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里苦笑,在她一双清净如水的眼眸的注视下,面上却不显什么。
    她总是让他有一种无法触摸之感,明明就近在眼前,可是一不小心就会消失。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喜爱她,包容她,甚至连她生气都想要放下男人的骄傲去讨好她。或许,这就和小时候的事情有关,她在他心里已经留下了无法磨灭的痕迹,烙印在了骨子里,让他无法放手。
    就算她什么也不做,变成一个只会依附他的无用女人,他好像也不是那么在意的。
    “你果然用心险恶。”曲潋指责道,“我都已经那么伤心,担心自己渐渐地变得没用,你却想将我变成那种没用的样子。”
    他没有说话,只是手指轻轻地抚过她的背部,无声胜有声。
    “那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呢?我小时候对你那么不好。”她又问道。
    “也许,是因为我当时那么惨的时候,就只有你对我笑,还说了那么多诱惑我的话,所以我一直记在心里,觉得你很好很好,长大了都放不开。”
    曲潋顿时有些尴尬,原来还是因为小时候的事情么?因为当时她无心的话,所以变成了他的执念。
    “那你呢?”纪凛又问,“我是个双面人,可是你为什么还能接受?”说着,他双目灼灼地看着她,不放过她脸上的任何痕迹。
    曲潋虽然心情还是莫名其妙地失落中,但是此时已然明白了这是一个机会,一个取信他的机会,一个打破两人之间那种不信任的机会。
    “因为你长得好看!”她毫不迟疑地说。
    纪凛脸上的笑容僵住了,有些不敢置信她是这么肤浅的女人。
    “别气,好的皮相总是能加分的,如果我是个黑丑妞、矮挫穷,你能看得上我么?”她理智地说。
    纪凛沉默了下,艰难地说道:“应该能。”
    曲潋笑着坐起身,扑到他怀里,避开他的伤口,将脸搁到他肩膀上,将他亲了又亲,然后才和他额头抵着额头,笑道:“算了,不说这种肤浅的话了,要说得深刻一点,可能是当时的你太过美好了,明明心里还是挺害怕的,但是只要你对我笑,我就心跳加速,喜欢得不得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喜欢,但是越是发现你的好后,越是喜欢了,看到你就欢喜。”
    那你可能不知道,那些都是我刻意伪装出来的,因为我知道你喜欢我这样子。
    纪凛默默地凝视着她的容颜,他无法告诉她,他其实是个卑鄙无耻之徒,心黑狠毒,一切能利用的人事都能利用,第一时间发现她的偏好后,就下意识地让自己变成她喜欢的模样,然后让她沉沦。
    “所以啦,很多没有理由的事情,最后却变得这么自然,例如我爱你,就是这么自然!”她脸上的笑容灿烂,眼睛弯起漂亮的弧度,让他移不开眼睛。
    他觉得,心脏被什么东西牵住了,眼里再也看不到其他,只有眼前的人。
    为什么一直想要抓住她?他不知道,就是想要抓住她,想要每天看到她,想要转身就能看到她,想要她一直生活在他视线之内的地方,想要掌控她的喜怒哀乐,让她的双眼只能看得见自己。
    他突然扣住她的脑袋,重重地吻了上去,用一种和温柔完全不搭边的粗蛮举动,重重地吮吻撕咬,仿佛只能这样,才能将心里那种无法诉诸于口的感情宣泄出来。
    “放开,流血了……”她呜呜地叫着,不过双手徒劳地挣扎,却因为惦记着他的伤,只能苦逼兮兮地任由他凶狠地侵犯,直到双眸染上水雾,整个人就像被彻底地蹂.躏过的可怜虫。
    他突然又找出了一项自己无法放开她的理由,因为她会为他心软,为他忍让,为他牵肠挂肚,甚至会为了他受伤,只能忍耐地任由他欺负。
    呵,他怎么可能放手呢?
    如果这是所谓的爱,那么他相信自己爱她爱到发狂了,不允许她有任何不服从的思想,甚至离开他的可能。
    他宁愿毁掉。?
