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一致同意,先上惊狼岭。
    高石远又对姜无惧道:
    “赵兄弟和羽儿妹妹的安危,我身为大哥,绝不能不管。可我和赫连兄弟军务在身,没办法亲自去找他们。
    无惧兄弟,这件事就拜托你了,成不成?”
    姜无惧回头看了看,那片火海杀声的城池。
    他忽然低下了头,好像在对着另一个自己,喃喃说着什么:
    “喂听着,不许给我怕啊……
    你是大胆,姜大胆……“
    他掏出半块烧饼,全都塞进了嘴里,一抬头道:
    “高大哥,为了寒老弟和香儿妹,哪儿我都去。不管怎样,我都要找着他们!”
    为了香儿妹……
    高石远忽然想起了城楼上,赵寒低声对他说的那些话。
    高大哥,我从小就一个人到处走,浪荡惯了靠不住……
    羽儿这个傻姑娘,以后就拜托你了……
    一种很不好的感觉,从他的心头生了起来。
    “彭师弟!”
    高石远指了指兵队里,十几个背着长刀的灰衣汉子,对彭武说:
    “咱山庄里的师兄弟,我全都交给你了,你们跟着无惧兄弟。
    记住,不要和胡贼的大军接仗。
    要暗地里找人,一定要找到赵兄弟和羽儿妹妹,把他们带回来!”
    “是!”
    赫连英也要让梁虎带府兵骑兵,去帮忙。
    高石远说人多反而容易暴露,而且你的人是打野战的,这种暗活儿,我的师兄弟们在行。
    赫连英当然明白。
    他立即翻身下马,对姜无惧一拱手道:
    “这位兄弟,请你一定把她……把人找着,保护好、带回来。
    有什么事,马上让人到惊狼岭来找我。
    拜托了!”
    赫连英对着姜无惧深深一躬,恳切之极。
    姜无惧正想说好,高石远突然道:
    “别说话。”
    黑暗中,有许多密密麻麻的马蹄声,正从远处的街巷里,涌了过来。
    是之前逃走的那些胡贼,他们去叫人了。
    很多人。
    高石远和赫连英对视一眼,刀枪一挥。
    十几个灰衣汉子立即翻身下马,脱去铠甲,露出一身灰色夜行服,往阴暗的巷子里闪了进去。
    “喂喂喂,等等我……”
    姜无惧赶紧跟上,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剩余的数百人马,迅速排成了行军的队列。
    红衣女子和长刀汉子们也散了开来,带着老百姓们,跟着高石远和赫连英,跑进了另一条巷子里,往城南惊狼岭的方向而去。
    人群中,曾谦呆呆的,被贾振扶着走。
    他一边走、一边缓缓转头,望向了城池里,某个不知名的方向。
    火海,正把黑夜灼得通红。
    曾谦那张小心的脸上,肌肉抽动了几下,有种很不自然的感觉。
    身旁,贾振好像没注意到这些。
    他只望着前面两个骑马而行的将军,那张憨实的脸上,有种古怪的神情。
    ……
    ……
    地下洞穴之中。
    “说的真是精彩……”
    侯良景冷冷一笑,对赵寒道:
    “可你自己,还不是也被洛元堂从头骗到了尾?”
    “不错。”
    赵寒道:“自从进了这案子,我怀疑过很多人,可唯独没有怀疑过洛元堂。
    虽然,我心里也隐隐有些奇怪。
    为什么那个晚上,洛元堂会突然去吴晋的宅子里?
    为什么又这么巧,他刚好就碰到了恶鬼作案,却还能活下来?
    独孤泰一面为他单独开了大牢,照顾非常周到,可另一面却偷偷在那大牢里,设了‘尸鬼噬神狱’。
    孔原也很看重他,把他关在隐秘的水牢里。
    还有人对他施了散魂大法,让他一直昏迷不醒。
    洛元堂充其量,就是个县尉而已。
    他何德何能,能让这么多的重要人物,对他如此的‘照顾’?
    后来,我明明已经成功帮洛元堂招了魂,连后延症的期限都过了。
    可为什么,他还是一直醒不来?
