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掌握密锁的场次,是玛丽所在的新手场,还有猎巫场次。她根本没看出来,这两个世界的崩溃迹象。
    突然,她想起,最开始,她并没有问这么深奥的问题啊。
    她只想知道,塞克为什么玩弄她!
    “所以,你说的这些,跟你戏弄我有什么关系?!”
    “耐心点。”塞克摇头叹息,“就像你很多时候都不理解,为什么有些人说没了就没了?他们可能阳光自信,可能温柔隐忍,但毫无征兆地,对方会在某一天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你都想不明白,他们的内心怎么支离破碎到那种程度。”
    这点,何惊雨认同。
    嗜睡症爆发之前,她经历过一段很艰难的时间。那时候,为了不让养父担心,她总是故作坚强,说自己没事,能应付一切。其实她狂躁暴怒,每天都不敢照镜子,怕自己会忍不住打碎它。
    很多时候,心理疾病并不会对他人造成威胁,只会伤害自己。
    “这些世界也是一样的?”何惊雨顺着他的话说,“它们早就病了?”
    “在一颗果实显露出腐败之前,它的内里早就在死亡。”他说着,手上变戏法似的出现一只苹果,“有些看起来健康饱满、香气十足的果子,在刨开后,却是黑心的。”
    他以指尖为利刃,斜着削开了苹果。
    腐烂的味道在空气中蔓延,黑色的脓水从苹果果心流淌下来,沾上了男人修长的五指。
    “你的故乡也一样。”
    男人的眸子暗淡了下去,像是在默哀消亡的世界。
    “当你出生的时候,那个世界已经不适合生存了。但普通民众只想安居乐业,他们看不到大的版图,看不见世界线的发展。当灾祸降临时,他们只能死。”
    何惊雨的心脏猛地漏跳了一拍:“意思是,你救不了?”
    “神也无法在一念之间创造一个世界。”苹果在他手中泯灭成灰,随着他的轻拍消散在空气中,“兽场里,世界的诞生各有不同,但衰亡才是终结。可就算是条臭虫,也有自己的脾气。在被算计死亡之前,没有不渴望生还的。”
    何惊雨暗道:重点来了。
    “在很久以前,没有密锁的存在。在兽场漫长而快乐的收获之旅中,诞生了一位神魔。”诉说时,他的眸子突然闪亮了起来,“他窥探到了兽场的真相,制作了三枚神魔之眼,来看清世界的伤痕和疾病。他带领自己伙伴,救下了无数的世界。但兽场可不是吃素的。它潜伏等待,故意制造误会,让那位神魔重伤。神魔死时,以最后的力量创造了新的规则。”
    “那个规则,就是锁。”何惊雨接口。
    塞克笑了,那单纯的开心迅速击中了何惊雨。他靠近了些,扯着她的手臂,将她搂进怀里。何惊雨被迷得晕乎乎,没法拒绝。
    “新规则是:世界破碎时,会被封锁在锁里。”
    “得到了锁,就是得到了一个世界。”
    何惊雨想着系统背包里的两颗锁,心里莫名有点骄傲:我可是拥有两个世界的女人哇!
    “怪不得你搞这么多铺垫。其实,你是想说,只要找到我家乡的世界,得到锁,就能解救它了吧?”灵光一现,她骤然说道,但很快意识到某种真相,“但是,你为什么能在那个世界?你当时去那,不会就是为了收获果实吧?”
    “你真聪明。”塞克按着何惊雨,狠狠亲了她的额头一下,“虽然你跳过的步骤太多,但大体是对的。你故乡的锁,在我手里。”
    何惊雨抬头看他。
    男人的眸子自带魅惑效果,每次望进去,何惊雨便会迷失一会。
    “那你……”会救它吗?
    “你错过了重点。”男人道,“我说过,我能救那个世界,但不是你的,而是你父母的。你永远回不到过去,无法改变既定的现实。”
    这绕来绕去的说法,何惊雨理解不了。
    “什么我的,我父母的?所谓的家乡、故乡,不就是我曾经生活过的吗?”
    “只有得到报废密锁后,一个世界才被攻克。在此之前,这个世界可以被斗兽反复进入,对吗?”塞克问,“神树场里,你遇见了二刷的队伍吧?他们带着破损密锁,说只要炸掉神树,就能通关。你想过,为什么吗?”