    ☆、第 186 章
    ?  曲潋知道自己应该是被近来的事情憋坏了,所以才会莫名有这种悲观的情绪,甚至几乎否定自己。这次和纪凛难得交心一次,心情终于好了一些,也没有再为那些莫名其妙的事情郁结于心。
    从上辈子惨死到这辈子一步一个脚印地生活,她便明白一个道理,人是向前看的。
    所以纵使曾经有心结,也在漫长的岁月中渐渐地释怀,或者用另一段感情来覆盖,例如这辈子的父亲对她的父爱,终于让她对上辈子的惨死释怀一般。
    释怀不是否定曾经受到过的伤害,也不是找借口原谅什么,而是为了让自己过得更好。
    她希望纪凛有一天也能释怀,如她这般,珍惜身边的人和事。
    所以她也学会了包容,包容他另一个性格的暴躁残忍,希望他有一天不会再受到任何的伤害。只是她不知道,自己这种包容,似乎让他的阴暗面越发的肆无忌惮了。
    “不过我还是很生气,当时看到那一幕时,我都吓得动不了。”说起除夕夜的事情,曲潋仍心有余悸,也是因为如此,她才会如此害怕和不确定。
    纪凛朝她微笑,保证道:“以后不会了。”
    “那你记着。”
    “好。”
    曲潋看了他好一会儿,决定相信他的承诺。
    得到他的承诺,曲潋脸上终于重新恢复了笑容,仿佛浑身的活力又回来了。
    等出了正月时,纪凛的伤势终于好了,至少外伤看来是好了,但是这次伤得太重,多少损了些底子,得仔细调理身子补回来。
    知他身体好了,皇上将他召进宫,见他身体已无碍,便让他回来当差。
    而这一个月期间,因淑宜大长公主称病在家,镇国公府变得冷清,出了元宵时,镇国公也递了折子禀明在家侍疾,不过其中知情的人都知道他这一举动,日后应该是不会再理事情了,闲赋在家。
    与镇国公相反,纪三老爷倒是频频进宫,多数是皇帝召见,在外人看来,虽然镇国公在家侍疾,不再管事,但是皇帝对镇国公府的恩宠并未少,在他们看来,皇上此举有要重用纪三老爷的意思。
    对于纪三老爷其人,京中年纪大些的人都知道的,而一些年纪轻些的就没见过了,但不管见没见过,如今他回京城了,单是皇上频频召见,就证明他比京中那些勋贵子弟好得太多,再一打听,他还没娶妻呢,众人的心思都动起来。
    纪三老爷是淑宜大长公主的三子,皇上又是个念旧的,只要纪三老爷肯留在京城,少不了他的好处,虽然不能继承镇国公,但他的前途也不会差多少。所以在世人眼里,就是一个钻石王老五的级别,纵使年纪大些也不要紧,老夫少妻的组合大家都见怪不怪,甚至觉得年纪大些的还懂得疼人呢。
    虽然在一些夫人心里,纪三老爷就是个不着家的浪荡子,谁家姑娘嫁了他后,要是他又在京里待不住跑了,那自家姑娘可不是守活寡么?就算有些儿动心,但也迟疑着。不过大多数家中有闺女的人还是认准了他,觉得这是一个和镇国公府攀上关系的机会。
    于是过了正月,往镇国公府递帖子的人不少,就算淑宜大长公主如今卧病在床,可也不会不理小儿子的亲事吧?并且去和纪凛攀关系的人更多了。
    纪凛受伤一事极少人知道,外人都以为他是在家中侍疾,才没有到外面行走,如今他回金吾卫衙当差,面色看着苍白憔悴了一些,都以为是为淑宜大长公主担心罢了,少有人知道内情。
    面对那些怀有异心来攀关系的,纪凛皆一视同仁,等听出他们都是被家中长辈打发过来探听三叔的消息时,不禁啼笑皆非。
    所以,等晚上回府,他在花园里见到正醉卧在亭里的纪三老爷时,便对他道:“三叔,你几时娶个三婶回来?”
    纪三老爷正酒意醺然,听罢摆摆手,醉醺醺地道:“什么三婶?娶回来作甚?你三叔我被明方大师点化了,这辈子要保持童男之身,否则一身武功尽废……”
    纪凛:“……”
    纪三叔胡说八道一通后,见纪凛转身要走,忙拉住他,用力拍着他的肩膀爽朗地道:“暄和啊,既然身体好了,改日和三叔一起将你祖父留下的部下都整顿整顿,看看还有多少能用的,到时候和三叔一起去北疆可好?”
    纪凛见他一张脸被酒意醺红,眼角桃花乱飞,伸手扶住他,轻声道:“三叔打算要给祖父报仇么?”
    “对!杀父之仇不共戴天!”纪三叔晃悠着手中的酒壶,“家仇未报,岂可贪恋儿女私情。总之,老子现在不娶……”
    纪凛见他脚下打滑就要摔出去,又伸手抓住他,“祖母想让您成亲?”
    “是啊,有钱没钱娶个老婆好过年,可这年都过了,还娶什么……”
    纪凛看他半晌,叫来守在花园里的小厮,让他将纪三老爷送回房去歇息。
    将醉鬼送走后,纪凛便回了暄风院。
    暄风院里,脚上穿着一双精致棉鞋的阿尚像只小鸭子一样摇摇摆摆地走着,她如今已经会走了,但是走得并不稳当,像只小鸭子一样有些摇晃,走得急了就会摔跤,让照顾她的奶娘和丫鬟整天紧张兮兮的,她却没有任何感觉,成天在屋子里乱蹿,一心要往外跑去,也不怕外头的天气还冷着。
    纪凛刚掀帘子进来,便见到往他这儿冲过来的女儿,眼看她就要摔了,伸手将她扶住,抱了起来。
    阿尚一双小手攀在他肩膀上,歪着脑袋看他,很快便认出他来,脸上露出笑容,朝他伊呀叫了几声。
    “要叫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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