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着大胜之势回到山腰的宅中大堂内,段毅面上毫无自得之处,只是跟在白希文后面关上大门,然后翩然而坐,意态从容。
    “林伯晖的剑法高超,既快且诡,依我的估算,你能抵挡他十招已经是勉强,或许九招时已经败在他的剑下,现在却能战而胜之,确实出乎我的预料。”
    刚一坐下,白希文便摸着下巴打量着段毅惊叹道,能化不可能为可能,行非常之事,自然算的上非常之人。
    他一再高看这个小子,没想到还是小看了他,这次又带给他一个惊喜。
    “白大哥的见识渊博,应该能看得出来,我的武功根本比不上林伯晖,与其说是我打赢他,不如说是他自己输给自己。
    至于手段,无非是在手上的十炼剑剑身上抹擦了些药粉,攻其破绽罢了。
    我先前已经说过,辟邪剑法或许的确是威力绝伦,无懈可击,但林伯晖这个人却未必是如此,现在已经验证了我的话。
    白大哥可是觉得我这等举动卑鄙无耻,非正人君子所为?”
    除了关于辟邪剑法的真正秘密,段毅并没有想要隐瞒白希文的意思,便将自己的真正杀招说出,心中还是有些忐忑的。
    谁知道白希文听到段毅的话却是哈哈大笑起来,指了指段毅摇头无语,
    “你小子跟我在这耍心眼,怎么,怕我对你产生芥蒂,然后赶你下山吗?
    不可否认,你的行为是龌龊了一点,不过倒也算不上罪大恶极。
    若是用药用毒算是卑鄙,那么天下修炼毒功,研制毒药的人岂不都是卑鄙小人了吗?我只是意外,你所用之奇药似乎太厉害了一些。
    还有,决斗场上,早已经说明,可以用各种手段取胜,也就是不禁下毒,暗器。
    你的行为只能说是不择手段了一点,却不是什么大罪过,也不必觉得惭愧。
    相反,我倒要夸一夸你,脑子还是比较好使的,就算将来下了山,到江湖闯荡,也不会成为迂腐的呆子,安全性大有保障啊。”
    白希文从来不是一个循规蹈矩之人。
    他或有侠义之心,但若真是大圣大仁,眼中容不得一粒沙子的性子,早就因为拜月宫一事和曲东流决裂了,又怎么会拖延至今?
    而且,正因为白希文曾经在江湖上打滚,历练过,才知道真正的江湖是多么险恶,多么危险,不懂变通的人,早晚会适应不了这样的世界的。
    “这件事便到此为止,从今以后,你便安心在山上练功,修行,曲东流不会再有借口赶你下山,阮家也不会再揪着这件事不放。
    你的天资很高,悟性也强,若是将武功再练高几层,就能到江湖上闯荡,建立一番事业,将来见到娇奴,想必她也会感激我的。”
    说来说去,白希文又绕到月娇奴的身上,让段毅不禁感叹这还真是一个情种。
    “对了,你身上的那件护具是小月儿给你的吧,她对你还真是好啊,你是怎么打算的?可别长得像个小白脸,今后真成了小白脸。”
    说完这些,白希文话锋一转,又绕到贺兰月儿的身上。
    这少女出身高贵,又是情窦初开,一颗心全系在段毅的身上,明眼人基本上都看得出来,不过没有过问罢了。
    就如同曲东流,安婆婆,裘公公等,知道贺兰月儿的心思,但那又如何?
    谁年少时不曾倾慕过一个心心念念的人?
    但回首看来,当初的那人,未必便是命定的伴侣,尤其是贺兰月儿出身大族,将来婚嫁一事,必是身不由己。
    白希文此言,也是在隐晦的提点段毅,如果真的对少女有心,便要奋发向上,将来博取一番成就,那时贺兰家族想必是乐见其成的。
    然而段毅却没想那么多,或许本身就没往那方面想,笑笑道,
    “月儿的心事我知道,不过她还太小,我对她只有兄妹之情,绝无男女之念。
    或许再过些时候,等分别一段时间,她的念想便淡了,到时候弃我如敝履也不一定。
    不过不管怎么样,现在她对我的好,安婆婆和裘公公两人对我的好,我都记在心里,今后有需要,我绝对会还上这一份恩情。”
    段毅这番话有些出乎白希文的预料,因此两眼瞪大,一个起身窜到段毅的身边,啪的一下拍了拍段毅的后脑,
    “还人家太小,你以为你自己多大?
