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川城第一大家族,姓周。
    因为这座郡城的第一位修行者,众所周知,他的名字叫作周珏。
    周珏早就已经去世了,是在五十年前一场位于旱州的大战之中,因此现在周家的顶梁柱,乃是他的独子,名叫周兴。可即便是作为周珏的儿子,周兴如今也已是垂垂老矣,满头鹤发。
    在周家的正堂之中,周兴此刻已经听到了儿子周满园所带来的消息,不禁白眉微微皱起,他沉吟片刻后,才开口说道:“既然赵白莲的那个弟子,能一路活着来到这里,说明他的本事确实不小,我知道你对他心怀怨恨,因为他杀了钰儿,可既然我们在半路上没能将他给杀死,那么在这座郡城中,就无论如何都不能对他出手了,至于显儿那边,既然他也是你的儿子,那你就去告诫他一番,免得他做出什么没分寸的事来。”
    周满园听到这里,心中虽然对父亲的态度有些不满,但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毕竟在之前,他的老父亲为了能让吴家让出一个参加盛会的名额给周显,可是亲自去求的吴家。
    周满园试探性说道:“父亲放心便是,显儿那边,我会让他安分守己,绝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的,只是难道我们就真的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徐焰,在我们眼皮子底下蹦跶不成?而且父亲你可知晓,他最后在入城前,还曾放话若是我们有什么不满,便去福禄客栈寻他,他这是得多狂妄啊!”
    周兴年过百岁,阅历极深,可谓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不然在他父亲去世后这五十年来,他也无法将周家始终保持在四大家族之首。
    他语气平静说道:“那又如何?那后生固然是这么说,可他并非就将矛头指向了我们周家,他在这座城里的众多家族中,得罪的人又何曾少了?只要我们自己不主动贴上去,他这些狠话,关我们什么事么。”
    周满园不曾预料到自己的父亲会这么说,不免有些诧异,毕竟他对自己的父亲还是相当了解的,他在性情上,可不是什么都能容忍的人。
    见到周满园还想说什么,周兴却是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说道:“好啦好啦,在这座城中,比我们心急的人还大有人在,我们若是如此沉不住气,可就要被人笑话了,你啊,还是眼光太局限了些,时间也不早了,你就快些去你儿子的院子里提醒他两句,不然去晚了,他可就出门去了。”
    周满园见到父亲失了兴致,不敢再多说什么,只能拱手告退。
    片刻后,周满园来到了自己儿子周显的独立小院,果真就见到,周显一身束装,正手持红烛欲出门离去。
    见到自己的儿子如此打扮,周满园心中苦笑不已,但还是多此一举,开口问道:“你如此装扮,这是到哪里去?”
    周显见到是自己的父亲来访,也不藏着掖着,直言厉声回道:“那个徐焰已经进城了,就在福禄客栈中,我自然是要去杀了他,为二哥报仇!”
    周满园闻言后,浓眉一挑问道:“他能一路北上行至到现在,路上更是遇伏无数,你能做到么?”
    周显不知道父亲为何这么问,但心中却已是忍不住一阵气恼,因为他可做不到这点,他沉声回道:“父亲放心便是,此次去杀他,我并非是靠自己。”
    周满园不想再跟他扯这些,直接便摇了摇头,说道:“这件事我与你爷爷已经商量过了,他的意思是,不准你去动那个徐焰。”
    周显惊呼问道:“爷爷这是为何?难道我们就这么任由他安然无恙进入到永安城?”
