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见吴用摇着羽扇慢悠悠的从里面走出来,李纲和李光不约而同暗道:“坏了,又慢了一步!”
    李纲和李光想绕过吴用,然后直接进去找蔡仍。
    不想,吴用却拦在二人身前,道:“二位大人是来找侯爷的吧?”
    李纲冷冷的说道:“我们不是来找侯爷的,难道还是来找你的?”
    作为一个胜利者,这点心胸吴用还是有的,他轻摇羽扇,笑道:“侯爷还未起呢,你们现在就是进去了,也见不到侯爷。”
    李纲道:“胡说,侯爷每日都在平旦之时就起,怎会隅中还不起?”
    吴用笑呵呵的说道:“凡是都有例外,侯爷也是人,自然也有需要休息的时候。”
    吴用又道:“不如小可与二位大人聊一会,静等侯爷起床,如何?”
    李光冷冷的说道:“道不同不相为谋。”
    李纲也一样的态度说道:“烦请让开一条道路,我们有要事要见侯爷。”
    吴用耸耸肩,道:“既然二位大人不信我,那就自己去试试看能不能见到侯爷好了。”
    李纲和李光厌恶的看了吴用一眼,然后绕过吴用进到里间。
    很快,李纲和李光就看到了甄九娘等蔡仍的女亲卫。
    李纲和李光也知道甄九娘的身份特殊,所以客气道:“见过甄统领。”
    甄九娘知道蔡仍很器重李纲和李光,尤其是前者,因此,还了一礼,道:“见过二位李大人。”
    李纲道:“烦请甄统领禀报一声,就说我二人有很重要的事想见侯爷。”
    甄九娘一听,有些为难道:“可……侯爷还未起。”
    虽说早就知道了,但亲耳听见这话从蔡仍的女亲卫口中说出来,还是让李纲和李光暗自捶胸顿足、怆地呼天!
    深吸了一口气之后,李光说道:“我们有十万火急之事禀报侯爷,还烦请甄头领帮我们通报一声。”
    害怕甄九娘不去通报,李纲也道:“我们之事关系到云地的收复、侯爷的安危,一刻也耽误不得。”
    甄九娘听言,犹豫了一下,然后说道:“那我进去问问看。”
    说罢,甄九娘就走了。
    不长时间过后,李纲和李光就听见房中有女人的惊呼声和哭泣声传出来,而且这些女人有时还“叽里呱啦”的说着契丹语。
    这回,铁证如山了,李纲和李光真是一点期望都没有了,只能面对现实。
    不久之后,甄九娘就退了出来,然后对李纲和李光说道:“侯爷让二位大人去前厅等他一会,他马上就到。”
    李纲和李光听言,立即就去前厅等蔡仍。
    然而——
    让李纲和李光没想到的是,吴用竟然也在这里。
    李纲和李光顿时就像吃了苍蝇一般恶心!
    稍微耿直一些的李纲,“哼”了一声,然后就同李光一块找了个地方坐下。
    李纲和李光不想搭理吴用,吴用却知道,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出个主意什么的,他还凑合,但要说治理一方,还得李纲、李光他们这些有才能的人。
    关键是,吴用清楚,蔡仍也极为清楚这一点。
    因此,蔡仍是不会不用李纲、李光他们这些人的,甚至,如果在他和李纲、李光他们这些人中做选择,蔡仍一定会选择用李纲、李光他们这些人。
    所以,清楚他们还得在一块为官的吴用,主动说道:“二位大人还生我气呢?”
    李纲道:“不敢,吴军师技高一筹,我们输得心服口服。”
    吴用哪会相信李纲和李光输得心服口服?
    甚至,吴用都想到了,今后在李纲和李光等人的严防死守下,他再也不可能取得这样的胜利了。
    不过——
    吴用已经不在乎了,他只要能赢这一次就好,他只要保证蔡仍不反复就可以了,其它的,他全都不在乎,因为有蔡仍在。
    吴用甚至觉得他的历史意义已经完成,今后已经无关紧要了。
    这一刻,吴用都有些死而无憾的心境了。
    带着这样的心境,吴用推心置腹的跟李纲和李光说:“我知道,你们觉得我卑鄙,但这是因为咱们站的角度不同。”
    不等李纲和李光接话,吴用就自顾自的说道:“我父亲是郓城很有名的才子,琴棋书画无所不能,四书五经尽皆知晓。大比之年,他命我前往京师赶考,我的文章被主考官看中,欲点为状元,可有一贪官却觉得,我的文章是没说的,可我的眼里并没有他,一不去参拜,更无厚礼奉上,如果成了状元,怎好驾御?于是,在定状元的早朝上奏道:“吴用文章虽好,但名字不吉利。如真点他“无用”为状元,岂不有损大宋形象?”,皇帝认为他“言之有理”,金口敲定:吴用永不录用!”
