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光听见,就说:“二师伯,大概是叫我呢。”
    俞莲舟一怔,紧接着想到自家三弟,有些明白,也不插嘴,抬眼望过去,见是昆仑派的服饰,就也迎了几步。
    西华子对当年败于瑶光之手犹自耿耿于怀,只碍于俞莲舟在侧,自忖恐不是这成名已久的俞二侠对手,不愿轻易出手。
    卫四娘却笑脸相迎,开口说想同武当联手,一起追击天鹰教。
    瑶光心中挂念张翠上的事情,有心不愿带他们。可转念一想,若是不带,回头他们自己雇船照样出海,反而不如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好一点。
    他于是望向俞莲舟,见俞莲舟默默点头,便应承了这事,邀请昆仑派上船。
    船行一半,因昆仑派几人太过张扬,加之船又是跟在天鹰教船屁股后面,天鹰教的人哪能察觉不到,自然回船攻击。
    两方顿时就互掐了起来。
    瑶光一边回忆着原著剧情,一边随手同天鹰教的一些小喽啰随便过上几招,他正想着张翠山究竟什么时候才出现……
    就听一个女子的声音高喊道:“日月光照,天鹰展翅,圣焰熊熊,普惠世人。这里是总舵的堂主。哪一坛在烧香举火?”
    他心下顿时一定,暗道:“来了。”
    果然,这边俞莲舟刚说一声:“好!大家住手。”那边一男子就高声问道:“是俞莲舟俞师哥么?”
    俞莲舟一怔,下意识回叫道:“我正是俞莲舟……” 他话未说完,便觉得适才问话的声音十分耳熟,这时细一琢磨,便不由得激动起来,道:“……啊……啊……你……你……”
    就听那人答道:“小弟张翠山!”
    那男子也极为激动,眼见所待的木筏跟大船相距尚有数丈,也顾不得等待,从筏上拾起一根大木,使劲一抛,跟着身子跃起,在大木上一借力,已跃到了对方船头。
    俞莲舟抢上前来,师兄弟分别十年,不知死活存亡,这番相见,何等欢喜?
    两人四手相握,一个叫了声: “二哥!”一个叫了声:“五弟!”眼眶中充满泪水,再也说不出话来。
    那边天鹰教排场更大,只听大海螺呜呜吹起,又搭了木板,百来名教众列队相迎,殷素素带着张无忌,先同天鹰教人见了礼,就走向武当这边。
    未等张翠山开口介绍妻子,瑶光却从俞莲舟身后闪出,见礼笑道:“瑶光见过五师叔,谢天谢地,五师叔平安无事。”
    张翠山忙抬头看过去,道:“你是瑶光,哎呀,你竟长的这么大了。”
    当年他下山时,瑶光还是个七八岁的幼童,在俞岱岩床边哭泣不止,如今见他长身玉立,容颜俊美,唇边带笑,不由得感慨万分。
    他有心想问一句俞岱岩的事情,但适才兴奋之下,没注意场面,这时候被瑶光这么一闹,举目四下里一望,隐隐有些顾忌眼前这个场面,不好多谈,便拉着瑶光的手道:“过来见见你师弟无忌。”又抬头笑道:“二哥,这是你弟妇和你侄儿无忌。”
    俞莲舟顿时大惊,天鹰教和武当派适才正在恶斗,哪知双方各有一个重要人物竟是夫妇,不但是夫妇,而且还生了孩子。
    殷素素过来见礼,口称二哥。
    俞莲舟对天鹰教素没好感,这时候不好伤张翠山的颜面,只含混着应了一声,转身想同瑶光说几句话,却见瑶光竟直接跑去张翠山那边,正抱了一个孩子哄着玩。
    两方一时间沉默。
    别人尚还好,只昆仑派西华子性情最是暴躁,之前对瑶光就因着旧怨不曾给过好脸色,此时见失踪多年的张翠山出现,忍不住就第一个蹦出来,厉声质问道:“张五侠,谢逊那恶贼在哪里?你总知道罢?”
    说起来,这五侠张翠山也是个不喜说谎的人,这话要问殷素素,只怕寥寥几句就应付过去。但一问他,他不喜虚言敷衍,也不愿谎言相欺,便只扭头不回,问俞莲舟道:“二哥,到底怎么回事?”
