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腾自然不会被宁泽敷衍的回答糊弄过去,心说这小子还真深藏不漏,表面上文文弱弱,却能将这么凶悍的女将轻松制住。
    相处这么久,竟然完全看不出,隐藏实在太深。
    当然,也是因为期间事情太多,自己没有仔细去了解这个年轻人。
    “军师,众目睽睽之下虽说为了制服敌将,毕竟男女有别,实在不好看!”梁腾提醒。
    “我知道,问题是她很厉害的!”宁泽回答,“若是放开,突然暴起伤人非常不妙。”
    宓妍红着眼说道:“如今县兵都被你方擒获,我已落败,自是知道反抗无用!快放开我!”
    “你保证不再动手?”宁泽问道。
    “我一人抵得过千军万马?”宓妍再度挣扎,“松开!”
    “军师,如今敌将孤立无援,就算放开也无碍了。”梁腾在边上说道。
    宁泽想了一下,低头对宓妍说道:“那我放开你,不要冲动乱来。”
    “你放开!”宓妍急道。
    宁泽当即松手。
    宓妍终于获得自由,翻身跳下去,落地之后抬头瞪一眼宁泽,弯腰捡起地上的匕首,直接掉头对准自己。
    “诶!”宁泽迅速下马抓住她的手腕,顺势夺下匕首,“不是说好了老实待着吗?”
    匕首被夺,宓妍红着眼看他:“如今兵败,我一女子被俘必受屈辱!何况又被你污了名节,不如一死!不要拦我!”
    “谁说被俘会受辱?我军军规严厉,淫辱女子者立斩不赦!别说是敌方武将,所到之处对百姓也是秋毫无犯!”宁泽说道,“至于刚才,本军师总不能老老实实让你杀了吧?纯属无心之失!”
    “即便如此,我也是失了名节!女子失节有何颜面苟活?”宓妍用力挣扎。
    “姑娘莫要冲动!”虽然是敌军将领,但毕竟人家一个小姑娘,寻死觅活的让人不忍,梁腾赶紧劝道,“军师也是迫不得已,方才纯属无奈之举,必会对你负责!这样便不算失节。”
    “宓妍岂能从贼?”宓妍挣扎着想要摆脱宁泽,一心求死。
    “荒唐!”宁泽手上用力,将她拉到面前,“本军师效命沅熙公主,我主乃是先帝之女,正统皇室!且不论顺帝、文帝谁能称雄,在我主面前依旧得叫皇姐。那杨染以刺史之位,欲害四郡太守,掌控金州七郡图谋天下,这才是国贼!你是非不分,可知何为忠义?我主才是代表大成皇室,你父女为国贼效力,到底是谁从贼?”
    宓妍闻言愣住。
    “你顾着自己自尽,却不管令尊死活?看你带兵来救,本以为至孝之人,岂料也是不孝之女!”宁泽继续说道,“也好!你若自尽,我便成全你们父女,给你们一个好名声,将你父亲斩首,就当你们是阵前就义!不对,为国贼战死,不算好名声。”
    “不要!”宓妍慌忙摇头。
    “听着!”宁泽盯着她的眼睛,与她对视,“你们父女是要做对大成国不忠不孝之人,死后成为遗臭万年的贼子,被百姓世代唾骂,还是好好活着,证明自己的忠义之心?”
    宓妍有些动摇,只是想起刚才的事情,低头不语。
    “方才虽迫不得已,但确实不妥。”宁泽又说,“这样,姑娘若是同意劝说令尊归降,为我军效力。本军师也愿负起责任,不知意下如何?”
    梁腾在边上听着,心说这小子太能说了,一下子就把杨染变成国贼,自己这边成为正义之师,好像跟自己这边作对就是十恶不赦。果然文人这嘴就是厉害,什么都是他们说了算。见宓妍不知所措,于是劝道:“姑娘!宁军师乃是大才,我主七次造访才得其为军师。华郡平乱,出使比那丘国,先后在丹郡、潼郡、武多郡击败杨染,又追其到巴郡,所献之策无一落空。昔日还曾与我梁家参与联军,前往皇城讨伐梁义蚁贼。此等少年英才,世间罕见!而且一表人才,并不埋没姑娘!”
    宓妍闻言,终于仔细用目光打量宁泽。刚才性命相搏,所以没想那么多,如今仔细一看,眼前男子与自己年龄相仿,生相俊朗、气度不凡,又是公主座下军师。自己不过是街头卖艺的民间女子,本来想都不敢想。如今这样的人上人却说会对自己负责......
    想到这儿,颊间两朵红晕浮现,低头不敢再与之对视。
    看见宓妍这个姿态,作为过来人的梁腾哈哈笑道:“军师,这位姑娘似乎同意了!”