    何惊雨很讨厌那个小队,他们好像叫DT还是什么的。
    “我之前以为这都是游戏副本,就算简易跟我说不是,可这些世界都远超我的认知,我还是当游戏看。”副本能被反复进入,还有一天刷百遍的,所以她并没有深想。
    “但是你很快意识到了不同。”塞克笑道。
    他那尽在掌握的表情,让她有点讨厌。
    “我也想过平行世界的可能性,但……”
    “‘日常生活已经筋疲力尽,能活着通关就好,干嘛想那么多’?”塞克说出了她的想法,“这很正常,毕竟没有大局观的人,总是被小事拖累。”
    被他说得很不舒服,何惊雨却无法反驳。
    她从不认为自己是救世主,也没想过如果世界毁灭,她会如何选择。她只是普通的大学生,为了学业,为了养父的失踪,为了自己平凡生活而努力。
    最多就是对养父之死有很深的执念,为此,她才加入兽场,跟小队里的男人纠缠不清。可她放在心上的,除了这事的真相,就是郑直。
    其他的,她是能不理就不理。
    但塞克跟她解释了这么多,她这时才察觉不对。
    “为什么解释的这么透彻?”她有点不安,巨大的秘密,代表巨大的风险,“你其实可以只跟我说怎么救回我父母,怎么找到养父,郑直在哪,这三点就好。为什么说这么多!”
    未知的恐惧抓住了她的心脏,她想挣脱男人的怀抱。
    “嘘,安静点。”男人的食指点在她的唇上,声音低沉,“时间不多了,我们就不玩你问我答了。你要听话,不然我随手将锁卖给兽场,你的父母就永远回不来了。”
    何惊雨脑中闪过女子抱着她跑过火海的画面,不甘地闭上了嘴。
    “乖,我们继续刚才的话题。”见他安静了,男人奖励地亲了亲她的脸蛋,“一个世界所蕴含的能量,难以估量,即便是即将崩溃腐烂的世界。兽场提供了通道,让斗兽得以源源不断地入侵,残害世界的命脉。神女场那个要杀神女的敌对方,神树场要炸神树的小队。他们摸清了兽场的规律,所以行事疯狂。”
    “所以呢?我只有一个人,救不了那么多世界,我只想要我的故乡。”她冷冷道。
    塞克突然沉默了。
    何惊雨侧坐在他的腿上,脑袋正好顶在男人的下巴上。如果抛去两人的对立态度,他们的身体是极为契合的。不仅是身形,还是在床上。她暗想。
    久久没听到他的回应,她抬头去看。
    男人有完美的下颌,唇形饱满诱人,鼻子挺翘。失望伤神时,睫毛盖住了大部分的情绪,却让蓝紫色的眸子更深沉,透着无助和哀伤。
    那一下,何惊雨心脏皱缩。
    他察觉到了她的视线,用手盖住了她的眼睛。
    “我说这些,不是让你拯救谁。”男人的声音很沙哑,“我的意思是,我也曾做过错事,现在只想尽力补救。”
    何惊雨看不见,但男人那脆弱的表情一直印在她心里。
    她想:原来他也有无法解决的事情啊。
    “锁会保护世界,让时间停滞。”盖住她的手移开,男人看着她道,“所以我才说能救。”
    “但是?”她还记得他的文字陷阱。
    “我拿到锁之前,你已经离开了那个世界,所以世界修复之后,世界线里,你也不会存在。”他道,“因为我跟你的契约是,你属于我,我才救它。这个因果,不能被破坏。”
    “能救回来就行。”何惊雨松了口气。
    所谓的故乡,她根本一点记忆也没有。也就是几个小时前看见的那些场景,组成了粗糙的故乡轮廓。虽然这么说很无情,但她真的对它没多少感情。
    就连拼死保护她的母亲,她也只有一种类似于亏欠的感情。
    亲情,她全给了养父和魏箴。
    如果塞克要她回归故乡,她估计会很尴尬。而忘记,对彼此都好。
    “如果是你希望的,我会做到。”
    他说着,亲吻着她的额头,又顺着额角亲了亲她的眼角。
    何惊雨觉得他老黏糊了,推了推:“你不说时间不够了吗?别整这些了。”
    塞克无奈,抬起她的下巴,直直看着她:“你说得对,时间不够了。接下来的话,你要每一个都听清楚。”
    他的表情太正经,何惊雨不由凝神。
    “神魔不止我一个,有像我一样想帮你的,但也有跟我对立的。本来我不打算强迫你做邀请函任务,但对方要先下手了。我只能跟踪你的异界场,无法参加你临时加入的场次和其他邀请函任务。所以,下一个邀请函,你一定要慎重。”
    何惊雨心口猛跳:“神魔要对付我?”
