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玉冉正哭的头晕目眩,忽然听得洁娘的声音,接着有两只小手拉住她胳膊。
    “你是谁,为何要欺负我阿姐?”刘玉洁杏眼圆睁。
    方晓恒愣了下,笑道,“她就是个泪包,还用欺负?”
    刘玉冉羞辱难当,拉着刘玉洁便跑。
    好像真的生气了,不,是特别的生气。方晓恒僵在原地,怔怔望着女孩疾步行走时如蝶般好看的身影。
    姐妹二人同坐一车回家,梅妆绞了湿帕子为刘玉冉敷眼,又涂了点脂粉,总算盖住刚刚哭过的痕迹。
    刘玉洁这才追问方才怎么回事。
    刘玉冉吱吱唔唔不想回答,视线正好落在刘玉洁微启的红唇上,“洁娘,你的嘴巴怎么流血了,快擦擦。”
    绿衣大惊,也望过来。
    之前刘玉洁戴着帷帽冲出一瓯茶斋,绿衣并未注意到她嘴巴的异样,而此时姐妹俩挨的这般近,她嘴角半干的血迹,以及格外红艳微肿的唇便显得有些诡异。
    心口“咯噔”跳了下,刘玉洁调开视线,用湿帕子擦了擦,“冬天就是这样干冷。对了,那人到底是谁?”
    刘玉冉这才悲愤交加又极不情愿的道出原委,末了哀求刘玉洁千万不要告诉小姚氏。
    阿娘若知道自己与方晓恒说话,那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洁娘,我也不知他为何这么讨厌我,但我真没招他。”说着她又伤心起来。
    冉娘的品性她比谁都清楚,绝对不是那等轻浮女子,如此还被那方晓恒调戏,可见那是个坏胚子。刘玉洁眼底一片担忧。
    前世她只见过这姐夫两面。第一次是冉娘成亲那日,第二次是她与冉娘两个小女子为了阿爹到处求人,半道上被方晓恒截住,他一身戎装,像是从兵营里疾奔过来,跃下马就拎起冉娘,好比老鹰捉小鸡一般凶猛,刘玉洁原以为沈肃已经够凶,没想到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这方晓恒更胜一筹。
    刘玉冉哭的死去活来,扬言再也不想跟他过了,她要自己去救阿爹。方晓恒全程抿紧嘴角,一言不发,提着冉娘上马。
    飞奔的马蹄扬起黄尘飞舞,隐约还传来冉娘的啜泣“洁娘,你一定要好好的。方晓恒,你打死我吧,就算打断我的腿我也不会跟你过。”
    所以方二郎会打姐姐?打过姐姐?
    还记得姐姐唯一的一次哭诉,“婆婆最近看我的眼神都有点冷,责怪我生不出儿子还不准男人去别的姨娘屋里,大家都当我是个没脾气的,再没脾气我也不能自己还未怀孕便让他去别人屋里呀。他也明明答应了我,等我生下儿子再说,可昨天却,却去了花姨娘那里……他们家不就是想要儿子吗,那我便怀一个好了,不管怀谁的,只要是儿子便好!”后来的话虽大逆不道但多半是气话,冉娘低声哭泣也未再继续,不过她不说,刘玉洁也能猜个七八分,同是女人,不过都是差不多的命罢了,但那时她心里更多的是惶恐,至于自己与姐姐的未来,那真是……最好别去想,想了也是看不到尽头的。
    综合前世种种,刘玉洁对方晓恒的印象只有“暴戾”和“杀人”四个字。心口不由一阵酸楚,她只能用力抱了抱嘤嘤哭泣的冉娘,“阿姐别哭,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忽然听得车外喧哗,梅妆撩起帘子,对二位小姐道,“是宝团,他要见洁小姐。”
    宝团是刘瑾砚的小厮。刘氏几个兄弟姐妹之中,就属刘瑾砚与刘玉洁最亲密,进国子监之前,兄妹二人经常出来游玩踏青,身为小厮的宝团自然认得刘玉洁的马车。
    “大爷的腿断了,没法参加今年的冰嬉了,呜呜……”宝团伤心大哭。
    每年冬季宫里都要举办一次盛大的冰嬉活动,内容涉及冰上蹴鞠,转龙射球等等,其中还有宫里贵人自己发明的小花样,不分男女,都可参加,拔得头筹的奖励更是丰厚,曾有男子转龙射球连赢十六场被圣上钦点为驸马,也有女子以一曲冰舞获得太子垂青的案例,反正不胜枚举,这就是个大家削减脑袋都想出来露脸的盛大宴会。
    刘玉洁记得前世刘玉筠便是以一曲冰上兰陵王入阵舞惊艳世人,自此经常出入五皇子生母柔妃的源祥殿,继而名正言顺成为五皇子妃。
    身为国子监的学生,刘瑾砚每日与同窗苦苦训练冰上蹴鞠,表现的好说不定还能被圣上传去问话。寒窗苦读,谁不想在那天给圣上留下深刻印象。却在这节骨眼摔断腿……
    刘玉洁和刘玉冉匆忙赶往国子监,又派人通知三房和大房。至于枫泰堂,也象征性的通知了声,免得佟氏又要整幺蛾子,只不知刘义方还记不记得自己有个叫刘瑾砚的孙子。
    ******
    元德帝在东暖阁仔细翻看韩敬已带来的图册与资料,龙心大悦。
    韩敬已看上去瘦了一些,旅途劳顿这也是难免的。
    “回来的正是时候,恰好赶上今年的冰嬉,又是柔妃寿辰,接下来再好好过个年,这一年便也风调雨顺过去了。”元德帝感慨,又笑道,“想要什么赏赐?”
