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玄渊和于妙策关系不睦,身为百鬼门高层的三人早就知道。
    然而,他们万万没想到,薛玄渊会选择此时此地,向他们抛出橄榄枝,事先没有任何心理准备。
    一时之间,三人进退维谷,左右为难。
    他们对于妙策忠心耿耿,从未想过背叛。
    但是如果拒绝薛玄渊,对方一怒之下大开杀戒怎么办?
    毕竟薛玄渊喜怒无常的性格,即使在百鬼门内也是出了名的。
    就算他们三人联手,也丝毫没有战胜薛玄渊的把握,更何况旁边还有谢旭和任坤这两个同级别的强者虎视眈眈?
    丹劲和化劲的差距,仅凭数量完全无法弥补。
    明劲可以越阶挑战暗劲,暗劲可以越阶挑战化劲,但化劲却绝无可能越阶挑战丹劲。
    化劲是凡俗的顶点,丹劲则已跻身超凡,两者根本不在一个层面上。
    所以,面对薛玄渊的招揽,他们不敢轻易表态,更不敢直接拒绝。
    严彬和厉行天闭紧嘴巴,扭头看向平时脑袋瓜子最灵活的房惊雷。
    “门主是百鬼门之首,若有吩咐,我等身为下属,自当遵从。”
    房惊雷双手抱拳,郑重其事地向薛玄渊躬身行礼:“不过,关于放权给长老会的事,应该由门主和大长老商量决定,我等无从置喙。”
    “大长老已经老了。”
    薛玄渊的眼睛在黑暗中熠熠生辉,闪烁着一种名为野心的光芒:“这些年来,他一直闭关修炼,不就是想多活几天吗?终有一天他会死去,到那时候,你们将何去何从?”
    房惊雷闻言,脸颊肌肉抽搐了几下,张了张嘴,下意识想要反驳,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因为薛玄渊的话,正好戳中了他们的要害。
    于妙策的实力确实强大无匹,可是,在无情的时光面前,已经一百多岁的他,还能再坚持几年呢?
    这个问题,没有任何人知道。
    “你们回去好好想想吧,本座等着你们的答复。”
    薛玄渊挥了挥手,云淡风轻道:“时间站在本座这边,所以本座不着急,三位都是百鬼门的中流砥柱,本座相信你们能做出正确的判断。”
    “多谢门主体谅。”
    三人如释重负,匆匆朝薛玄渊拱了拱手,然后拔地而起,犹如三只黑色大鸟,划过夜空瞬息远去。
    谢旭望着三人逐渐消失的背影,上前一步,有点不甘心地对薛玄渊道:“门主,就这样放他们离开?”
    “不然呢?”
    薛玄渊像变戏法似的,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根旱烟管,用打火机点燃,塞进嘴里“啪嗒啪嗒”地抽了起来。
    “他们跟随大长老多年,仅凭您一席话,恐怕不能让他们改变立场。”谢旭斟酌言辞,小心翼翼道。
    “哼,还用你说。”
    薛玄渊鼻孔中喷出两缕白色烟气,就像蛟龙的触须,一直延伸到两尺外才被楼顶浩荡的夜风吹散:“本座自有计较,你不用管。”
    “……是。”
    谢旭不敢再泼薛玄渊的冷水,默默退开。
    另一边。
    于妙策从天而降,轻飘飘地落在一幢大楼顶端。
    武功到了他这个层次,气机圆满,身轻似羽,飞檐走壁、凌空飞渡只是等闲,否则也不可能被称作超凡。
    于妙策双手拢在宽大的袍袖内,微微低着头,俯瞰脚下车水马龙的街道和城市,眼神深沉无波。
    数分钟后,房惊雷、严彬、厉行天三人终于赶到。
    他们站在于妙策身后两丈外,互相交换眼色,久久没有出声。
    “薛玄渊是不是招揽你们了?”
    于妙策哪怕背对三人,也对他们的心思了若指掌。
    “大长老慧眼如炬,正是如此。”
    房惊雷在于妙策面前,并不像面对薛玄渊时那般谨慎拘束,当即露出笑容,不动声色地拍了一记马屁。
    “薛玄渊是我一手培养起来的,他的本性我一清二楚。”
    夜风拂动于妙策的黑袍和白发,令他的背影看起来颇为萧索,但与此同时,又散发出一种难以形容的超卓气度。
    于妙策缓缓转身,苍老的眸子里一片冰冷:“我原以为,他会是一个合格的接班人,但现在看来,终究是利欲摧人心。”
    房惊雷、严彬、厉行天三人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敢接话。
    于妙策也好,薛玄渊也好,都是他们惹不起的庞然大物,两头巨兽之间的争斗,根本没有他们插手的资格。
    “对于今日之事,你们有何想法?”
    于妙策移动目光,扫过三人的脸庞:“无须顾忌,尽可畅所欲言。”
    “我认为门主……薛玄渊的计划某种程度上可行,只是细节部分需要商榷。”
    见于妙策主动发问,三人无法继续装聋作哑,房惊雷轻咳一声,鼓起勇气道:“大长老,百鬼门目前面临的局势确实很危险,我们应该想想退路了。”
    于妙策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毛,看向旁边欲言又止的严彬。
    严彬足足思考了十几秒钟,沉声道:“大长老,众神会不是慈善组织,绝对不可能无偿帮助百鬼门,因此薛玄渊的话不可尽信,他肯定隐瞒了一些重要信息,而且,事情真的能像他说得那般顺利吗?”
    “我赞同老严的意见。”
    厉行天附和道:“众神会的名声并不好,跟他们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况且百鬼门实力尚存,为什么一定要避居海外?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倘若真的搬到其他国家去,百鬼门还算是百鬼门吗?”
    房惊雷眉头一皱,毫不迟疑地反驳道:“就算留下来,勉强苟延残喘,又有什么意义?现在的炎黄武术界,还有我们的立足之地吗?”
    听到房惊雷这么说,厉行天顿时把牙齿咬得咯嘣直响。
    “你以为都是谁的错?”
    厉行天浓眉倒竖,双目圆睁,眼睛里仿佛要喷出火来,怒气冲冲地道:“如果不是薛玄渊要搞那劳什子杀手组织,百鬼门何至于落到如此境地!想当年,百鬼门何等风光,哪像现在,居然变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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