    塞克的语速变快,近乎倒豆子:“直播系统的开启方法有两种:一种是打赏的兽币超过一百万;另一种是斗兽突破低阶,成为中级斗兽。直播开启,对猎杀型的斗兽极为有利,因为斗兽大多数都天生嗜杀,血浆爆屏能刺激他们投出积分。你比较特殊,因为本身的魔魅血统,你会更倾向于……你知道的。”
    被捂着嘴不让说话的何惊雨:什么魔魅血统?!
    “但你不要有过多的心理压力。他们喜欢的话,你就表演,反正他们只能看,不能吃。”塞克艰难道,“兽币只能在场次中兑换本场次可用的东西,而且每个场次只有三种。兽币的局限性虽然大,但在邀请函场次里是奇兵之技,能救场。你一定要记住,活命最重要,羞耻心给我抛开!”
    何惊雨瞪圆了眼睛,心说:你说得简单,被人围观能乐意才怪了!
    “最后,我留给你一个家庭作业。”男人微笑着,她却觉得越发困乏,再看不清男人轮廓,“神女场里,你选择留下。可最终,你回到了现实。那么,留在那个世界的,是什么东西?”
    怀里的人渐渐消失,塞克保持着怀抱的动作。
    四周的景象慢慢破碎,温暖的夕阳消逝,年轻的伯爵坐着的床慢慢变为华丽高椅。四周的光线暗了下来,破碎的镜面显现,虚浮在半空,照出伯爵各式的表情。
    “大人。”跪在下首的人藏在漆黑的斗篷里。
    塞克苦恼地揉了揉额角,道:“真可惜啊,本想最后来一发的。”
    他还专门找回了那套情趣装,想用一次温柔缱绻的性事,代替之前的孟浪。结果,要解释的事情太多,他时间不够了。
    不太甘心。他想。
    漆黑人影装作没听见,执着地问:“大人?”
    “说。”
    “您要属下盯着的那几人,还剩下一个。”
    “谁?”
    “杜远。”
    塞克有点意外,毕竟那四人中,最有坏人潜质的明明是那个叫安丞的男孩——看见女票死了不伤心,还亲自杀人降低自己的死亡率,怎么看,心机都够深沉。
    “安丞怎么死的?”
    “没死,只是困在某个小世界了。”
    塞克点头,表示了解了。芙洛跟他的能力不相上下。他能把珀洛带出来,她也能将濒死的四人救回来。不过,四人不比一个人,她的消耗应该很大。
    说不定,这正是个袭击的好机会。狡诈的恶魔如是想。
    题外话:
    感谢爱看文的贝、yi的两颗珍珠~
    感谢Wei的四颗珍珠~
    回复yi小天使:果实的部分,猜对了大半(蠢作者的脑洞捂不住了,小可爱们真可怕)!至于神梦,那不是我的菜……蠢作者更喜欢本文中病入膏肓的说法。
    万恶之源(现实过渡1)
    这一次回来,何惊雨全程清醒。
    跟第一次一样,像是被人打了一闷棍,眼前一晃就是自己的卧室。
    何惊雨还在消化得到的海量信息,有一人便冲了进来,紧紧抱住了她。
    “我们还以为你想不开了。”那人道。
    何惊雨额角青筋暴起,狠狠给了他一榔头:“萧落风!你又拿我房门的钥匙了!?”
    萧落风捂着脑袋退开,紧接着一大堆人涌进了屋子。何惊雨被吓一跳。
    简易打量了她一下,让众人出去。萧落风和杨诚煦似乎都有话要说,被谢阳皓推着出了门。何惊雨看着简易,心里挣扎着——要不要将塞克说的话告诉他?
    “邀请函任务?”他道。
    她一惊,下意识道:“你怎么知道?”
    对了,他经历的场次很多,还预告自己的下一场是A级场,恐怕已经成为中级斗兽时,开启直播不奇怪。说不定,他也做过邀请函任务。
    “哪里有受伤吗?”他问。
    他避而不答,何惊雨有了数,摇头道:“没有。”
    “是那个一直守着你的人?”
