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啸卿从心底里来说,是很赞同张立宪的话。自己手下人犯了事儿,也应该由自己处理,轮不着你一个友军团的团长来管。
    打了几场胜仗,别人一吹捧,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敬重英雄,但也不能被英雄骑到头上肆意欺辱,那就成孙子了。
    虞啸卿几欲转身就走,不再看周景这张可恶的嘴脸,但他多少还是有些理智的,强行压下了这种想法。
    远征团隶属于第六十六军,他那个军长老爹是管不着的。并且,第六十六军的张军长打了败仗,急需一块遮羞布撑撑门面。
    不说别人,张军长肯定是要死撑的。
    心里怎么想和嘴上怎么说,那是两码事儿,虞啸卿强压着愤怒,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周团长,这件事我会详细调查,一定给你一个交代,绝不轻饶!”
    “不,不是给我一个交代,是给我远征团两千弟兄,差点被他们坑死的一千多难民,一个交代!”
    周景一脸严肃的样子,话语中充满了金戈铁马的味道,更明确点讲,就是杀气腾腾。
    这件事情,要不掉几颗脑袋,没那么容易解决。
    虞啸卿也听出了其中的味道,但为了化解这件事,他只能忍气吞声:“好,我一定会给出一个交代。那么周团长,我那一个团的人马,什么时候交还于我?”
    “虞师长都这样说了,我周某人要是再不给面子,那岂不是太不识趣儿了?虞师长在这休息一晚,明日回城接收便可。”
    得到了答复,二人一刻也不停留,转身便离去了。
    路上,张立宪愤愤不平的问:“师座,咱们就这么忍了?”
    “知道我最欣赏谁吗?春秋五霸中的最后一位——勾践。吴越争霸你应该也读过吧?
    勾践自战败以后,时刻不忘会稽之耻,日日卧薪尝胆,反躬自问:汝忘会稽之耻邪?”
    听着滔滔江声,望着怒江对岸,虞啸卿的这番话,既像是回答张立宪的问题,又像是在告诉他自己。
    今日之耻,岂能忘记?
    不过,他自喻为儒将,当然不会用那些下作的手段。要雪耻,就要用堂堂正正的手段,立下功勋让众人瞧瞧,谁才是国家的栋梁之材。
    ………
    虞啸卿就像签订了不平等条约的大清,怀着满腔愤慨离开后。
    周景把门口的警卫叫进了帐篷,亲自帮其收正了衣领,和蔼的说道:“小张,刚才干的不错,尽到了职责。”
    年轻警卫仰仰头,一双淳朴的眼睛中充满了喜悦,团长夸他了?
    周景拍拍其肩膀作为安慰,解释道:“刚才我批评你,你别放在心上。那个是友军虞师长,我肯定得给点面子。
    但从内心里来讲,我觉得你这个小同志干的不错,以后好好干,我都看在眼里,去吧!”
    “是,团长。”警卫的回应中都充满了兴奋和喜悦,团长夸我做的对勒!
    他之前被批评时,心中的的疑惑和懊恼,被这炙热的夸奖烧得荡然无存。
    他的步伐更是轻快了许多,站在帐篷门口,一双眼睛来回扫,别提有多精神了。
    周景的外挂功能要是多一点,有个忠诚度数值的话,恐怕他现在就会收到死忠加一讯息。
    这一夜,对于很多人来说,是漫长的。
    在天门山上的龙文章,心里面就像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
    他后勤中尉的身份,应该暴露了吧?
    团座是个什么意思,一点口风也没漏,是好是坏给个说法啊!
