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说话这么欠呢?”
    方贵听到了那句话,立时抬头看了过去,只见正有四五人飘然而落,为首一人,穿着宽松的青袍,一条手臂露在了外面,怀里抱着一柄剑,脸色狂傲,居高临下的看了过来。
    “惟宗新,这浑蛋居然还敢来?”
    方贵的脸色立时冷了下来,又想寻摸周围有没有魔灵。
    而场间的一众北域修士见到了惟宗新,则一下子皆收起了脸上的笑容,显得敬畏而怯懦,一个个迎上了前去,列于两边,同时躬身,向着惟宗新行礼。
    惟宗新从那两侧躬身行礼的北域修士中间走过,脸色淡然,抱剑而行,看也没有看这些人一眼,那气魄与傲色,居然出人意料的足,看着这时候的他,方贵实在很难将就在不久之前,还被白天家的姐妹怼的满脸通红,想发火又不敢发出来的他当作是同一人。
    “阁下搞出这么多事来,究竟意欲何为?”
    郭清师姐目光也落在了惟宗新的身上,双眼微眯,寒声开口。
    “呵呵,这位道友莫要误会……”
    惟宗新看到了郭清师姐,脸上倒是堆起了些笑容,不过这笑容掩不住他脸上的傲慢,倒显得更让人不舒服了,他怀里抱着剑,稍稍欠了欠身,便算是向郭清师姐行过礼了。
    而后抬头看了过来,笑道:“疯女人郭清的名头,我还是听过的,前后与白天道生大人交手三次,都没有被打死,据说你本来擅长什么大罗手,但他以掌力败了你的大罗手,你便转修玄法,他以尊府秘法败了你的玄法,你便转修拳术,他以武法败了你的拳术,你仍不甘心,又去修了剑道……这份疯劲,我是了解的,也真个没有和你切磋较量的意思……”
    他说着,笑了笑,道:“你若不甘心,便等白天道生大人有空了,找他去切磋便是,只要不怕死就行,而我呢,这一次只是心疼那些云国的百姓,特地招揽了一帮人手过来,将他们护送出云国去的,听闻疯女人郭清向来是个念旧的人,以前哪怕放弃了尊府的差事,也要跑来云国斩除魔灵,救护百姓,如今我带了人过来帮你的忙了,你不会反而不同意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左右顾盼,似乎甚是得意。
    “哼……”
    而郭清师姐闻言,一双眼睛则已变得异常冰冷,寒声道:“先送人过来,又要用这等拙劣借口夺走,我自来了尊府,对手遇着无数,却没见过像你这般无耻的……”
    惟宗新脸色顿时变了一变,不过很快便又堆满了笑容:“这位道友话可不要乱说,我从一开始就是为了救护云国百姓而已,本以为你们会将这些百姓保护好,没想到你们做事居然如此狠辣,本是同根之族,结果你们却用他们的性命来引魔灵,这是你们所谓的正道仙门?”
    说着双手张了张,示意左右的仙门弟子上前了一步,又道:“呵呵,这些仙门弟子听闻了此事,皆怒不可遏,但又自忖不是你的对手,所以才来请我出面劝你,郭道友,事到如今,你便将人交出来吧,我神族后裔入主北域一千五百年,这些北域百姓,也算是我们的子民,如何能看得你这般欺辱他们?”
    “胡说八道,强辞夺理……”
    “尊府何时有了这等巅倒黑白的无耻行径?”
    “……”
    “……”
    一时间,郭清师姐还没有开口,其他的废人巷修士却已皆是大怒,纷纷开口喝责。
    “嗯?”
    那惟宗新目光一冷,扫了周围众废人巷修士一眼,那一眼之中,倒有些久居上位者的冷厉之色,也不知他这么个尊府小姓出身的人,是如何养出了这副气度的。
    而迎着他的目光,那些废人巷修士虽然一个个面露不忿之色,这时候却也都住了口,毕竟他是尊府血脉,某些长时间养成的畏意还在,他们如今是想离开尊府,却不是与尊府为敌。
    “什么巅倒黑白?”
    惟宗新目光扫过了诸人,这才冷冷开口,喝道:“难道你们拿北域百姓去引魔灵的事情不是真的?难道这时候我们专程前来要帮着你们护送百姓出魔域,你们却不肯交人不是真的?呵呵,我素闻北域修士时常说些什么同根同族的话,尤其是你们废人巷修士,更是三句话不离此意,那这时的我倒有些好奇了,外人知道了你们的行径之后,会怎么看待你们?”
    他这话一说了出来,一众废人巷修士顿时脸色大变。
    他们毫不怀疑惟宗新在离开了云国之后,会将这样的污水泼到他们身上,而且他们也可以想象,一旦这个消息传开之后,定然会有数不清的指责落到他们身上,纵使以前的他们再爱惜羽毛,再努力维护着这可怜的名声,从这消息传开之后开始,他们也将成为众矢之的,而这样一个可怕的后果,也顿时使得他们又急又怒,有数人忍不住踏出了一步。
    “如何?”
