,“若是走到绝境,他们陪我死到这里也就罢了,如今活路就在眼前,却让那些忠诚的手下放弃生的希望,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马忠叹了口气,“也罢,恶人我来做。你的人都在前线?”

    沈冰轻声答道,“一些人在盯着胡东,一些人刚才下山煽风点火,还没有回来。”

    马忠环视了一眼,看了看项声,又看了看沈冰,沉声说道,“好,这件事我来做主。”

    沈冰和项声都情不自禁的的直了直腰,“任凭大人吩咐。”

    马忠看着沈冰说道,“我记得你说过,你手下都是死士,你给我出五个人。断后的事情,由他们来做。”

    “是。”沈冰早已经猜到这样的结果,她有些不忍,却说服自己这是马忠的决定。“我让常进带人守在这里吧。”

    “常进?”马忠对这个名字有些印象。

    当初他准备考察孙夫人城地理的时候,那个常进便被沈冰安排去冒死取土,最后还是马忠想起了百里将臣,这才动了恻隐之心,改变了主意。

    马忠想起常进,又想起了百里将臣。

    经历了家臣为保护自己而舍生忘死之后,马忠已经很难理所当然的牺牲掉那些忠诚的部下。

    马忠想了想,补充道,“我会安置好机关,让他们制造声势。如果运气好,骗过了廖化,能瞒到天亮,他们或许能不死。”

    沈冰心里这才好受了一点,她真诚的说道,“多谢大人。”

    马忠之前的时候没有提过这些事情,现在显然是因为和她有了某种共鸣,这才愿意花费精力去思考这个问题。

    接着马忠目光又看向项声,“沈军师接下了断尾的活儿,你的人就不能闲着了,把人喊起来开始帮我布置。”

    项声的手下本来就士气不高,又奔波厮杀了一天,早就困倦的倒头就睡。这时候把人喊起来,确实有些过火。

    不过项声不敢抱怨,恭敬的说道,“没问题,我项声手下的士兵,任由大人差遣。”

    马忠不和他客气,直接说道,“去叫人!”

    项声应了一声,赶紧去把那些部属喊起来。

    马忠又对沈冰说道,“把你派出去扰乱荆州水军的人叫回来吧。”

    沈冰也点头应是。

    过了没多久,沈冰的人被召唤了回来,一个个满头大汗,却兴奋的不得了。

    他们这些人扰乱了对方一半的大军,配合马别部将荆州水军直接逼了回去,这样的成就感让他们像做梦一样。

    项声的那些部属也被叫了起来,这些人站在底下,队形不整,骂骂咧咧的满肚子都是怨气。

    项声对此也无可奈何,尴尬的看了马忠一眼。

    马忠安慰道,“在这种时候,还能跟你走到这里,已经很不错了。人毕竟都是爹生娘养的,每个人也有自己的想法,真遇到这样的绝境,我也控制不住手里的兵。”

    站在马忠身后的范疆和张达笑而不语。

    马忠这一路走来,几乎是踏着荆棘前行,一路上不知道流下多少鲜血,又不知道多少次在必死的逆境中挣扎求生。

    然而那些跟随马忠的浪荡军,却从一开始的敌视,到逆反,到依赖,到忐忑,最后终于豁出了性命和信念,肯和马忠走到底。

    因为马忠要给他们一个活法。

    所以后来无论是面对着江冲的复仇大军,还是“黑公瑾”周胤的雄师,还是那遮蔽了视线的两万多无敌大军。

    这支弱小的浪荡军都很坚定。

    这是马忠给他们的活法。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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