    让人猜是最难受的了。
    天门山对面的林子里,几棵大树之间拉了隐蔽网,隐蔽网下面是一个大大的军帐。这里是日军第56师团,步兵148联队的联队指挥部。
    北井一夫的援军到了,但他却高兴不起来,原因有三。
    一般来说,一个满编的联队下辖三个步兵大队,一个炮兵中队,还有反坦克中队,通讯中队,总共有三千八百人。
    当然,那是理想状况,在战争时期,根据战况加强或减少配置是很正常的。
    而且因为伤亡人数也绝对不可能满编,开战前能保持九成就不错了。
    现在,松井大佐带来了援军,却只是一个步兵大队,和一个炮兵中队,对于现在的战局来说,并没有决定性的优势。
    其二,援军来得有些晚了,如果早两天,他们还可以趁敌人未渡江,不惜代价争取一鼓作气,将敌人击败赶下怒江。
    可此时,根据派遣出的侦察分队报告,敌人已经控制了桥梁,一多半人已安全过江,只留下了两个营的兵力在天门山上作为牵制。
    其三,松井大佐一意孤行,还期盼着击垮当面之敌,占领桥梁获得不世之功。
    让北井一夫来看,此时战机已失,敌人随时可以将桥梁炸毁,继续攻打下去是没有意义的,只能徒增伤亡。
    倒不如坐等两日,等后方抽出的兵力增援到位,一鼓作气拿下山头。
    官大一级压死人,松井大佐是联队长,北井一夫的只能是建议,而不是决定。
    明知上级的决策会造成无意义的伤亡,却不能改变,北井一夫的内心是煎熬的。
    “北井大队长,下雨了!”副官提醒道。
    北井一夫伸出手,感受着冰凉的雨滴,心中暗道:下雨了,明天应该会起雾,希望损失不会太大吧!
    第一缕阳光落下的很早,一夜没怎么睡好的龙文章,精神旺盛得像只猴子一样,“都起来啦,醒醒啦,小鬼子要攻上来了!”
    窝在战壕里睡了一夜的官兵,迷迷糊糊的醒来了。
    迷龙是昨天夜里上来的,被雨淋的连个好觉都没睡上,此时天刚朦朦亮便被叫醒,他是满腹牢骚:“副团座,搞什么嘛?小鬼子进攻,连个枪声都没有,怎么看也不像!”
    “枪声?等小鬼子上来拿枪顶着你的胸口,你就能听到枪声了!”龙文章指着迷龙恨铁不成钢的骂道。
    居安思危,居安思危,鬼子就在前面,还能睡得着觉,也是奇葩了!
    似乎觉得吼叫效果不怎么样,龙文章拔出腰间的毛瑟,冲着山下的迷雾开了一枪。
    “听见枪声了吧?”
    嗖嗖嗖~
    几颗子弹擦着龙文章的身体飞了过去,龙文章无动于衷,好像差点被打死的不是他。
    迷龙却惊怒的大喊:“敌袭!”
    没有人能睡得着了,官兵们纷纷进入战斗位置,山腰处的部队已经开始跟敌人交火了。
    龙文章这才跳进战壕里,仰天感叹道:“求安逸,安逸却能要人的命!”
    是,从古到今,人总是想寻求安逸,一个老婆几亩薄田,安逸的生活。形式可能有变化,但目的从来没有变过。
    远征团的官兵眼瞅着回国了到家了,也就想起了安逸。在异国他乡的原始丛林中锻炼出来的那份机警,在一瞬间被丢了个干净。
    许多失败,都是源自即将踏入成功的最后一步。
    爬到山腰上的日军,可能对此更有体会。他们借着大雾和黎明前人最困的那一段时间,成功的摸上了天门山。
    然而,那一声突兀的枪响,打破了偷袭的突然性,进攻又被敌人顽强的挡了下来。
    功败垂成,去哪儿说理去呢?
    大雾,对于防守的一方来说不是那么友好,距离太远射击,纯属浪费子弹。而等能看清敌人,敌人也摸到眼前了。
    这时候一批手榴弹扔下去,就得挺着刺刀跟敌人拼刺了。
    一营老兵很多言传身教,整体拼刺技术比日军差点,但也差不到哪里去,又有人数多的优势,没吃什么大亏。
    四营的阵地上情况就不妙了,新兵没有经过严格的训练,拼刺毫无技术手段可言。往往两三个日军背靠背组成小组,就能应对七八个战士,伤亡很大。
    龙文章的脑子不是盖的,他猜到了日军想趁着雾天进攻,同样也预料到了四营的颓势。
    迷龙带着一个排的预备队,被他派到了四营的阵地上。
    当他们赶到时,就看到了混战成一片的山腰阵地。
    一个凶悍的日军从迷雾中冲出,一刺刀把四营的一个新兵,攮得从山腰上翻滚了下去,那一声惨叫估计就是人生绝响。
    而在小鬼子周围,还有一群正在玩白刃战的家伙,将他们的对手打得节节退败。
    迷龙像只叫驴一样,愤怒的哇哇大叫,一双腿跑得比谁都快,眨眼间就跟他带来的官兵拉开了10米的距离。
    就当熟悉他的人以为,这个暴力分子,会用手中的刺刀劈开敌人的头骨,或者用枪柄将敌人的头颅砸碎。
    却没成想高估了他,只见他把手中的步枪,像标枪一样扔了出去,把十多米外的一个小鬼子捅了个对穿。
    没让迷龙专美于前,董刀后来居上,一把大刀很是干脆利索就结果了一个小鬼子,一颗大好的头颅落到了地上。
    “第八个!”