    你个臭小子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贺兰月儿那风姿相貌,长大后肯定是倾国倾城的美人,看来你还真是毛都没长齐,没开窍,可惜了。”
    话虽如此,但这一番话却并不让白希文讨厌,段毅或许矫情了点,总比骗少女感情的人渣要强,而且有恩必报的性子也很合他的口味。
    因为他对段毅的恩情可是更大,将来见到月娇奴,段毅又岂能不帮他一把?
    段毅摸摸后脑勺,没有回嘴,心想:那你真是说错了,就因为我开了窍,才知道女人还是前凸后翘的有韵味。
    两人又打趣几句,便各回各屋休息了。
    段毅独自回到自己的房间之内,先是取出一条白巾,又拔出十炼剑坐在凳子上缓缓擦拭剑刃。
    只看到剑锋两侧有不大却很明显的豁口,知道是之前和林伯晖斗剑时被内中气劲力道所震出的,不免有些心疼。
    这柄剑虽然十分普通,远称不上精良,更遑论宝剑,却伴随他度过人生练剑的最关键阶段,打下深厚剑术根基,却是无论如何也抹杀不了的。
    “这一战打得还真是没所谓,如果不是阮家威逼,曲东流有意促成,还真不想咬这块硬骨头,辟邪剑法,的确是厉害。
    林伯晖还未真正自宫练剑,凭取巧之法修行的粗浅造诣,就能有这般成就,可想而知这门武功的深奥玄妙。
    所以,这一战还不算真正的赢过辟邪剑法,毕竟练武时间尚短,实力有限,只能算是阴谋取巧。
    不过等下一次,一定要真正和辟邪剑法的传人打上一场,深刻领略这门武功的风采。”
    段毅并未自满自大,原因便是知道他现在的武功或许已经不算弱小,但也绝称不上高明,须得持如履薄冰心行事。
    至于辟邪剑法,说实话,他还真有些心动。
    其一,神功绝技太过吸引人,纵然不能修炼,拿来参悟一二,开拓见识,增长武学智慧和底蕴也是不错的。
    这种机会乃是可遇不可求。
    其二,藏武楼内也有一门辟邪剑谱,可惜空空如也,只有名录,没有秘籍,甚为缺憾。
    现在林伯晖走火入魔,体内的真气四窜,不听使唤,别说动武,连活动一下恐怕都难。
    所以段毅如果能够下山,趁阮家不备将林伯晖绑票,再施以酷刑,威逼剑谱心法秘诀,倒也有几分成功的可能。
    然而却有数个不便以及隐患。
    首先就是金鼎派门户极严,要想下山,必定要惊动曲东流,他对于此人极为忌惮,还有大仇在身,不想过多进入这个人的视野当中,引动对方的注意。
    另外便是白希文跟段毅说过的林伯晖的来历,今天打了小的,来日定会来了老的,以林春望之武功,恐怕白希文也讨不了便宜,隐患极大。
    所以再三思量,段毅还是打消了这个颇为危险觉得念想。
    “仔细想想,就算不打辟邪剑法的主意,这个仇恐怕也结下了。
    林伯晖若真是岭南道福州林家的子弟,我将他算计的走火入魔,势必得罪了林家,将来或许还有一番纠葛也说不定。”
    江湖便是如此,得罪一个,或许就牵连出一群,点点成线,线条交织成网,将天下武林,四海江湖网罗其中,谁也逃不过去。
    段毅虽然年少,但并非真的是个毫无见识的少年,不会以为这件事单纯的就此了结,往深了说,得罪阮家不算什么,惹上林家才是大麻烦。
    但谁又能预料到阮家能请动林伯晖,而林伯晖又偏偏从岭南来到河北呢?
    一切只能说是命吧。
    不过他可不会就此认命。
    林家罢了,真要是神功大成,天下无敌,十个林家也不在话下。
    所以一切还是实力为主。
    而段毅的实力,没有势力加成,尽数来自于他自己的武功,便只能继续朝着增强自身的路子迈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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