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晋阳的官道上,几十辆前四后八大货车一字排开,费力前进。
    灾难无情,干旱已经蔓延到了并州全境,低头看去大地早已起皮,有些地方甚至出现了手指宽的裂缝,抬头望去,碧波万里不见一丝白云,天气好的让人只想骂娘。
    曹昂骑马走在车队最前方,身上衣服早不知被扔到何处,只剩下背心和大裤衩。
    尽管如此依然热的受不了,脸上汗珠雨点般的往下落,白色背心湿的好像刚从水里涝出来的一样。
    曹大少主何时遭过这罪,从丁仪手中接过扇子拼命的扇,希望能弄来点凉风让自己清爽一下,结果连吹来的风都特么是热的,气的他直接将扇子扔到了路边的水沟。
    人都如此牲畜就更别说了,拉车的马呼哧呼哧的半天走不动道,马背上的汗水比曹昂身上的还多,刚一坠落就被大地吸收,好像从未出现过。
    “该死的老天爷,你特么有本事永远别下。”
    曹昂实在热的不行了仰天吼了一嗓子,话音刚落一股热风灌进口中,吹的他喉咙像被火烤了一样,难受的他急忙闭嘴。
    惹不起,惹不起。
    按经验判断,现在的气温没有四十度也有三十五,实在是……“着火了,着火了,快救火……”正想着有的没的,耳边突然传来数声尖叫,回头一看卧槽,好几辆车的轱辘同时起火,已经烧起来了。
    橡胶轮胎还没普及,大汉的车轱辘依然以木制为主,轱辘与地面摩擦起火,理论上是可行的,但也只是理论上,发生在现实中是不是太扯了。
    曹昂顾不得多想,跳下马就要冲上去救火,刚一落地又迅速弹起,以超越极限的速度再次爬上马背吼道:“该死,怎么这么烫?”
    为了凉快他换了布鞋穿了一双草鞋,站在地上才发现,地面烫的跟烧红的锅底似的,不但烫,还软。
    混凝土路面都被晒软了,车轱辘起火也就理所当然了。
    重新上马,见胡三等人脱下衣服用力扑火,曹昂气不打一处来当场骂道:“一群笨蛋,灭火要用水啊,你们那样得扑到什么时候?”
    丁仪说道:“大哥,咱们已经进入太原地界了,这里旱灾严重,水比黄金都贵怎能如此浪费?”
    灾情严重,曹昂奉曹操之命亲自到并州坐镇,来的时候顺便押了一批水过来,谁知灾情竟严重到了如此地步,并州不但干,还特么热,再不下雨曹昂都忍不住怀疑,并州官民会不会来个集体中暑。
    果然还是要深入一线啊,坐在办公室里永远想象不到灾情的严重程度,再不懂装懂对着公文和奏折指指点点的,只会变成百姓口中的砖家。
    曹昂没好气的骂道:“再严重在乎那一点,大货车现在可是重要战略物资,损坏一台就要少跑一趟,长远损失你计算过吗,还有马,累坏了谁运水啊,取水过来给马也喝点,速度。”
    丁仪和胡三无奈,只好打开水箱取水救火饮马,可惜迟了,几个车轱辘已经烧的不成样子,暂时是走不了道了。
    曹昂下马,跳了几下适应地面的热度后走到被烧的车轱辘前扫了几眼,叹息道:“没法用了,换新的吧。”
    大货车装载力有限,外加路途遥远,按规定每车只能装半吨水,可灾情紧急往返一趟不容易,他们又硬塞了小半吨,超载都快一倍了。
    不止他们,所有车队都是这么干的,为防止出现意外,每辆车上都带着两到三个备用轱辘。
    胡三说道:“换轱辘简单,可水罐抬不起来啊,几千斤重呢。”
    曹昂苦笑,后悔事先没弄个千斤顶备着,将水放了修理又舍不得,不知所措之际迎面突然出现一支车队,车前挂着李字大旗。
    往反方向走的肯定是回程的空车,曹昂连忙拦住,找到主事说明情况,将轱辘损坏的车中的水挪到对方的车里,把车也扔给对方修理。
    情况紧急,换水的过程中谁吃亏谁占了便宜根本顾不上计较,都是爷们也没必要计较,换水完成后曹昂请教车队主事道:“天这么热路这么长,我们的情况你们肯定也遇到过,怎么处理的?”
    主事笑道:“为防止意外,所有运水车队都备着一辆空车,公子不知道吗?”
    曹昂:“……”该死,这么简单的办法自己竟然没想到,果然高手都在民间啊。
    他不好意思说自己不知,与主事拜别,押着车队继续前进。
    这次再没出什么幺蛾子,顺利的来到了晋阳,离城池尚有十里就看见魏延杜几等人在前方迎接。
    双方同时迎上,见礼之后曹昂埋怨道:“老杜老魏,灾情这么严重你们不去救灾,接我干什么,我又不是不知道路。”
    杜几:“……”迎接你,你嫌我们偷懒不作为。
    不接你,你又嫌我们不重视你,事后给我们穿小鞋。
    做下属咋就这么难呢?
    他只好苦笑道:“少主说哪里话,并州遭遇百年未遇特大旱灾,若非少主力排众议全力运水,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呢,少主对我并州百姓恩重如山,您亲赴灾区,属下等人岂敢不来迎接。”
    听听,当官的就是会说话。
    曹昂没功夫跟他互捧,直接问道:“灾情如何,可有人死亡?”
    提起正事杜几的脸当场垮了下来,苦笑着说道:“灾情超乎想象的严重,很多百姓都已中暑倒地,先前我们还用送来的水浇地,希望救回一点粮食,现在都不敢浇了,全部存在蓄水池里供人饮用,唉,并州今年的庄稼是一点指望不上了。”
    曹昂对庄稼倒无所谓,朝廷还有存粮,辽东瀛州徐州还有收成,总能熬过一个灾年,人没了可就真的身死道消了。
    见杜几脸色难看,曹昂笑着安慰道:“老杜看开些,人活着就是不幸中的大幸了,至于庄稼,没了就没了吧,走,先把水卸了,让马儿也歇歇。”
    众人转身赶去城中,进城门一看曹昂傻眼,街道两旁全是热的低头拉命的百姓,躺在地上连动弹都懒的动弹一下,街道中央却空空荡荡没有一个行人,不知道是百姓素质高故意给车让道,还是嫌街道中央太热,不愿意来。
    曹昂蹙眉道:“什么情况这是?”
    杜几答道:“并州全境遭灾,朝廷运来的水有限,我总不能将水送到各个乡村去吧,没办法,只能将百姓聚到各个城池,统一管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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