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光用手指一点点轻轻的勾画他的模样,然后,又轻轻的把头贴在他的胸口,闭着眼睛,静静的听着他心脏一下一下跳动的声音,觉得很是心安。
    “怎么不多睡一会儿。”俞岱岩睁开眼,望了望窗外还没完全大亮的天空,轻声的问道。
    毕竟是习武之人,虽然没什么防备,但枕边人醒过来,还做了这么多动作,他怎么可能还睡得着。
    “睡不着。”瑶光闭着眼睛说,“我昨晚上梦里没师父,想师父想的睡不着。”
    两人就算前后相处十多年,俞岱岩依旧不习惯他这般肆无忌惮说情话的性格,每一次听到都有些羞涩,但相比较之前的脸红耳赤,现在仅仅是别扭的侧头,或者简单的挪开视线,不得不说已经是一大进步。
    半响,俞岱岩才别扭的说一了句:“我不是就在你身旁吗?”他顿了顿,又低声道:“你明知道我听不习惯这些话,偏要回回说出来让人无措……”
    瑶光忍不住伏在他身上低低发笑,“师父,弟子就是故意的,明明都做过那么多回了,你怎么还这般……”
    他想说可爱,又怕俞岱岩生气,便咽了回去,不说话,只低低的笑,左手轻巧的穿过他的腰侧紧紧的搂住,轻轻抬头,唇就对着贴了过去,右手却向下探过去,一路轻轻摩挲,“既然醒得早了,师父,我们做些运动好啦。”
    俞岱岩有些窘迫有些恼怒的拉住他的手,“瑶光,天亮了,不可白日……”
    他一向古板严肃,想斥一句白日宣淫,又有些说不出口,转而道:“你前阵子不是想学那套刀法,我今天好好讲一下给你听。”
    瑶光知道自家师父是转移话题,却也不想逼的太过,毕竟,俞岱岩自幼受的教育里便从没有身为男子委身于人的道理,偶尔得手一次,已经是自家师父爱到深处的表现了。
    反倒是自己,虽也极为渴望心爱之人的身体,却并不在乎上下位置,所以,能吃上一回固然是好,吃不上也无妨。
    俞岱岩怕他痴缠,一被松开,就匆忙起身穿衣,他身量修长,虽现在年纪有些大了,但常年练武,肌肉均匀,肩宽腰细腿长,平时裹在衣服里看不太出来,显得有些消瘦,但实际上脱了衣服,却骨肉匀称。
    要是往日,瑶光早就凑过去献殷勤服侍更衣,可今日却偏偏不想动,他抱着被子,用手支着下颚,目不转睛的瞅着自家师父穿衣服。
    俞岱岩一件件的把衣服穿好,转头就看见自家徒弟抱着被子,眼珠不错的盯着自己,面上不由得一窘,但还强装镇定的伸手拍了拍他的头,尴尬笑道,“你怎么还愣着?莫不是还想再睡会儿?”
    瑶光笑了笑,当即从床上爬起,穿好衣服,高高兴兴的和师父出门一起去练武。
    谁知一出门,就看见隔壁的屋门也开了,一个身着粗布衣裳,眉清目秀的姑娘掩着脸出来倒水,瘦瘦弱弱的身子,端着一个大木盆,踉跄的险些摔倒。
    俞岱岩自来侠义心肠,虽顾忌男女之别,避开了那姑娘,但也怕她摔在地上磕破头,伸手提着那木盆的一个边,道:“小心,我来吧!”
    那姑娘羞涩又慌乱的抬头瞅了一眼,等俞岱岩把水倒在外面,重新把木盆递过来时,就抱着木盆跟受惊兔子一样跑回去了。
    瑶光在一旁磨牙,就故意高声道:“师父,咱们明儿个去别的地方吧!”
    隔壁那屋子窗户里传来一声东西掉落的声响,瑶光就知道那姑娘定又是在窗户那偷看自家师父,不由得更加恼怒。
    俞岱岩却是没想到这些,还认真想了一下,问道:“可是待腻了?又想去那里玩?”
    两师徒在那日下山游历,除了张真人每年一次的寿辰外,几乎很少再回武当山,一来瑶光心性不定,爱到处玩闹;二来两人关系,虽则亲密之人都已经知道,但也不愿太过高调,被人指指点点。所以,干脆游历江湖,增长见闻,又可遍赏天下风光,何其乐哉。
    前不久,二人行到此处,因着不远处一座山顶景色瑰丽秀美,便停住了脚步,租了山脚下农家的一个小院子居住,每日练武观景,十分快乐。
    可偏偏房东家有一个女儿,不知道为什么竟似看上了俞岱岩……当然,这只是瑶光自个儿感觉的,人家姑娘生性羞涩是半句话都没提过的,除了偶尔隔着窗子偷看,有机会就出来搭个话,其它的可什么也没做。
    但瑶光就是不舒坦,小心眼的恨不得把自家师父关屋子里,让谁都看不见,听俞岱岩问去哪,便赌气道:“去哪都行,只不想留这里了。”
    其实,俞岱岩正人君子的很,自然完全没注意到自家小徒弟的心思,对那姑娘更是无丝毫意思,甚至屡次见那姑娘搁自个面前结结巴巴说话,还觉得大概是自己面相过于严肃,吓着了她,为此还刻意避开几回。
    至于风光景色,在俞岱岩的心中,哪一处的风景都不如武当,不过是陪着徒弟四处玩闹罢了。所以,他完全没听说瑶光话语中的赌气意味,反而觉得他果然孩子脾气,当初闹着要住下来,说山光景色优美如画,定要看上几个月才会厌,可如今一周不到就要闹着上路,真是……
    俞岱岩无声的一叹,却还是纵容的道:“那今天就再看一次那山顶的景色吧,晚上回来休息一晚,明天一早出发?”