    虽然是问句,但他眼里满是肯定。
    “你怎么知道……”她想起简易的神奇,点头说,“算是吧。他还告诉了我很多信息,挺颠覆的。”
    她苦笑两声,见他想开口,阻止道:“能让我一个人呆一会吗?我脑子有些乱。”
    他久久看着她,走之前说:“我也有很多事要跟你说,你准备好了,就来书房。”
    “咔嚓。”门被关上。
    虽说是有点震惊,但何惊雨觉得自己承受力似乎强了很多,恐怕现在有人说现实世界也要毁灭了,她也淡定如鸡吧?
    可她实在没料到,她去书房后,简易的第一句话是:
    “我们的世界在崩溃。”
    何惊雨正想说“我大概没听清?”,就听到他的第二句:
    “你是源头。”
    何惊雨笑了,说:“老大,这个玩笑有点大啊。”
    他向来没什么表情,冷冷淡淡的,可何惊雨在这一瞬,觉得他前所未有地严肃。他点了下电脑,书房一张雪白的墙壁上投下了投影,里面是纷乱的信息。
    何惊雨目不暇接,但能看见有十几年前自己被找到的新闻,有人莫名失踪的报纸,还有新闻词条,似乎是有人围观女子跳楼,还有一堆刑事案件。
    他让一张图表限时在最上面,道:“从你出现那年起,每年的犯罪事件都在增加。”
    何惊雨道:“可笑,罪犯的犯罪原因数不胜数,社会、经济、家庭、心理等等等等,你却全归罪于我?老大,这有点不讲道理。”
    “大概,直接原因不是你。”简易指了指图表,“你来之前,A市的犯罪率在0.4%左右,常年没动过,之后一年,固定为0.4%,再一年,为0.42%,直到你离开那年,到了0.73%;而后你来了B市,B市比A市安静多了,隔年犯罪率就上来了。”
    何惊雨一脸冷笑,看着他不说话。
    “犯罪率跟大事件相关,每隔一段时间会出现峰值,因为社会是多变的。但近几年,大事件造成的波动并没有影响犯罪率。我朋友在发现这异常后,很快开始调查。然后,他陷进了兽场。我三年前接替了他的调查,排除了其他所有的原因后,找到了你。”
    何惊雨:“也就是说,在我见到你之前,你就认识我了?我的新人场……你是算计好的?”
    她简直不敢相信。
    所有她的经历,难道都是被人设计好的吗?她本以为只有塞克,没想到简易也是!她的人生难道就是一场场的骗局吗?
    “你们到底想要什么?”她难受地几乎不能呼吸,眼泪汹涌而出,“我的养父,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猛然想起塞克曾经说过的话。
    想起关于果实和果农的比喻:果实腐烂时,会有果农出来,将果实摘下。
    她并非这个世界的人,她的能力能在现实世界使用。那么对她而言,这个世界其实就是一个异界场。那么对这个世界来说,她就是果农。
    她……似乎的确是……万恶之源。
    题外话:
    感谢万万和Ambe大户的两颗珍珠~爱你们~
    另外,先别喷蠢作者,蠢作者是亲妈,真的亲~这一波狠虐之后,就会甜起来的,超甜那种~
    成年了么(现实过渡2)
    冬日的空气很冷,每呼吸一次,就像是往肺管里塞冰刃。
    何惊雨站在市郊的高地上,裹紧了羽绒服,看着灯火辉煌的城市,止不住回想简易的话。
    一个小时前。
    简易冷漠地说着所谓的真相,让她几近崩溃。
    就算得知自己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时,她也觉得没什么。因为养大她的是养父,给她关爱的是魏箴,陪她长大的是郑直。
    自私地说,她的“世界”,只有他们三个。其余的人与她无关。
    但简易将罪名安在她头上时,她第一次产生了辜负养父的感觉。养父的生活,除了她和魏箴,就是维护城市的安定。每天看着他出门,何惊雨的心都是抖着的,就怕等到最后,不是养父的平安,而是冰冷的电话通知。
    所以,她就算不喜欢B市,觉得A市也过于忙碌,却一直骄傲着。
    因为,它们是养父的徽章,象征着荣耀!
