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老太太默默地上下打量了一番苏云朵,不由暗自叹了口气。
    若论性情和手段,苏云朵倒还真能匹配得起陆瑾康,目前的家世也勉强够得上门当户对,可就这个身段,虽说就要及笄看着还真是单薄了些。
    也是小时亏欠太多,虽说这几个月来可着劲地给她调理,却依然赶不上同龄的姑娘。
    她私下问过白芷,自是知道虽说苏云朵已经开始有了发育的迹象,癸水的确至今未来,这样的身子自然还不能承受男欢女爱,更别说怀孕生子了。
    她只一心想让陆瑾康走出困境,也觉得陆瑾康与苏云朵成亲的话也不乏是一段好姻缘,却将这等大事给疏忽了。
    不过也无防,子健也只比朵姐儿大四岁,再等朵姐儿一两年也不是等不起。
    如此一想陆老太太又心安了:“没关系,子健明年才及冠呢,我们镇国公府的男儿多半及冠后方成亲。”
    好吧,苏云朵闭紧了嘴再不说话了,她还能说什么呢?
    宁氏就更不敢多嘴了,连呼吸都压到最低,直到从和安堂退出来,才能正常呼吸。
    “朵朵,这事?”待母女俩回来正院,宁氏不安地看着苏云朵。
    苏云朵心里也是很无奈,就算明知这里的人成亲很早,她也压根没想过这么早就成亲,这与成亲的对象是谁没有任何关系。
    面对忐忑的宁氏,苏云朵也只得先放下自己的心事,先安抚宁氏再说:“娘,你且莫慌张。不管这事成不成,日子总还得过。
    再说若圣上真的有那样的意思,娘觉得咱们能拒绝得了吗?
    当然咱们也不是没有说话的机会,祖母刚才也说了,圣上在下旨之前总归还是得召我进宫一趟,问问我的意思,到时自当见机行事。”
    宁氏坐在榻上没再说话,失神的眼睛茫然无助,良久方叹了口气:“娘不是说子健不好,而是担心他府里的人和事。你到底生在乡间长在乡间,哪里懂那大户人家内院的那么事!”
    苏云朵心里微暖,这个娘不愿意与陆家做亲,到底也是担心她日后的生活,于是含笑看着宁氏道:“娘莫多想,说不定事情还有转机。再说了,真的必须嫁给陆表哥,娘觉得我会是那种挨打不还手的人吗?”
    宁氏被苏云朵这么一说,脸上倒有了一分笑意:“娘只是知道你有那样的能耐,可是做爹娘的自是希望儿女平安顺遂,不去受大户人家后宅内院的那些个气和恼。”
    “女儿自是知晓爹娘的心情,可是牙齿和舌头还有打架的时候,普通人家同样也会有各种烦恼,娘且放宽心,无论嫁与谁为妻,女儿绝不会让自己吃亏。”苏云朵说得信誓旦旦。
    待苏云朵好不容易劝得宁氏展颜,苏诚志也下了值并顺路接了苏泽轩和苏泽臣一同归来,让婆子带着两个儿子下去洗漱,宁氏迫不及待地将陆老太太透露的消息说与苏诚志。
    苏诚志听了也是呆了,虽说他是想过苏云朵与陆瑾康之间的可能性,最终却都被他否决了。
    苏诚志与宁氏有一个共同的想法,那就是苏云朵出身平凡,就算如今有了苏氏这个家世,也难掩她出身乡间这个事实。
    他们还有一个共同的出发点,那就是希望苏云朵嫁个家世普通些的,人又相对比较好拿捏的,在他们看来这样的日子过起来会更加舒坦。
    至于这个人是不是柳玉书,倒是不那么肯定的。
    虽说儿女的亲事拿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方,可是苏诚志和宁氏都希望女婿的人选是苏云朵自己喜欢的,苏诚志让柳玉书来京城读书,自然是存了增加柳玉书与苏云朵之间相处机会的念头,并不曾考虑过什么门户之间的差距。
    如今听宁氏提到陆老太太对柳玉书的态度,苏诚志也有些心惊,心惊之余倒是能理解陆老太太的心思。
    虽然已经认祖归宗,他们夫妻的心里对这个苏家也许还没有那么大的归属感,故而总将自己的出身定位在葛山村,将自己的门户定位在自己身上这七品官职,这大概是陆老太太最为生气的事情了。
    这应该说都是归属感惹的祸!
    所幸当初他给柳东林的书信中从未提及自己有将苏云朵许配给柳玉书的这点心思,只说自己手上有个监生的名额,想将这个监生名额给柳玉书,若柳玉书愿意接受,就让他直接来京城。
    既没有透露这一层意思,这事就不算什么,若不然还真就有些棘手。
    苏诚志小声安抚宁氏,虽说镇国公府权势滔天,后宅不宁,可是他们苏氏一族也是百年世家,应算得上门当户对,陆瑾康这孩子虽说脾气有些硬,对他们一家却有足够的耐心,若真成了事,必不会亏待苏云朵,再说圣上的意思他们是绝对不可能违逆的,倒不如赶紧抛开他们对柳玉书的那点小心思,从此更莫要有丝毫的心思,否则报恩不成反害了柳玉书。
    至于陆老太太那里,他自会想法子进行安抚,让宁氏无需忧心。
    到了这个份上宁氏也只得将种种担忧压在心底,又在心里多多地念叨陆瑾康的各种好处,如此一来反倒对这门刚开始书写的了一小撇的亲事有了别样的期待。
    一家子在和安堂陪陆老太太热热闹闹地用过晚膳,与往日一样一家人陪着陆老太太说了些闲话,就打发苏泽轩和苏泽臣自行回去读书。
    不同的是今日先让林嬷嬷带了苏泽睿回正院,夫妻俩加苏云朵却留了下来,打算要与陆老太太就苏云朵的亲事来一番推心置腹的长谈。
    涉及苏云朵的亲事,本不应该留苏云朵,考虑到今日陆老太太也没有回避苏云朵,也就没让苏云朵离开。
    陆老太太见此自是知道苏诚志这是有话要说,将屋里侍候的人都给打发了出去。
    待屋里只余下自己几人,苏诚志难得地没有拐弯抹角,开山见山地说道:“虽说我们回来已有一些时日,却依然似在做梦一般,言行举止多有不当,让母亲失望是儿子媳妇的不是。
    从今往后,儿子自当谨记自己乃京城百年书香门第苏氏一族嫡支二房子嗣,再不是燕山府那个山野村夫。
    此前因儿子媳妇的过失,对朵朵的亲事确有些不当的打算,不过那也只是我们私下里的一点想法,并没有与任何人透露过一丝一毫,我们做爹娘的最希望的就是朵朵有个好姻缘。
    玉书是我在乡下时亲手带出来的弟子,这次接他来一是回报他爹娘当初对我一家的善意和恩情,二是玉书的确也是颗好苗子,接了他来也是不想埋没了他的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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