蓟县,明华路上,一座环境清幽的大宅门口处,有四个草原服饰与装扮的高大男子拦在那里,大声争讲着什么,街上左右围聚有三三两两的江湖人在看热闹。
    有不明所以的人见着,过来询问,一个马脸年轻汉子幸灾乐祸解释道,
    “那是段毅的居所,自他合着六扇门把白莲教的血屠僧给算计死,在咱蓟县可是声望大增。
    不过前几天有人在他门前打死了一个草原来的番僧,他从那僧人身上摸出了不得的东西,现在人家找上门讨要了。”
    旁边一人恍然大悟,段毅这人还是听说其名声的,原来竟是住在这里。
    朱红大门内,看门的小厮十三四岁,长得颇为机灵,只是此时愁眉苦脸,以自己弱小的身躯拦在四个魁梧外域人的面前。
    好在这四个草原人虽然长得凶神恶煞,各个膀大腰圆,似有缚虎之力,但为人还算正派,倒没有仗着武力对这不懂武艺的小厮出手。
    正在僵持间,府内的安婆婆持着蛇杖缓步走来,铿铿的用蛇杖在地上点了两下,将那四个草原人的注意吸引过来,开口道,
    “你们既是为了段毅来的,就进来吧,他在正堂那里等你们,六子,你带他们过去。”
    六子是小厮的名字,听到安婆婆这么说,压力大减,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低头哈腰,领着四个草原人进了大门。
    四个大汉都是有武功在身的高手,自是灵觉敏锐,察觉到安婆婆功力高深,对这看起来阴森森的老妪颇为忌惮,冲着她拱手一礼,这才走了进来。
    安婆婆看着四人走进,又在小厮六子的带领下往府上的大堂走去,冷哼一声,
    “不但知进退,还是个懂礼的,想来段小子也能应付过来。”
    说罢,安婆婆朝着院子另一个方向走去,正通向别院,是贺兰月儿的住处。
    所谓知进退,便是知道对王雄无可奈何,转而向段毅发难,不然今天借他们三个胆子,也不敢踏入这府内半步。
    大堂之中,段毅和霍孝祖所在正北方上首主人家的两个位子,在谈论些什么,手边的桌上还放着茶杯以及果盘,有各色瓜果飘出香气。
    在旁边,王宽则有一搭没一搭的跟着插嘴,意态慵懒,还打了几个哈欠。
    至于王雄,则不在堂上。
    这两天王宽从异域僧的阴影下渐渐走出,重新恢复几分少年人的朝气,对贺兰月儿的心思又活泛起来。
    因此想要将段毅挤兑走。
    前一次,他想要趁着王雄威势还在的情况下,逼迫段毅离开,语气嚣张,似乎段毅不走,就要死在王雄掌下。
    结果段毅虽然对王雄敬而远之,礼数周全,却对王宽鸟也不鸟,直接让他玩蛋去,使得少年心中颇有几分不爽,却也无可奈何。
    王雄之于他,只是一个保障,别人伤不得他,但他想要驱使王雄给他欺压旁人,也是万万不可能。
    待到又过一日,王宽又来找段毅,这次他倒是放聪明,不敢威逼,改成了利诱,直接就是一沓银票甩在段毅身上,洋洋得意,以为段毅会就范。
    这许多银两,旁人就算花上一辈子也未必用得完,的确不是小数目。
    结果段毅反其道而行之,拿着这一沓银票,反添了一个铜板甩在王宽脸上,叫他滚蛋。
    此时王宽心中对段毅倒有几分佩服,暗忖,这小白脸倒也不是一无是处,古语怎么说来着,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大概就是这个样子。
    一来二去,也和段毅熟络起来,虽然还是对月儿不死心,但也只是想着正大光明的争取,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不打算耍阴谋。
    王宽这人本性不坏,而且相处起来,倒也不觉得如何困难。
    又有霍孝祖在旁帮扶,以及王雄的面子,段毅和他也渐渐熟络起来。
    交情虽然没多少,但日常见面说话,闲侃大山,也显得自然起来。
    不多时,小六将四个草原大汉带到堂上,段毅让他退下,继而目光凝聚,看了看这四个人,心里有了个印象。
    这四人清一色的大胡子,粗糙面庞,小辫发型,身材也是十分相仿,比起中原男儿,更多魁梧,显得十分凶悍,压迫力十足。
    除了外在,内里怕也并不简单。
    段毅虽不晓得这四人具体的内功修为,但只听闻堂上四人呼吸,连绵起伏,气脉悠长,就知道修为不会低,心里面也多了几分警惕与重视。
    “四位朋友远道而来,应该是为了那日死在我家门前的那僧人的事情吧?”
    不等四人开口,扫视一眼后,段毅冲着他们当先说道,霍孝祖以及王宽则一言不发,静观事态发展。
    说实话,他们两个也帮不上什么忙,真要讲不通,打起来,他们两个还是极大的累赘。
    四个大汉其中一个似乎是主事人,听到段毅开口,向前迈出一步,咚的一声如重锤落地。
    只见他相貌威严,气质凶恶,大眼一瞪,犹如两根锥子,令人不敢逼视,冲着段毅道,
    “不错,你就是段毅?
    当日我乌日露格师兄死后,有人从他身上取走我草原宁玛寺秘传神功,实在是胆大包天,那人就是你吧!
    今日我等前来,就是讨个说法。”
    说罢,他身后的三个大汉也纷纷上前一步,四个人连成一条横线,隐约间气机相连,精神汇聚,化作无边压力朝着段毅挤压过去。
    这人倒也不是莽撞之人,还知道将事情定性,不说那异域僧死前事情,单指死后段毅所作所为,不但冒犯死者,还窃取宁玛寺神功,放到江湖上怎么也说不过去。
    死后搜掠只是默许,这行为绝对是难以拿到台面上来说的。
    这让堂上一旁观望的霍孝祖以及王宽有些担心,面露忧色。
    王宽的大小眼滴溜溜转了一圈,已经在琢磨着是不是该把王雄找过来镇场子了。
    段毅面对此人迸发的气势与压力,倒是不绝如何难受,仿佛那汹汹而来的压力只是一阵清风吹过,云霞飘来,对他完全没有影响。
    等到四人有些不耐烦了,段毅方才从原位上站起来,身如松柏,挺拔如枪,冲着四人抱拳一礼,面带笑容道,
    “四位朋友所言却有几分偏颇。
    当日那位大师死相凄惨,是在下心生怜悯,特意将大师身上遗物取出,保管,好在他亲友寻来时交到他们手上,免得遗落江湖,可不是贪图神功。
    既然四位朋友是为此事而来,正好便将那位大师的遗物带回去,也算成全了在下的一点良善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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