    可,简易却说,那些养父要面对的危险和考验,都是她一手造成的,她就……
    她不相信。
    她回避地问他:“那你打算怎么做?杀了我?”
    他说:“如果我真的想,你连进队伍的机会都没有。”
    “所以呢?你想让我感恩戴德?或者怎样?让我自杀,成全你所谓的英雄主义?”
    “不。”他的神情一直淡淡地,“三年前,我们就有专门的调查项目,到今天才有突破性进展。而你,将是实验室最大的助力。”
    “实验室?”她冷笑,“你们想研究我?”
    “如果必要的话。”简易摊手,“当然,我们不强求。你不愿意,就当这次谈话没发生过。”
    她快气炸了,直接出了公寓。
    不知道要去哪,她就一路让出租车往郊区开。
    她从没对任何城市产生归宿之感,一直以为自己只是冷情,但可能她虽然不记得那些记忆,大脑却下意识无法对这些城市产生认同。
    她……注定是孤独的。
    没出息地抽了抽鼻子,她狠狠将眼泪抹掉。半年前,她就开始单打独斗了,如今不过是抛开队友,回到从前的生活罢了。
    耻笑了自己的懦弱,她打算去找间宾馆——一直住在公寓,养祖母给的生活费也就一直存着。
    她算了算,紧紧巴巴地,能熬到开学。
    这么想着时,身后的树丛传来动静。
    她喝道:“谁?”
    悉悉索索地声音传来,一个高挑的身影蹿了出来。
    “姐姐大半夜出来,不太安全,我就……一路跟了过来。”他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
    何惊雨挑眉,道:“正是因为有你,才会不安全吧?”
    官山彧腼腆一笑,说:“我不会做什么的。”
    何惊雨不想跟他谈那个学校场次,就说:“我没想不开,你该放心回家了。”
    等了半天,她没得到回应,便去看他。只见透亮皎洁的月光下,小孩的一张天使脸红得简直滴血。
    他嗫嚅道:“如果姐姐没地方去的话,可以去我家住。”
    何惊雨一挑眉,他就连忙补充道:“我家就在附近,很大,有很多房间,不过有人定时打扫的,很干净,真的拎包入住。而且,我爸妈很好奇我的治疗团队——哦,对,这是谢总接我去公寓时的说话,说他名下的医疗公司有针对我……的研究项目,对症药剂测试完毕,我能拥有优先特权。扯远了,我的意思是,你们拿着我的命脉,我爸妈会对你很好的。啊,也不是,他们本来也是很热情的人。姐姐你还救过我,他们会很喜欢你的……”
    他越说越慌乱,最终只能无助地看着何惊雨,小心问道:“你去吗?”
    何惊雨没说话。
    其实,她跟官山彧的接触并不多。就算他来了小队,但除了那次培训,她几乎没再跟他接触过。只听说,他跟杨诚煦过了一个场次,得了不得了的东西。
    那天晚上,简易直接来通知,说他们小队以后就叫“方舟小队”,还让他们去伊网做了登记啥的。
    “为什么?我们还没熟到能去家里做客的程度吧?”
    “啊,姐姐带我过了新手场,我很感激。”他道。
    “只是因为这个?”何惊雨走近他。
    小孩的脸更红了,像熟透了的番茄。
    “是……也不是。”他垂下眸子,不敢看她,“我就是想跟姐姐亲近些。”
    因为暴露在寒风中,他的脸很凉。大概是因为何惊雨的手很热,他下意识用脸颊蹭了蹭,像只不知危险的小猫咪。
    何惊雨眯起眼睛,低声道:“我不想去你家,我想跟你去宾馆。”
    小孩很嫩,受了勾引后,眼睛就迷茫起来,水雾雾的,像是被人欺负了。
    天寒地冻间,两人交换了一个又轻又热的吻。
    “姐姐……”
    他嘴唇很适合接吻,饱满又柔韧,轻触几下,便能红得滴血。他揪住她的衣襟,眼里有什么东西要破笼而出,却因为懵懂,只能无措地看着她。
    “你成年了吗?”还剩点理智的何惊雨问道。
    小孩咽了咽口水,说:“成年了。”
    题外话:
    感谢Wei和沙城大户的两颗珍珠~mua
    和我过除夕(现实过渡3)
    官山彧说谎了。
    身份证显示,他还有四个多月才成年。
    宾馆前台的小姐姐看何惊雨的眼神,像是诱拐未成年的大变态。官山彧上楼时,一直不安地打量她,像是做错事的小孩子。
    明明那么大个,做出这种动作,十足委屈。
    何惊雨暗想:自己为什么一时就鬼迷心窍了?
