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手雷要了王天林的命,对于他的死,几乎不用费心去猜是谁下的手,最有可能就是重庆方面派人干的,这一点基本毋容置疑。

    让姜新禹感觉有些困惑的是,常红绫也有一颗手雷,难道是巧合吗?

    姜新禹当警长的时候,即使每天和上级联络,暴露的机会也是微乎其微,因为很少会有人注意到他。

    现在不同了,他是新任的缉私科科长,身份上去了,受到的关注程度也就相应提高,所以最近一段时间,姜新禹并没有去主动联络陈达生。

    这既是为了自己的安全,也是为了陈达生的安全!

    奇怪的是,自从上一次和姜新禹见面后,陈达生再也没有了音讯,仿佛人间蒸发了一样,以前不论有没有任务,一个月至少会联络一次,以保证彼此的信息畅通。

    为此,姜新禹找机会去过一次陈达生的住处,铁将军把门,锁头上落满了灰尘,看情形至少有半个月没打开过。

    陈达生去哪了?临时执行紧急任务?即使是再紧急的任务,也该告诉自己一下啊……

    因为是单线联系,知道姜新禹真实身份的人,只有陈达生,即使是堰津地下党负责人老邱,也只是知道“刀鞘”这个代号,并不知道“刀鞘”究竟是何许人也!

    一周后,下午五点钟。

    姜新禹坐在办公桌后面翻看着公文,房门一响,雷朋匆忙忙的走进来,进门就抱拳拱手:“新禹,抱歉抱歉,晚上请客的事,恐怕又得改日了。”

    “你到底有没有诚意?从月初到月末,你改日了三次!”姜新禹放下手里的公文,半开玩笑的说道。

    “我要是没诚意,干嘛张罗着请客?上两次是家里有事,今天是因为公务。”雷朋急赤白脸的辩解道。

    姜新禹起身穿上外套,说道:“行了,逗你呢,我知道你手头不宽裕,一个小桃红都够你忙活了,请客就算了吧!明天中午,我请你去恩发德喝羊杂汤,吃饺子!”

    雷朋更急了,说道:“兄弟,你别当了科长,就开始学会损人啊,你请我?这不是骂我吗?”

    “没当科长,我也会损人,这个还用学?”姜新禹穿戴好衣服,他这是要下班回家。

    雷朋挂不住脸,诅咒发誓的说道:“我要是再改日,就让老天爷派猪八戒劈了我!今天是真有公务……”

    姜新禹笑道:“瞧你让老天爷派的什么神仙,别人是遭雷劈,你是被猪劈?”

    两人走出缉私科,姜新禹一边锁门一边随口问道:“什么公务这么急?”

    “煤渣胡同发生命案,我得去出现场。”

    姜新禹心里跳了一下,说道:“卫津南路的煤渣胡同?”

    “可不就是嘛,堰津城就这一个煤渣胡同,煤渣胡同……听听起的这倒霉名字,还能不死人?”

    姜新禹锁好了门,说道:“你现在调辖区了?”

    雷朋啐了一口,说道:“要不说我今年流年不利呢,卫津南路本来是老郭的辖区,偏赶上他昨天请了病假,这种案子啥油水也没有,谁都不愿意接手,局座点名让我去,你说我晦气不?……”

    “卫津南路的治安一向不好……死的是什么人?”

    说话间,两个人已经走到了楼门口。

    “说是一个男的,四十岁左右,好像是死了好多天了……太他吗的冷了,骑车到卫津南路最少四十分钟,非把老子冻成冰棍不可!”雷朋抬头看了看阴沉沉的天气,不住口的抱怨。

    “坐我的车吧,正好顺路。”姜新禹迈步向停车场走去。

    “你去那儿干嘛?”雷朋在身后问道。

    “我去卫津南路见一个线人。”

    “是不是十八街的烟土走私案?”

    “跟自己没关系的事少打听,泄密了算你的算我的?”

    姜新禹打开车门坐进去,深呼吸了一口气,他现在心乱如麻,煤渣胡同死了一个男人,恰巧这段时间陈达生莫名其妙失踪,这让他产生了不好的预感。

    会是陈达生吗?不,不会,一定是自己多想了!姜新禹在心里不断的安慰着自己。

    雷朋兴高采烈的上了车,说道:“新禹,我发现你真是我的贵人!”

    “那你打算改日请贵人去哪吃?”姜新禹开着车向卫津南路驶去。

    “地方你随便点!……嗳,亚洲饭店就免了,那鬼地方吃顿饭,能扒人一层皮!”

    “你这是拿着矛刺自己的盾,都说了地方随便点,马上给我弄一禁地……”

    “除了亚洲饭店,堰津城哪都行!”雷朋一副豁出去的表情。

    两人谈谈说说,二十分钟后,轿车来到了卫津南路。

    姜新禹把车停在街边,看了看手表,说道:“我的线人应该还要等一会才能回来,闲着也是闲着,走吧,我陪你去看看。”

    “什么狗屁线人,还要姜大科长等他。”雷朋推门下了车。

    “你是什么都好奇啊……”姜新禹跟在雷朋身后,两个人一前一后向煤渣胡同走去。

    越往里走,姜新禹的心越往下沉,因为他已经看见了陈达生住处的院门敞开着,几个警察进进出出,不知道在忙着什么。

    “雷警官,您来了。”一个警察远远看见雷朋,连忙迎过来。

    “现场在哪?”

    “卧室里。”

    雷朋迈步走进屋子,姜新禹紧随其后,屋子本来就不大,卧室内灯光明亮,站在客厅里也能一眼看个通透。

    姜新禹脑袋嗡了一声,他最不想看到的事还是发生了!

    陈达生头朝门口,直挺挺的躺在地上,因为天气寒冷,尸体并没有走样,但是也能闻到淡淡的臭味。

    雷朋捏着鼻子走到近前,粗略的看了一眼,问道:“是谁第一个发现的死者?”

    “是卫津南路的甲长。”

    “他人呢?”

    一直缩在角落里的一个中年男人凑过来,说道:“雷警官,我就是甲长。”

    日伪政府为了控制民众的反抗活动,设立了保甲制,每个乡镇每个区设一名保长,保长以下再设若干甲长。

    如果本区域发现反抗分子,这些保甲长是要负连带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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