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个很简单的例子:比如他要抱她,如果她反抗,那结果就不是抱那么简单。反之,她回答“抱抱很好啊,可是我有一点热,你能为我扇会儿风么”,那么他通常只记得扇风,忘了拥抱,最多在扇风的途中亲亲她。
    你看,要对付他也不是那么难,所以你要冷静,收起杀气蒸腾的憎恨,对他笑一下吧。刘玉洁不停告诫自己。
    必须活下去!
    必须摆脱他。
    这才是重生的意义。
    那么就试着微笑。
    可是笑意只维持了一半,韩敬已就来到身前,那样熟悉的气息以及他高大的身影如同化不开的黑暗,瞬间将她笼罩。
    笑意凝固在唇畔,刘玉洁仿佛被定住,怔怔僵硬。
    “不止会撒谎,连脸皮也变厚。”他捏捏她的脸颊,“闯完祸还敢笑。”
    小羊羔一样的乖乖现在就是一只狼崽子,随时反咬人。
    “我只是……”沉默片刻,她轻声开口,“我只是……害怕无法嫁给你,才逃的。”
    他表情波澜不兴:接着扯。
    “你这人真奇怪,明明没办法娶我,还占人家便宜,可我是好女孩啊,你那样对我,万一,万一出事便不好……”她的声音越来越镇定,脸色却越来越苍白。
    “谁说我没办法娶你?我只是不想我们的孩子将来还是质子。”他绕着她缓缓踱步,纠正,“而你,根本不是好女孩。”
    他说她不是好女孩!
    后背伸来一只手,托起她下颌,入目是苍穹一汪淡月,身体已然控制不住后倾倚在他胸口。
    这个动作很暧昧,似他从后面拥她入怀。但也可以随时要了她的命,比如他将托下颌的手下移三寸,捏断她喉骨。
    “不,我是好女孩。”她无动于衷。
    “不止会说谎,脸皮厚,连死也不怕了。”他贴着她滑腻的脸颊淡然总结。
    “殿下,你会原谅我的对不对?”她柔声问。
    “我尽量。”
    难得她又乖起来,韩敬已心底的怒火渐渐消了几分,其实她明明很容易就能要了他的命,但她还没发现。
    “阿玉,你跟我一样,是怪物,没有人会接受的,只有我最懂你,我接受你,而你,应该学会容纳我……”他拥着她,对月叹息。
    她勉强笑笑,假装听不懂。
    韩敬已引她侧过头,以唇覆盖,吸走她口中的冷风,灌入滚烫的热息。
    两人在树下纠缠,她几乎要站不住。
    阿玉,他低哑醇厚的声音咬着她的耳朵问,“把身子给哥哥就这么难吗?”
    “可是,可是我是女孩子,怎么能随便做这种事,”她泪光晃动,甜暖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助的孱弱,“我这么小,你忍心吗?”
    “不忍心。可是你不相信我。”
    “我信你。”她几乎是挂在他臂弯里。
    真是头疼,她怎么学的这么坏!韩敬已好奇道,“为什么你一直盯着我的马?”
    “没有啊。”
    “是不是在想,哼,畜生,去死吧,待你放松警惕的时候看我不捅死你,这匹马不错,骑上它谁也追不上我!”韩敬已将她心里的话原封不动复述出来。
    就连愤慨的语气也丝毫不差。
    刘玉洁愣住。
    大概太过惊讶,以至于忘了矢口否认。
    朦胧的月色下,微启的小嘴,隐约可见一抹粉色的舌。
    “阿玉。”他俯身噙住那抹粉嫩。
    异常的顺从,冷漠的安静,这一切与他沸腾的血液和心脏格格不入,这一刻,他在天堂,她却在地狱,不知为什么,他感到一丝难过,便提前结束这个吻,抬眸视她。
    她的神情几乎与秋夜融为一体,发现他的目光时,嘴角一牵,“你看,我并没有反抗,现在你相信我了吗?”
    不信。韩敬已点点头,“信。”
    “你说我是怪物,是坏女孩,我承认。”她笑着揉了揉脸,其实是偷偷擦去眼角的泪,“只有你会接受我,对我好是吗?”
    韩敬已点头。
    “那你告诉我,要如何才能避免四年后的那一场浩劫,韩敬已,你告诉我?”她微笑望着他,“侩子手,你告诉我啊?”
    韩敬已嘴角微翕,以沉默掩饰内心无以复加的惊愕。
    哈哈,原来只要她敢抬起头,伶牙俐齿的韩敬已也有哑口无言的时候。
    “勇敢”二字再一次奖励了刘玉洁。
    是不是回答不出来了?
    因为你就是罪魁祸首!
    她在心里狂笑。
    韩敬已陷入沉思。
    “殿下,不,敬已哥哥,我阿爹的性命就交给你了。”她对他屈膝福了福身,双睫一低,掩下浓浓的讽刺。
    “我不会让他死,但你最好离沈肃远一点。”他似乎极其反感四年后的事,不想细谈。
    “是他缠着我呀。”刘玉洁偏头回答。
    “是吗?”韩敬已轻揽她的腰肢,“那我送他去死,你希望他怎么死?”
    我希望他把你打死。
    “你的眼睛里有恨啊。”她淡笑。
    韩敬已的眼睛只有明亮和阴郁两种色彩,但念着沈肃的名字时却明明白白透出刻骨的仇恨。
    “难道……”刘玉洁睁大眼睛,“你前世作恶多端被五城兵马司的人砍了头?”
    “他砍我的头?”这话极难得的刺激了韩敬已,他冷笑,“他有命砍吗?从头到脚都被乱箭扎成筛子,抱着你跳……”
    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他戛然而止,握住她衣襟狠狠一提,拎至眼前,“四年后的事你最好少管,我会保护你,比沈肃更能保护你,令尊也不会死!但我发誓——刘玉洁,你给我听好了,此生你再负我,我必与你不死不休。”
    说完,他倾身,一手揽住她的腰窝,一手握住她膝窝,将她横抱而起。
    不死不休?
    这个词极好。
    也是她想对他说的。
    入秋的夜,他的怀抱与双手滚烫如火,却怎么也暖不了她一颗不断坠入冰窟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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