    进了房间,她坐到一张靠近走廊的床上,看他将门锁了,有些拘谨地站在门口。
    她问:“还跟着我做什么?你未成年,我可没那么兽性。”
    官山彧深吸一口气,道:“我是真的不放心姐姐一个人。”
    何惊雨笑了,说:“那你随意。”
    她累了。从邀请函里出来,她就带着满脑子的胡思乱想,简易又直接给她判刑,让她脑容量超载,只想休息。
    虽然闭上眼就睡着了,但她睡得不好。
    梦里光怪陆离,斑斓的色彩浓墨重彩,人影幢幢纷乱错杂,像是好多人凑到她跟前说话,但声音重重叠叠,远远近近,她一句也没听懂,一个人也分辨不清。
    最终人影渐渐淡去,像是知道无济于事。可她却分辨出了两道身影——他们正往悬崖走去。
    她惊叫着,疯狂追逐。两人却越来越远。
    一道声音出现,格外清晰:“你不想让我们救你,那同样,他们也不需要你救。”
    她跌倒在地,呼喊着:“我想要被救!”
    猛然从梦里醒来,她脸颊湿湿的。官山彧正拿着帕子,出现在她上方,似乎是相帮她擦脸。
    见她醒来,他担忧问:“姐姐做了什么噩梦?”
    何惊雨推开他的手,垂着头坐到床边,糊了把脸,随便将泪水擦干。从厚重窗帘的缝隙里看出,天光已经大亮,她瞥了一眼站在原地的官山彧。
    “你昨晚没回家?”
    瞧他点头,她又瞄到另一张床。那床平整地像是没人睡过。
    何惊雨拧眉,问道:“你昨晚睡觉了吗?”
    还是,一直守着我?
    他立刻点头,说自己习惯起来后就收拾床,所以床才看起来就像是没被睡过。
    何惊雨盯着他眼下的青黑,默认了他的解释。
    这时,宾馆门被敲响。他去开门,再进来时,就提着一个大纸袋。走近了些,还能闻到香甜的味道。
    “你买了什么?”
    “一点早餐。”他一边放到桌上打开,一边说,“你去洗漱,我帮你弄好。”
    挺暖啊。何惊雨想。不知道杨诚煦本来面目之前,她也觉得杨诚煦很暖来着。
    她面无表情地洗漱完,官山彧已经端了三碗不同的粥出来,还有大大小小的各色甜点,简直像是皇家的早餐。
    何惊雨坐到桌边,他撕开一次性餐具,问她喜欢什么粥。
    三样,分别是牛奶燕窝、薏米红豆和皮蛋瘦肉。
    何惊雨选了皮蛋瘦肉,他便将餐具里的勺放进碗里,端给了她。
    何惊雨皱眉,想说自己有手,但看小孩殷切的眸子,不忍心拒绝,便慢慢吃了起来。她吃得不多,不是矜持,而是没什么胃口,倒是小孩挺能吃的。
    两人将一桌食物都解决了,合作着清理。
    官山彧小心问:“姐姐之后有什么打算?”
    何惊雨想起昨晚的梦,虽然模糊不清,但她还记得那句如同炸雷般的话:你不想让我们救你,那同样,他们也不需要你救。
    可能在她内心深处,她是希望有人能帮她的。
    她说:“回去。”
    官山彧似乎有点失望,问道:“公寓吗?”
    “你不想回去?”何惊雨一手撑脸,笑看着他,“你说实话,昨晚是不是你第一次住宾馆?”
    小孩的脸色爆红,说:“才……才不是。”
    何惊雨不想戳破他,说:“行吧。我上次已经够疯魔了,不能再任性了。该解决的问题,拖不了。”
    见官山彧不回话,她也没在意。
    正要起身时,听官山彧道:“姐姐,我能麻烦你一件事吗?”
    小孩有张特别纯洁可爱的童颜,直直看着人的时候,就恍然被天使注视一样,那红润润的唇微微张着,小鼻子还皱了皱,一脸期盼。
    何惊雨:谁TM能拒绝这张脸!
    “什么事?”