    李纲和李光不想这其中还有此等原委,同时心道:“难怪他处心积虑要坏大宋江山,原来是为了报仇。”
    吴用继续说道:“我父对皇帝永不录用我一事,并不知道,又到科考之年,命我再次应考,我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只能去曹州躲了三年,三年后,等我回乡,我父已经去世,听说他致死都念念不忘我能高中回家。”
    说到这里,吴用惨然一笑,道:“可他哪里知道,我此生不可能高中了。”
    李纲听到这里,说道:“即便是这样,你也不能生出此等恶念,你若得了意,将是生灵涂炭、民不聊生。”
    吴用看了李纲一眼,说道:“李大人以为我是为了一己私利才极力促成此事?”
    李纲道:“难道不是?”
    吴用笑笑,道:“李大人太小看我了,如果只是我一人之仇恨,饱读圣贤书的我,是绝不会动此心思的,最多我也只会叫矛头指向那个贪官罢了。”
    不等李纲、李光相问,吴用就自己说道:“别告诉我,你们不知道宋江、方腊两伙起义的真正原因?”
    李纲和李光顿时就哑口无言!
    他们不是高高在上不接地气的赵佶,他们可是清清楚楚的知道宋江、方腊两伙起义的真正原因。
    不仅知道,在李彦接替杨戬继续以西城所的名义收括土地之时以及在赵佶旧态复萌继续修建艮岳和让朱勔父子复职继续为他搜找花石纲之时,他们都给赵佶上书阻止过。
    结果,他们上的奏章,有如石沉大海一般,连个水花都没有击起。
    吴用又道:“侯爷不久前得到消息,说朝廷又弄出来了一个经抚房,人人都要向它缴纳免夫钱,为保证民众限期完成免夫钱的征集,朝廷还派督查官员下去,对各路府州的工作进展情况进行严格考核,与官员的政绩和升迁挂钩,搞得人不堪命,遂皆去为盗,河北、京东等路各地最近相继爆发了多起抗捐风暴或农民暴动事件,少者百人,多则数千人,可以想象,用不了多久,就又会有宋江、方腊站出来。”
    说到这里,吴用看向李纲和李光,说道:“这样的朝廷,让我怎么对它报以希望,如何能不为天下苍生计深远?”
    经抚房的事,李纲和李光也听说了,可他们实在是鞭长莫及,根本就无法给朝廷、给赵佶上奏章阻止。
    而且,不论是李纲,还是李光,都清楚,朝廷之所以设置经抚房,是为了集钱收复燕云,他们就是上奏章,恐怕也阻止不了。
    这也是当初李纲、李光等人不看好收复燕云的原因之一。
    李光沉默了一会,说道:“事有轻重缓急,若是侯爷和童太师能以雷霆之势收复燕云,国内之事,当能安抚下去。”
    吴用也没有揪着这些不放,毕竟,现在经抚房的影响还没有完全爆发。
    吴用说道:“大人说得不错,只要皇帝励精图治、亲贤臣远小人,什么时候都不晚,都不困难。”
    然而,吴用随即语气一转,又道:“可咱们那位皇帝是亲贤臣远小人的皇帝吗?”
    吴用看着李纲、李光说道:“二位大人,也包括侯爷带来云地的其他人,均是有才有识之人,然而,你们这些人,在朝中得到重用了吗?”
    李纲、李光无言以对。
    几年前,京师大水,李纲上疏要求朝廷注意内忧外患问题,被赵佶认为议论不合时宜,谪监南剑州沙县税务,一干就是六年。
    同一年,李光指责士大夫阿谀奸佞成风,甚至援引荀卿‘有听从,无谏诤’的话来堵塞言路;又认为怨嗟之气,聚结为妖气。王黼厌恶他,令吏部任他为桂州阳朔知县,也是一干六年。
    要不是蔡仍将李纲和李光要来,他们还不知道得在基层干多久,才能出头。
    这种情况下,李纲和李光怎么也谈不上受赵佶重用。
    不仅李纲和李光如此,其他跟蔡仍来云地的人也大多都是如此。
    而事实已经证明了,他们这些人确实是很有才干的。
    别的不说,只说应州的仇悆和朔州的郭永,就干得极好,李纲亲眼所见,应州和朔州被他们二人打理得井井有条,那两个州现在一点都看不出来是刚收复的州地。
    当然,李纲,也包括李光,很清楚,仇悆和郭永之所以能干得这么好,首先要得益于蔡仍领导的好、指定的方针好,其次要得益于蔡仍对他们的信任肯放权给他们让他们放开手脚干。
    如此一对比,赵佶顿时就被蔡仍给比没了。
    吴用恰到好处的吟道:
    习习笼中鸟,举翮触四隅。
    落落穷巷士,抱影守空庐。
    出门无通路,枳棘塞中涂。
    计策弃不收,块若枯池鱼。
    李纲和李光如遭重击,回想起以前不得志时的点点滴滴。
    沉默了好一会,李光才勉勉强强的反驳了一句:“侯爷也是陛下一手提拔任用的。”
    吴用笑笑,没再跟李纲和李光说什么,他只是在心中自顾自的说了一句:“侯爷能出头,那是因为侯爷不像你们这么死心眼,他如果也像你们一样处处都跟那昏君对着干、总说些难听的、不懂讨那昏君欢喜,哪能有今天?”
    就在这时,有人唱道:“侯爷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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