    被如此轻易的答允,瑶光又不好意思起来,瞅瞅左右无人,便扑过去抱住俞岱岩的腰,道:“其实,再住些时日也无妨,我担心师父为了陪着我,奔波劳累呢。”
    俞岱岩一时无言,伸手摸摸他的头,叹道:“说走的也是你,说留的也是你,一天到晚没个定性。都这么大的人了,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才算长大,难道真要让师父照顾你一辈子?”
    瑶光顿时敏感的抬起头,瞪道:“怎么,师父不想照顾我一辈子?”
    俞岱岩微微一笑,忽道:“我终究会老,你却还年轻。”他停顿了一下,却又道:“你不要生气,师父只要还能照顾你,自然愿意一直这样……陪着你的。”
    瑶光将脸埋在他怀里,终于低声道:“师父怎么能说这样的话,让我都不好意思乱嫉妒了……”
    他嘀嘀咕咕的将自己猜测那房东女儿的事情一说,俞岱岩既是惊讶又是无语的笑道:“你又胡思乱想,别坏了人家名声。”
    瑶光就又不好意思道:“还不是师父平日太过淡定,又不爱说话,我只好自己琢磨了。”
    俞岱岩也有些不好意思,他并非拙于言辞,而是实在不习惯将事情讲的太过清楚直白,像瑶光这般一天到晚说三四遍情话的样子,就是杀了他,他也做不到,但这时候为了安慰小徒弟,他迟疑了许久,忽道:“其实有时候我也会嫉妒,嫉妒那个在我之后照顾你的人……”
    瑶光一把捂住他嘴,愤愤道:“快别说了,师父你以后还是别说了。你若老了,自然有我来奉养照顾。我身边有了你这么好的,旁的人哪有看得上眼的。”
    俞岱岩好笑,想了想自家徒弟身边的女孩子,竟真没个合适的……只能叹了一口气。
    他虽和瑶光有了情意,但从小到大的思路里,就没有两男的一起过的,所以每次替自家徒弟着想,总想找个贤良淑德的女子。可这古代女子哪有抛头露面的,能抛头露面的多半有主见有魄力,什么贤良淑德之类的,一时半会儿的看不出来。就这么着,一来二去的,俞三侠这心思也就淡了。现在又听自家徒弟话语中的依赖,心中十分复杂,但他毕竟是张真人亲自教导,多年历练,也变得心胸豁达,心道:“两情相悦,携手相伴,自己又何必琢磨些有的没的,总是尽力而为,不负此生就是。”
    次日辞别房东一家上路之时,那位姑娘送上一些干粮,虽没说话,但眼中却难掩黯淡。
    俞岱岩大大方方接过,却又让瑶光拿了钱来塞给房东,道谢之后离去,期间,一眼不曾看过那位姑娘。
    瑶光心中大定,忽就伸手握住俞岱岩道:“师父,我们回武当吧!”
    俞岱岩不由得奇道:“你不是想四处游玩吗?”
    瑶光道:“我突然想和师父成亲。”
    俞岱岩大窘,道:“都是男子,成什么亲?”
    “谁说男人和男人就不能成亲,我们回武当,摆几桌酒席,请太师傅,还有师叔师伯们见证一下,岂不是很好。”瑶光很是自信道:“我要与师父你白头到老,师父也定要长命百岁。”
    俞岱岩听了,眼眶一热,心中一软,不由得低声道:“好!”
    番外三  恩怨纠缠恍如一梦
    很多年后,
    范遥坐在冰冷的龙椅上,回想自己一生,年少之时高傲自负,任性妄为,唯独情之一字始终堪不破。待到后来,自毁容貌,卧底汝阳王府,到底是争一口气,还是真如大家所说的忠肝义胆,到得现在,他自己其实也分不清楚。
    但有一件事,他心里很明白,那就是:人人都想醒掌天下权,唯独他,更想念昔日快意江湖的日子。
    当皇帝,日子不好过啊!
    范遥忧郁的望了望天空,猜测第二天早朝群臣又要递上什么奇葩的折子,就觉得内心也是蛮崩溃的。
    为什么大臣们都关心他什么时候娶老婆,什么时候娶小妾?痛哭流涕的问他什么时候生孩子?
    当皇帝,日子不好过啊!
    隔日清晨,忽有一大臣上前奏道:“波斯明教圣女前几日已到京,特来拜见陛下。不知陛下今日可要接见?”
    范遥一听波斯明教圣女,就是一愣,半响,才轻轻道:“宣上来吧!”
    因着他这个皇帝出身草莽,一贯对规矩不太看中,所以朝中气氛并不十分严肃,听得波斯明教圣女,就都好奇抬头。
    只见一少女缓步走来,满堂生辉,肤白如雪,容色照人,明艳不可方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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