    董刀昨天就活跃在战场上了,逮着白刃战的机会绝不放过,每杀一个小鬼子都会记一个数,为他自己,也为他弟弟董剑。
    他报了一个数,朝着正压着两个新兵打小鬼子冲了过去。
    而听到数字,迷龙立即想起了一件事,他还欠团长5个人头。不,加上昨天的擅自离队,是10个。
    大叫驴更兴奋了,那一个个小鬼子,在他眼里就是救命的家伙。
    “谁也别跟我抢,我要杀10个!”
    冲上来的小鬼子满打满算也就剩30个了,他这个排一人分一个都不够,想杀10个很难。
    这家伙很损得,在龙文章那个损货身上也学到了不少。把背上的大刀抽出,左手提着刀,右手提着毛瑟手枪。
    见到小鬼子,他也不急吼吼的上去砍人,先用毛瑟冲着对方的腿上来一枪。打中了最好,大刀一刮,一颗大好的头颅就会飞起。
    打不中也没关系,多费两招的事儿,一般的小鬼子,迷龙让他们一只手,他们都招架不住。
    董刀已经砍死第10个了,正当他要喊第11个时,一把比他的刀,还要快的刀,落在了鬼子的脖子上。
    鬼子的人头飞起,站在鬼子身后的迷龙报数:“第七个了,你还是慢了!”
    他带着得意,又朝着下一个鬼子杀去。
    董刀抿了抿嘴唇,提着已经砍出好几个豁口的大刀,朝着跟迷龙不同方向的小鬼子杀去。
    一场增援友军的行动,变成了两个人的杀敌比赛。董刀有前一天的优势,迷龙则不择手段的抢人头,到底是谁胜谁负呢?
    反正鬼子先受不了,一营是全团的标杆,一连又是一营的标杆。
    迷龙带来的一个排,几乎算得上是全团最精锐的一部分,一对一跟小鬼子干都不怵,更别说还占了人数的优势。
    当朝阳缓缓升起,迷雾消散了一些时,迷龙赫然发现,他已经找不到可以杀戮的敌人了。
    一小撮鬼子借着迷雾仓皇逃下山去,但更多的鬼子还是倒在了这片阵地上。
    医护班的人已经上来了,寻找伤员包扎救治。
    迷龙看见了郝兽医,他正拿着纱布,给一个捅穿了腹部的新兵捂着,嘴里还念叨着:“捂住了,捂住了就没事,马上就抬你下山。”
    新兵在哀嚎,迷龙凑上去宽慰道:“好了,疼就疼点,要不了你的命,医生就在山下等着呢,忍忍就好了。”
    略微尽到了当长官的职责,迷龙又露出他的尾巴了:“兽医,知道我刚才杀了几个吗?我砍了9个小鬼子,离团长要求的还差一个。
    你回去遇见了团长,记得替我说一声,我迷龙不是欠债不还的人,小鬼溜得太快了,这会儿来不及杀了,最后那小鬼子我肯定给他补上。”
    新兵蛋子不哀嚎了,他一个也没杀还受了伤,人家就已经杀了9个,人和人之间差的就这么远吗?
    “知道了,回去就告诉他,没事儿就闪一边儿去,别耽误我救人!”
    迷龙目送着郝兽医去找下一个伤员,扫兴的摇摇头。
    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杀了这么多小鬼子,跟不认识的新兵蛋子炫耀有什么意思,还得跟从收容站里一块出来的弟兄们炫耀,那才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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