    “赏赐么……”韩敬已似乎要仔细考量,忽而一笑,“便容我在冰嬉那天挑个女人吧。”
    这一笑像极了安喜太妃,漂亮的令人炫目,但他的漂亮不同于女子,就是个好看的过分的少年人。
    物是人非,一时之间,元德帝失去拒绝的力气。“不过,你可不要做的太过分。”他警告了句。
    韩敬已笑道,“臣弟不敢,大不了您再罚我闭门思过几日。”
    “想得美,罚你多帮朕分担分担河道上的事,怎么又出了这些幺蛾子?”元德帝半眯着眼打量一份奏折。
    吃空饷的数额之巨大令他心头一震,这是韩敬已算出的,虽然还未拿去户部证实,但元德帝内心已是冷笑不已。
    每年,他拨出那么多白银,竟被一群乌合之众拿去以次充好,篡改黄册,占坑白吃白拿,通政司也跟死了似的,竟没有一点动静。
    “我看沈通这通政司政使也快做到头了,到底是下面没动静,还是他们眼花耳聋漏掉了什么?”元德帝不紧不慢道。
    他早就对威宁侯府的处事风格多有不满,但功过相抵,不便发落罢了。
    这句话十分严重,不管是韩敬已还是身畔的内侍大总管怀良,无一人敢应答。
    但韩敬已微垂的眼底掠过一丝笑意。
    作者有话要说:  ps:沈通是沈肃的父亲。
    有童鞋觉得剧情进展慢,这部分过度完作者就会把女主嫁出去。还有,其实我觉得女主一直挺受宠的啊,只不过她不稀罕罢了,等她稀罕了大约就算甜宠吧,可是男主男配真的是把她往心坎里疼的啊!就差含在嘴里了,女主真是个磨人的小妖精。主要她受过伤,古代又没有心理医生,就算转变也得给个过程啊,否则你们不觉得奇怪?
    ☆、第45章 046
    刘玉洁和姐姐赶到时刘瑾墨也在,正扶着半晕过去的刘瑾砚。
    刘瑾墨年纪与刘瑾砚差不多,是二房的嫡长子,瘦高个,但比刘瑾砚生得结实,相貌更是继承了刘氏的优良基因,属于这一辈里最凸出的美男子。
    这位从兄对刘玉洁还不错,挑不出大毛病,小时候刘玉洁被表哥欺负,他还帮忙揍过表哥,甚至抱着她回鸿澜上房,临走又给她的小嘴巴塞了块糖,任谁看了都会觉得这个哥哥既温柔又可亲。如果没有前世的经历,刘玉洁对他还是有一些感情的,可惜人心……总要经历些事才能看真切。
    正是这位温柔可亲的大哥哥,明知韩敬已奸/污她却扣下消息,甚至以一种默许的姿态向韩敬已邀功。
    他就是韩敬已的一条狗。
    请医问药,包扎完毕已是掌灯时分。
    因为事发突然,来不及用麻沸散,刘瑾砚几乎是全程忍受锥心刺骨之痛,服过汤药便再次昏睡过去。
    刘玉冉眼睛又红又肿坐在刘玉洁身边。
    小姚氏则坐在炕边安抚刘瑾砚的阿娘吴氏,她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还是个了不起的读书种子,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她也不想活了。二房董氏和四房的周氏陆续赶来,表示慰问。但周氏明显就是个不安分的,一双眼睛时不时滴溜溜的转。估计正在偷乐,反正刘瑾文是个不成器的,如果别家孩子也没法成器,她自然是开心的。
    刘玉洁可不记得前世冰嬉前发生过这样的悲剧,那么是不是因为此生有什么东西改变,让某些小人按捺不住,想要提前毁掉刘瑾砚?当时的情况国子监的同窗以及刘瑾墨都在场,众口一致刘瑾砚自己不小心摔倒。
    她目光沉黯,仔细盯视一脸沉痛的刘瑾墨。
    虽然一直都是四房在出头做坏人,无论是坑害她还是冤枉砚从兄奸/污小表妹,但最后得了好处的都是二房啊,且就凭四房那脑子……刘玉洁盯着刘瑾墨的目光越发深邃。有时候不叫的狗才吓人呢。
    这个藏污纳垢的家,让人多呆一刻都感到窒息。
    “洁娘,怎么了?”似是察觉她的目光,刘瑾墨抬眸温和一笑。
    “我在想这一跤怎么跌的如此严重,是不是被铁鞋踩了?”刘玉洁眨了眨明亮的眼眸,用疑惑的口吻道,“曾听阿爹说冰嬉穿的铁鞋最锋利不过,冲击力大的时候能踢碎人的骨头。”
    刘瑾墨脸上掠过一丝不自然,然宠溺的口气不变,“冰嬉本身就是强者的游戏,即使受伤也算男子汉,况且砚从弟的伤势还有的救,你别再胡思乱想。”
    “就算有的救这罪也不好受,大夫说只差那么一点点,筋就要断了,筋一断人就变成废物,一辈子都完了。”她幽幽盯视刘瑾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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