    惟宗新察觉到了这些废人巷修士的怒火,却丝毫不惧,反而冷冷扫了他们一眼,这么一个态度,倒使得废人巷修士们心里微微一沉,一腔怒火总是发泄不出来……
    这惟宗新毕竟是尊府血脉,心里再怒,难道还能真杀了他不成?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惟宗新见了那些人敢怒又不敢言的模样,心底也颇为畅快,只不过他还是存了些小心,说话之时虽然狂态尽显,却一直在小心看着郭清师姐的神情,这时候见火候差不多了,便也不再故意挑衅,直接摆了摆手,道:“如今还是先将这些百姓救出去的要紧,那谁……还有谁谁……你们不是求着我过来帮你讨人么,现在我已在这了,你们还不把人领走?”
    周围那些北域修士闻言,脸色皆显得有些不好看,对于惟宗新的颐指气使,怕是他们心里也无人喜欢,但人家毕竟是尊府血脉,自己又能怎么办呢?
    于是他们只能沉默着,一起从四方左右围了上来。
    而在这时,那些废人巷修士们也皆是满面怒意了,可是面对着那些围了上来的北域修士,他们却一时犯了难,纵然心里再憋屈,难道还真能因为这些百姓与他们动手厮杀一场不成?
    若真论实力,他们或许不差,但关键是若是这么做了,那就更说不清了啊……
    况且那惟宗新无论如何,都是尊府血脉,如今又打了这么一个明晃晃的借口过来,若是他硬要插手此事,却被自己这些人伤了的话,那么回头尊府那边,一定不会善罢甘休,自己这些无财无势的废人,又哪有跟他们较劲的资格,一闹起来,便万事皆休了……
    可是,若真任由他们把这此百姓带走,又心间何甘?
    “你巧言善辩,我不与你争!”
    也就在那些北域修士皆围了上来,局势一时严峻时,郭清师姐忽然抬起了头来。
    只是这么一个抬头的动作,却顿时使得那些北域修士们心里一惊,就连惟宗新也下意识灵气布满了全身,然后听得郭清师道:“不过你究竟是真想救人,还是包藏祸胎,你心里清楚,我心里也清楚,莫非你真觉得口头上搅弄一番,我们便会由得你欺负,由得你将人带走?”
    一边说着话时,郭清师姐一边手掌握住了剑柄,目光淡淡落在了惟宗新的脖子上,道:“便是白天道生,我也拿剑砍了无数回,你个区区小姓出身,却觉得我不敢砍你?”
    “你……”
    惟宗新闻言大怒,同时心间也暗暗吃惊,当真忌惮的很,急切间色厉内荏道:“别人都说你是疯女人,你果然是疯女人,我此来不过是想救人,你却要向我出手?”
    在这时候,就连那些废人巷的修士们都有些担忧的看向了郭清师姐!
    他们也实在是怕郭清真的一言不合,便挥剑将这惟宗新杀了,那毕竟是尊府血脉啊,一个北域修士杀了尊府血脉会是何等样的大罪?恐怕这一剑斩出,便是万事皆休了……
    “若不想死,便快快滚开!”
    郭清师姐没有真的出剑,但也显然没有服输,仍是冷冷的与惟宗新对峙着:“救人的事,我们北域修士会做,用不着你们尊府血脉来假惺惺……”
    场间气氛顿时有些僵持了起来。
    惟宗新似乎真的有些忌惮郭清师姐,不敢逼迫太紧,而郭清师姐心里不知怎么想,但她心里想必也明白,若是自己真向这尊府血脉出了手,后面便惹出了大祸了……
    两方谁也不肯让步,谁也不敢紧逼,周围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呵呵,咱们又何必争执?”
    眼见得气氛肃杀到了极点,或许下一刻便要血溅当场,惟宗新终于先一步挪开了目光,注视了一会自己的脚尖,然后轻声笑道:“既然你也是想救人,我也是想救人,那大家目的都是一样的嘛,与其咱们来争,何不问一下这些云国的百姓,更愿意跟了谁去?”
    周围人听着他这么一说,顿时一片愕然,一时脑子都没有转过弯来。
    而惟宗新在这时候,则已笑着向那些云国百姓笑道:“诸位,你们也看出来了,我是带人来救你们离开云国的,我们人手众多,呆会还可以调一艘法舟过来,想必可以最短的时间内将你们送离这片魔域,不仅可以将你们安置在潇国,甚至可以让你们住在我潇国的庄子里,吃穿用度皆不用愁,不知你们是想继续跟着他们,还是先跟了我们走呢?”
    “这……”
    听到了他这话的百姓们,闻言皆是呆了一呆,似乎没想到有这等天大的好事落在头上。
    安静了稍稍一瞬之后,人群里忽然便像是炸了锅,无数人都向前拥挤了过来。
    纷纷大叫:“愿求大人带我等离开魔掌……”
    “求大人救命……”
    “我愿跟大人走……”
    “……”
    “……”
    虽然一片散乱里,还有一些百姓留在了原地没有说话,但声势上却已相差极为悬殊了。
    郭清师姐等人似乎也没想到会这样,一时脸色苍白,愣在了当场。
    倒是惟宗新在这时候,忍不住有些得意的笑了起来。
    “这就是北域人啊……”他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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