    西华子那边暴躁追问,但周围人见五侠张翠山回避问话,心中已有结论,觉得这谢逊的下落,这为五侠必然有些线索,也不开口,只拿西华子当个出头鸟,由着他开口逼问。
    俞莲舟却开口道:“我们少林、昆仑、峨嵋、崆峒、武当五派,神拳、五凤刀等九门,海沙、巨鲸等七帮,一共二十一个门派帮会,为了找寻金毛狮王谢逊、天鹰教殷姑娘,以及敝师弟张翠山三人的下落,和天鹰教有了误会,不幸互有死伤,十年中武林扰攘不安……”
    说到这里,顿了一顿,又道:“天幸殷姑娘和张师弟突然现身,过去许多疑难不解之事,当可真相大白。只是这十年中的事故头绪纷纭,决非片刻之间说得清楚。依在下之见,咱们一齐回归大陆,由殷姑娘禀明教主,敝师弟也回武当告禀家师,然后双方再行择地会晤,分辨是非曲直,如能从此化敌为友,那是最好不过……”【注1】
    瑶光听自家二师伯话语说的堂堂正正,义正言辞,心里佩服之余,却又有些无奈。
    武当派诸人其实并非没有防人之心,只是总把人心想的太好,他们把这事看的太过简单,以为大家真是找谢逊寻仇的,还一本正经的想要召开什么大会,把事情说清楚,然后还幻想能化敌为友……却不知这群人贪婪堪比豺狼,哪是为了寻仇找个理由,哪有化解仇恨的心思,一个个的为名为利为了屠龙刀,恨不得瓜分了武当。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一叹,低头忍不住叹了一句道:“好人总是受欺负的。”
    怀里小孩一双黑色的眸子明亮天真,不禁接口道:“师兄说的不对,爹爹说好人会有好报的。”
    瑶光不由得一笑,从袖子里摸出几颗糖果,塞在孩子嘴里,这还是以前总拿来哄宋青书用的,如今又派上了用场。
    张无忌自幼生活在冰火岛,那里缺衣少食,如今看什么都稀奇,适才父亲让自己喊这青年师兄,他便有十二分的好奇,只觉得这师兄看起来无比好看,比他妈妈还好看,而且笑起来暖暖的,让他很是喜欢。被抱起来的时候,因着瑶光动作轻柔,让他有一种被呵护的感觉,不由得心生依赖。
    这个时候吃着从来没吃过的美味糖果,就把父母忘在脑后,只顾着同这个师兄说话。
    瑶光见俞莲舟和张翠山在那边,面对众人追问,神色有些气恼,又见殷素素眼珠转动,觉得有这三人在,一时间也无人敢持武行凶,只差一个不懂事的张无忌最是容易出事。
    他心中早有打算,便假装抱着孩子在船栏边看海讲故事,一步步走远。
    这时候,众人注意力都在张翠山身上,自然无人察觉到这一大一小,竟是走的远了。
    孩子本就贪玩,加上这个哥哥又是父亲说过的师兄,知道是自己人,他听着这个师兄讲有趣的故事,连自己离父母越来越远都没察觉。
    西华子又在那边喊道:“谢逊那恶贼究竟在哪儿?我们要找的是谢逊那恶贼。”
    张翠山刚回陆地,便遭遇此事,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诉说,殷素素却十分聪明,开口道:“无恶不作、杀人如毛的恶贼谢逊,在九年前早已死了……”
    此时,海风阵阵,瑶光这几年内力渐深,方隐约听得殷素素如此说法,张无忌还是个孩子,没什么内力,自然也就没听到这些。
    瑶光便趁机停了讲故事的话语,道:“师弟,这个故事,一会儿再给你讲,现在有个更要紧的事情要说。”
    张无忌懵懵懂懂的望向瑶光,很是乖巧道:“师兄,有什么事情吗?”
    瑶光便道:“你看那些人……”他指了指包围住张翠山夫妻以及俞莲舟的人群,轻声在他耳边道:“这些人都是坏人,他们想找到谢逊,杀死他……”
    张无忌浑身一抖,不由得急哭了道:“师兄,不能让他们杀我义……”
    瑶光一把捂住他的嘴巴,道:“小声,那些人有些武功高强,你大声说话,会被他们听见。”
    张无忌忙连连点头,目光哀恳。
    瑶光又继续说,“我刚听你的意思,那谢逊同你们关系很好?”
    张无忌又急忙点头。
    瑶光说:“这就麻烦了,那些人一门心思想找他,杀他。”他见这孩子面色焦急,眼中已经忍不住落泪,不由得忙道:“你先别哭,我刚听你妈妈骗他们说,谢逊死了,想必能把他们骗走。”
    张无忌忙抬起头,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看着瑶光,小声问:“他们走了,就没事了吧?”
    瑶光又道:“你妈妈虽骗了他们,他们坏人狡猾,可能不会信,回头定然想别的法子。要是被他们真的找到,那谢逊肯定双拳不敌四手,被围攻而死也是很有可能的。”
    张无忌顿时面露惊恐,急忙用手紧紧抓住瑶光,道:“师兄。”
    瑶光觉得这孩子真是说什么信什么,实诚的可爱,也不忍心再欺负他,急忙说:“他们不信你妈妈的话,看你是个小孩子不会说谎,定会过来问你,他们要是问你,谢逊在哪里,你怎么说?”
    张无忌还记得瑶光说的,说话大声会被坏人听见,便挺起胸膛,继续小声说:“我不说,我死也不说。”
    瑶光颇为无语,觉得他这掩耳盗铃的行径还真有点像适才那个回避话题的五师叔。
    但此时,时间紧急,他也顾不上说什么,他只告诉这孩子说:“你这样说就坏了,你说你不说,坏人肯定想知道你不说什么,一定会想些坏法子逼迫你们说出来,比如绑架你,威胁五师叔他们,或者绑架你父母威胁你……所以,你不能这么说。”
    张无忌一张脸懵懵懂懂,很是迷茫,他从一个荒岛而来,别说阴谋诡计了,就连人情世故都不是很懂。
    这时候,勉强知道眼前男子是自己人,为了不让义父被坏人找到杀死,必须学会撒谎,但他父亲从小教他待人以诚,一时间脑子转不过弯来。
    瑶光哪有心情理他这些念头,便一字字教他说:“若有人问你,你只说‘谢逊是谁?我不认识的’,若还有人追问,你便道‘孤岛上只有我和爸爸妈妈一家三口,再没别的人了’,如果还有人问你那岛的地址,你就说‘我一路都在妈妈怀里睡觉,不认识路的’,这也不算骗人,只是瞒着那些坏人罢了。”
    张无忌虽然不明白这些,但好在他听话,记性又好,又听瑶光说不算骗人,心里也就没了压力。
    当初,谢逊填鸭似的让他背诵一些武功秘籍,他都能倒背如流,何况是简简单单两三句话,顿时记在心里,记得牢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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