    周满园叹了口气,回道:“我也不知道他的用意,但你别擅作主张去动他就是了,好了,把红烛暂时交由我保管吧。”
    周显一肚子火气,毫无疑问,父亲这是要禁他足了,不过在对方的要求下,他也没有任何办法,只能乖乖将手中的红烛交出。
    周满园收走红烛,才接着对他说道:“等过几天,你与吴浩他们一同北上时,我再将红烛还你。”
    周显看着父亲转身离去,心中尽是怒火,却无处宣泄。
    “徐焰,我必杀你!”周显咬牙切齿说道。
    ……
    夜渐渐深了。
    转眼间已入子时,徐焰盘坐在自己的床榻上,算是进入到了半冥想状态,因为他也不敢过于深入到修炼中。
    福禄客栈的客房,有数十间,自然不可能都集中在一栋楼上,因此,实则在客栈主店的后方,有一片密集的院落,都被改造成了客房。当然,除了完全独立的四间天字号外,其它三个档次的客房,都没有独立的院落,而是串联成了一片。
    徐焰定下的玄字号房,同个档次足有二十间之多,共分为了四个院落,而徐焰则被安排在了四号院落最左侧的一间客房。
    这个院落相比起其它院落,最为靠近外面行人的主街道,虽说在院子的周围,都有着近一丈左右高的高墙,整个围起了院落,可对于修行者们来说,想要翻越这点高度的砖墙,实在是太过微不足道,更别说那些可以御空的大修行者了。
    子时准点,夜空中风雪依旧。
    在望川城的街道上,随着行人的逐渐减少,地面上也是积起了厚厚一成白雪,不过就在这时分,其中隔着福禄客栈有两条街道外的一座酒肆中,一名喝的满脸通红的汉子终于站起了身来,然后摇晃着身体走出了酒肆。
    他手中握着一张纸条,是之前请他在这座酒肆中喝酒的人给他的,那个人姓严。
    在望川城中,姓严的人并不多,出名的更是只有一家,因此那个人的身份自然是不低了,要不然也请不动他。
    汉子走出酒肆后,迎面便吹来了一阵料峭寒风,寒风吹进了他的脖颈,让他忍不住发出一阵哆嗦,但其实,以他此刻的修为境界,早已可以无视这些寒风了。
    不过汉子还是觉得这操蛋的天气,真的冷。
    他取出手中的纸张,又仔细地看了一遍,以确认自己彻底记住了其中的内容,随之便用双掌合在一起,然后像是十分怕冷似的,在自己的嘴巴前轻轻呼了一口暖气。
    一口气过后。
    没有人知道,他手中的那张纸条,便悄然间化成了粉末,然后又落在地面上的冰雪之中,仿佛与它们融于一体。
    口气中带有着浓浓的酒气。
    汉子闻到后,忍不住皱了皱眉,他喜欢喝酒是不假,但却十分不喜自己在喝完酒后还闻到这种味道,因为他家里的那个婆娘,非常厌恶的这种味道,甚至有一次,他只是嘴馋喝了一小口,最后还是被自家的婆娘给发现了。
    发现了结果会怎样?
    那自然是那一整晚,他都休想再钻入到他婆娘的被窝里去了。
    “如此寒冷夜,却不能在家里抱着丰腴的婆娘睡大觉,是多大的不幸啊!”汉子轻轻叹息一声,目光有些萧索。不过天生乐观的他,很快就又笑着自语说道:“不过应该关系不大,等我去办完正事,再回去睡觉也不迟,那婆娘见着我又赚了那么多银子回去,可不得主动坐到上面去,卖力扭动起来?”
    汉子想到这里,最后忍不住美滋滋地笑了起来。
    于是,想明白后的汉子,便迎着风雪,开始朝他脑中记忆的那个地址慢悠悠走去。
    从酒肆到他想要去的地址,距离不算远,也就只隔着两条街道,若是他想,他甚至可以直接飞过去,但他不想这么做,因为在走路的同时,他可以随着自己脚下的步伐,让自己身上的酒气也随着寒风一点点散去,而等到他彻底来到那条挨着那处院落的街道时,在他身上,便已是不存一点酒气。
    但是,就在这条本是早该四下无人的街道上,在他的正前方,却有一道身影伫立在了风雪之中。
    不远处的那个人,头上戴有一顶竹笠,方脸,身上则穿的颇为厚实,看起来就像是一名平平无奇的市井白姓,但不知为何,这个方脸男子,却给了这名汉子一种,对方像是在此地等他前来的感觉。
    汉子走到方脸男子身前十数步的距离处,才停下脚步,不过不等他说话,方脸男子便从自己的腰间取出了一个葫芦,然后仰头喝了一口酒,而在喝完后,他还对那名汉子开口问道:“你也要来一口么?”
    汉子此刻站在了逆风的方位,因此当方脸男子拔开塞子时,他就闻到在迎面吹来的寒风中,掺杂着一阵浓郁的酒香。
    他好酒,自然也很识酒,单闻酒香时,他就知道对方葫芦中的酒水,乃是世间少有,可是他好不容易才将酒气散去,现在却是不想喝了,最重要的是,他想着自己在办完正事后若还能活下来,那对方的这个葫芦,自然也会是他的。
    于是,汉子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回道:“暂时先不喝了。”
    方脸男子见他拒绝,点点头表现理解,然后又小心翼翼将塞子塞回到葫芦上,然后他开口说道:“既然这断头酒你不想喝,那你就上路吧。”
    话音刚落。
    方脸男子便伸出了自己的右手,往那名汉子虚空一指。
    然而,仅仅只是一指既出,便有一道银线从他的指尖升起,然后又幻化成一道璀璨白虹,从街上一掠而过。
    大风骤起,剑气如长虹。
    卷起千层雪。
    大风停歇,却斩落一颗大好头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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