    “姑娘,你可是同意刚才的话?”宁泽问道。
    宓妍不敢抬头看他,也没了之前洪亮的声线,此刻声若蚊蝇:“此等大事,须得父亲同意......”
    这就跟同意没区别了,梁腾当即拱手笑道:“恭喜军师!”
    宁泽面带笑容,既然宓妍同意就更不放手,直接拉着她转向梁腾:”梁太守,此刻良蒲县空城一座,我军可以领兵直接进驻。入城之后,鬼面会带着良蒲县令与其他官员返回,我等官署相见。”
    “好!”梁腾哈哈大笑,转头吩咐,“来人,将这位姑娘的战马牵来!”
    宁泽这才松手,宓妍上马后,低着头跟在他的身边,文静的样子与之前纵马战斗时完全不同,像是变了个人。
    宁泽吩咐部下将宓元生带过来。
    宓元生被押解到这边,以为是要斩首,并不在乎。
    可是抵达后,发现旁边被俘的县兵队伍,还有骑马跟在对方军师身边的女儿,顿时大吃一惊:“妍儿?!”
    “父亲!”宓妍抬起头来,慌忙下马。
    “妍儿,”宓元生见女儿眼睛红肿,好像刚刚哭过,顿时急了,“你为何在此?他们对你做了什么?”
    宓妍摇了摇头,见父亲被五花大绑,扭头以哀求眼神看向宁泽。
    宁泽早就下马,走上前去亲自为宓元生松绑:“伯父,之前得罪了!两军交战,实属无奈。”
    伯父?宓元生一脸茫然,赶紧看向女儿,以眼神询问这是怎么回事。
    宓妍哪里好意思说,低着头紧咬嘴唇,不安地捏着手指。
    宁泽见她开不了口,当然不可能按照刚才说好的劝降宓元生,于是恭恭敬敬对他施礼:“伯父!良蒲县令为求脱身,让宓姑娘领兵夜袭,吸引我军注意。宓姑娘救父心切,被我设计擒获。如今宓姑娘归降,也请伯父看清形势,莫要再被利用!”
    “这是何意?妍儿,他对你做了什么?”因为女儿眼睛红肿,宓元生格外担心,作势要上前跟宁泽拼命。
    “伯父冷静!”宁泽赶忙退到宓妍身后,借她挡住宓元生,“方才战场之上,无意间冒犯姑娘。在下愿意负起责任,绝不会委屈她。有什么话进城再说,请伯父莫要着急。”
    “妍儿?”听到这话,宓元生转向女儿。
    宓妍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宓元生表情纠结:“县尊委以重任,我父女非但不能为其退敌,还要投贼,岂能如此?”
    “伯父之言差异!”宁泽说道,“良蒲县令协助杨染,才是是非不分,为贼效力!伯父被对方利用,应该早些醒悟!”
    “此言何意?”宓元生皱眉。
    “伯父!我主刘元香,乃先帝之女,堂堂沅熙公主。不管是顺帝,文帝,在她面前都得叫声皇姐。而那杨染,以刺史之名想将金州纳为己有,故而诱骗华郡、钜郡、巴郡、吐鲁禾郡四位太守述职,企图一网打尽,安排手下占据金州七郡,成为一方诸侯。此等作为,如何不是窃国之贼?四郡太守不愿从之,故而联手反抗。那国贼便杀韩庭、冯蕴、蒋悦,之前攻占武多郡,后逃亡攻打吐鲁禾郡未果,如今又逃到巴郡,若非国贼,岂会攻伐他人城池?我华郡兵马与钜郡、巴郡、吐鲁禾郡结盟,盟友有难自要驰援,敢问伯父,究竟谁是贼人?伯父欲从贼力扛天兵,还是弃暗投明,为我大成皇室效忠?从贼者必定遗臭万年,为百姓唾骂!弃暗投明方能保住名声,莫失正道!”
    宓元生闻言沉思。
    宁泽悄悄拍了拍宓妍的手臂,示意她上前劝说。
    宓妍红着脸往前一步,声若蚊蝇:“父亲,我、我觉得宁军师所言,很有道理......”
    宓元生转头看到女儿脸上表情,忍不住叹息一声:“密谋愧对良蒲百姓啊!”
    “伯父这话不对!”宁泽说道,“巴郡乃是我华郡盟友,只有那杨染是我军大敌。我军至此,一路上对百姓秋毫无犯,占据良蒲县也不会对此处百姓做任何事情。伯父是被良蒲县令哄骗,岂不知那县令让宓姑娘带兵夜袭,自己却抛下良蒲县想要逃走,这才是对不起良蒲百姓!”
    “莫要骗我!”宓元生皱眉,“县尊岂是这种人?”
    “伯父不信,可以随我进城。”宁泽回答,“良蒲县兵都被派来,由宓姑娘带着夜袭我方军营,前方早是空城一座。我已派人提前埋伏,到时候城内相见,伯父便能一窥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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