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清文骑着快马,在兵士护佑下来到两狼关白虎军大营,恳请面见笃山伯。笃山伯得知此人乃顾雍的行军司马,立即召他前来询问,阮清文如实告知前线危况,并恳求白虎军立即出兵救援。笃山伯听了之后放下心来,说道:“顾军师指挥得当,犬夷轻易难下金城。”阮清文以为他不愿救援,顿时急了,正要争辩,又听笃山伯下令道:“下山虎,传遍诸军各部,立即准备拔营,五日之后,白虎北伐犬夷!”他拍拍阮清文消瘦的肩膀,说:“汉军,并非都如青龙军一般不堪一击。”
    笃山伯身后的十八虎贲哈哈大笑,而程褚以及身边的夏侯宝、周文琪、慕容辉、吴刚等人神色黯然,笃山伯转头看向他们,他们不得不陪着笑了起来。笃山伯心中不屑,第六团当真无可救药,全团两万人竟然无有一人有耻辱感?
    也许,那个孤守木城的小鬼倒是可以一用。
    在阮清文离开木城后,张孝武就猜测笃山伯肯定会引兵北上伐夷,他也尽量做好配合工作,积极准备粮食和过冬的衣物,尤其是多准备一些木柴。尽管张孝武并没有长期坚守木城的计划,可他也必须管理好如今的杂牌军。
    权力会让人上瘾,尤其是手中军队过万人,作为一城之主,张孝武也想控制自己的欲望,可他逐渐发现,人对权力的欲望是天生的,他也很满足做城主的感觉。
    如今木城中百姓大约一万人,士兵也有一万人,管理如此之多的军民,张孝武整日既忙碌又充实。但这种支配众人的感觉,便是权力,一言定生死,比起战场的杀戮,以权势逼死他人似乎更加容易也更加轻松,张孝武心说难怪朝堂上的权力斗争比战场还要激烈。
    现在张孝武的根基便是死士营的老班底和五千受训役卒,充入军中的溃军远没有他们忠诚,且许多人各怀鬼胎。但即便是死士营,其组建时间也不过只有三个多月,在罗兰废墟之战和荆棘林之战前,死士营同样是散兵游勇罢了。
    为了尽量控制住木城军民,张孝武短期内实行了高压统治,任何敢于反对守备府下达军规命令者,皆杀无赦。一时间部分口无遮拦四处抱怨或暗中勾结别有用心的溃兵纷纷人头落地,白皓的亲卫营充当了刽子手的角色,这白皓的黑煞神形象成了众人的梦魇,谁都害怕他找到自己。
    在严苛治军十天之后,城内再无异议者。
    这日,张孝武巡视完城池防御之后又前往守备营视察地道挖掘情况,王一瑾在一旁笑着汇报道:“大人,曹礼说他们先前挖出了罗兰人的坟墓,如今又挖掘出了一条地下河,差点水倒灌入地道,好在那条地下河即将干涸。”
    “各前进多少了?”
    “向南的地道挖掘了二十丈,向北的地道挖掘了二里,向东的挖掘了五十丈,向西的地道挖掘了四十丈。”
    “为何向北的方向挖掘的这么快?”
    “因为向北的方向地下都是软土容易挖掘,而向其他方向则是砂砾硬泥,挖掘不便。”王一瑾道,“曹大人说,地道宽度仅仅两人并肩,因此前进方向上只能两人同时作业。虽然他们人多,可地道挖掘的工作并不是人多便力量大的,而是一个长期且慢工出细活的工事。人多了,有时反而坏事。”
    张孝武对曹礼的担心表示认可,地道挖掘不能只追求速度,安全、隐蔽、实用更加重要。
    前方道路是十字路口,过了十字路口向左百米便是书坊,那日南逃的老先生带着学生也回来了,而今王一瑾便在此读书。王一瑾是真喜欢读书,如今怀里还揣着两本书,只要空闲下来便拿出来阅读背诵。
    张孝武觉得这王一瑾就是投错胎了,若是投生在富裕人家,甚至平凡人家也好,早就是个小秀才了,偏偏托生在一个饿死的人家,一出生就卖给别人做家奴。都说投胎是个一门艺术,他想到自己,上辈子出身平平父母早逝,这辈子一转生依旧是个孤儿,还是个傻子——是不是自己命犯天下孤星?
    街上陆续有行人和做生意的人了,木城周边没有高山,都是草原和沙丘,偶尔有几处树林。春天的时候木城东西方向会因为积雪融化形成一片片小湖泊,但在两三个月后便消失不见了。百姓们贩卖最多的便是皮毛制品和牲口的,周边的牧民也尝试过来用牛羊交换粮食,牛羊肉吃多了腥燥,牧民还是喜欢多吃一些面食。
    张孝武看着街道的百姓,微微一笑,豁然一眼看到街边的一处招牌,居然写着“大碗宽面”四个大字。他便勒住了马,指着那招牌道:“这招牌是何时出现的?”王一瑾也不知道,便过去问了一下,回报说:“牌子刚做好五天,店家说是把面点的方法改进了一番,这大碗宽面便是他的发明。”
    “那店家是不是姓吴?”
    王一瑾惊道:“大人可认识此人,那老汉名叫吴加大,脸特别长,让人印象深刻。”
    “有趣有趣。”张孝武笑说,“等视察地道之后,咱们来吃这大碗宽面,我准备给这大碗宽面写一首歌。”
    王一瑾拍马屁道:“大人写的歌,必定是流传千古的名曲。”
    张孝武道:“我想好了一句,你替我把把关,‘你看这个碗,它又大又圆,你看着碗面,它又长又宽’。一斤,你觉得如何?”
    王一瑾面色古怪,吐了吐舌头尴尬道:“大人的歌,当真是神鬼莫测,卑职不敢妄加评论。”
    张孝武又问:“白皓,你是靺鞨人,靺鞨人能歌善舞,你的欣赏水平肯定比这小家奴强的多,你说怎么样?”
    白皓夯吃夯吃地说:“嗯,我从未听过如此直白不用动脑子想的歌曲,像我这种汉话不怎么好的人,很是喜欢。”
    “你娘的,你这是骂我还是在夸我。”张孝武笑骂,三人大笑起来。
    此时接近十字路口,张孝武却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心悸,几乎在下意识中,他堪堪转了半个身。
    “嗖!”
    一支弩箭如闪电般飞来,那箭矢“噗嗤”一声射中了张孝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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