    本来我想,这一切只是意外。
    可直到我听到,独孤泰说出来关于‘薛洪’的线索,我才突然警醒。
    原来这一切,就是这么简单。
    那么多的‘为什么’,只需要一个理由,一个我从没想过是真的理由,就够了。
    洛元堂,就是薛洪。”
    “不是的!”
    洛羽儿道:
    “爹爹他就是个普通的县官,一直勤勤恳恳,替上邽的百姓们办事。
    他不可能是那种阴谋诡计的小人!”
    “是么?”
    赵寒缓缓道:
    “洛羽儿,那我问你,你的刀法是谁教的?”
    “是爹爹,可……”
    “你的医术,是谁教的?”
    “也是爹爹。”
    “你的学识,你的马术、仵作,你身上各种各样的把式,都是谁教的?”
    洛羽儿有些愕住了。
    “一个普通的县官,能文武都会一些,就已经很少见的了。
    可你父亲洛元堂居然这么的博闻广识、身兼多能,而且每一样,都能把你教成个中翘楚。
    洛羽儿,你要真的不是在骗我。
    那你就是个傻瓜,这天底下最大的一个,傻瓜!”
    洛羽儿呆在了原地。
    从小到大,这一切对于她来说,再普通不过了。
    这不就是,一位望女成凤的父亲做的事而已吗?
    直到如今,她才突然醒觉。
    难道,爹爹他真的是……
    不,这不是真的,这绝对不是真的!
    赵寒又望向了张陌尘:
    “今晚,如此重要的一个时刻。
    张大哥,这位薛洪薛将军,你们薛家的大忠臣,也不可能错过吧?”
    赵寒扫视着眼前的众人。
    孟凉、侯良景、灰衣人都往大殿的四周望了过去,唯有那个蒙面黑衣人目光冷冷,沉默不言。
    “你错了。”
    祭坛上,张陌尘开了口。
    他的形容,俨然是雍容华贵的西秦太子,声音,还是那个冷冷的书生:
    “当年,薛洪是帮了我。
    可那根洞箫是我让他拿去的,那具尸首是我找的,衣服也是我让薛洪给尸首穿上的。
    如何骗过这些人,从秦兴宫离开,避开搜捕去往边境,薛洪他又如何留在这些人中间等候时机,在十余年后,配合我的计划。
    这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计谋。
    薛洪他不过听命而行罢了。
    只有一样,是他真正亲手替我做的。”
    “哪一样?”赵寒道。
    “换容。”张陌尘道。
    赵寒冷冷一笑:
    “看来,这位薛将军可真是手艺齐全呢。
    ‘换容’这种绝世难寻的手艺,居然也给他学会了。
    只不过,那个被换容的人,那种削骨锉肉的滋味,可真是不好受啊……”
    当年,那个大军破城、血腥杀戮的夜晚。
    上邽城里,某个昏暗的密室之中。
    那双手执锉骨利器的手,那张血肉模糊的脸,那个咬着牙、一声不吭的少年薛定南。
    一切,都为了逃出生天,为了日后的复仇、光复薛家的大秦!
    “才十二岁不到,就有如此心机……”
    赵寒道:“张大哥,你可真是个可怕的人呢。”
    那边,孟凉不经意地望了望头顶。
    洞穴不断震动,洞顶上有块巨大的钟乳石摇晃着,好像就要掉下来。
    他缓缓转头,望向了祭坛上的张陌尘:
    “陌子,当年莫门城的那一仗。
    那时,你已经是我的徒弟和军中别将,早就取得我的信任了。
    我死了,我这头里的玉块,你马上就可以得到。那胜州边军统军的位子,也是你的了。
    这对你日后回来上邽复仇,将会更为方便。
    那为什么当时,你要救我,帮我挡了那一箭?”
    当年,高城深垒,两军厮杀。
    一片无比混乱之中,一支胡人的巨箭,往痞子将军的背心射来,他的周围又有无数敌兵围攻,避无可避!
    突然,那个黑衣将官飞身而至,手一伸。
    那箭头,直直插入了他的左肩之中,血肉横飞!
    “因为……”
    张陌尘冷冷地,俯瞰着孟凉:
    “你,阿史那万钧,必须死在我的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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