    “姐姐能不能跟我一起过除夕?”见何惊雨挑眉,他慌忙解释道,“我长这么大,因为相貌和身体的缘故,虽然有很多朋友,但并没有亲近的好友。我爸妈一直希望我能带朋友回去,我就……想拜托姐姐。”
    漏洞很多。
    就他这张脸,想和他“深入交流”的人恐怕不在少数。密友这种东西,多交流就会有的。而且,除夕是一家团圆的时刻,怎么也不该带个外人回去。
    可,谁让她对美貌没抵抗了。
    她点了点头,道:“行啊。”
    小孩欢呼一声,扑过来抱住了何惊雨。
    他身上有股很清新的味道,大概是沐浴液的味道。何惊雨觉得,他如果有味道,应该是奶味,称他这张幼齿的脸。
    回去的路上,小孩一路拉着她。
    因为男孩的颜值,路上好多人都在偷拍。更别说他似乎心情很好,嘴角始终挂着笑,让他容貌更温暖,也更扎眼。
    回到公寓时,众人似乎在开会。三排桌子,六个座位,四人规规整整地坐着,像是间课室。
    有点好笑。
    见到她回来,除了简易,其他三人都一脸惊讶。
    萧落风凑过来,挤开官山彧,上下打量着她,问她有没有伤到。
    何惊雨看着他,突然问:“你有定位,你昨晚没找我?”
    萧落风:找了。
    他的目光不由落在官山彧身上。他追到宾馆时,官山彧拦住了他,还说什么姐姐很累,让他别做讨人嫌的事情!
    当时他整个人都要炸了——一个还没成年的破小孩,居然敢指教他!
    他本不想就绕过那小子的,但简易说不要逼得太紧,就走了。他一肚子火,可见里面何惊雨似乎真的睡了,也只能离开。
    整个过程都太怂了,他没法说,只能硬生生地挤出一句:“简易不让找。”
    头上被扣锅,简易倒淡定,没理会他,而是问何惊雨:“考虑得如何?”
    虽然实在讨厌他那股运筹帷幄的态度,但简易说的没错,他不是要针对她,他就是要真相。他冷血,却理智。
    他还是他们的队长。她没选择离开,就是认可了他。
    虽然心里不甘极了,她还是点头,道:“我答应你的要求。”
    小剧场:
    何惊雨:他如果有味道,应该是奶味。
    萧落风:不,绝对是黑芝麻味。
    题外话:
    感谢沙城大户的两颗珍珠,蠢作者自己觉得其实不虐的,真不虐,之后还会狠狠甜一段【真诚
    所谓团宠(现实过渡4)(800收)
    实验室。
    如果是国家级的,何惊雨大概还安心些,但从简易和谢阳皓嘴里说出来,她不可抑止地脑补着——那些电影里,被非法拘禁的人,被强制做人体实验的那种“实验室”。
    当然了,如果他们在I国,她会更怕。因为I国的人体实验,似乎很普遍……
    目的地在闹市区,还是在白天,她便安心了许多。
    可她没想到,所谓的实验室,更像是个放置大型服务器的仓库。走过许多服务器芯片垒成的柜子,尽头是许多穿着白大褂的人,他们穿梭来往,手上都拿着档案查看。
    工作台随意地摆放着,正前方有个巨大的屏幕。
    另一头是巨大的玻璃窗,窗里的人坐在特质的座椅上,半裸着,脑袋和身上贴满了电极片一样的东西。他担忧地看着窗外的人,似乎很不安。他身边,有个白大褂似乎在安抚他的情绪。等那人冷静了些,白大褂给守在外面的人打了个手势。
    何惊雨正好走到一人身边,听见一个研究员说:“第327次实验开始,各项数据正常……”
    她扭头看向简易,简易摇头,示意她别问,之后停下了脚步,显然意思是要看看这个实验。身边的白大褂很严肃,就连谢总来了也没打招呼,而是死死盯着玻璃窗。
    玻璃窗里,像是短路了瞬间,窗内的灯灭了一瞬,再亮起时,那人已经消失了,贴在那人身上的电极片安静躺在座椅里。
    “隐身了,还是?”何惊雨喃喃道。
    她还没回过神来,简易就带着她,进了角落里的一扇门。
    那里面,是个极其的普通的办公室。
    “问吧?”
    “你们真的在做人体实验?”何惊雨一时不知道自己的选择对不对。
    “我们还没那么没底线。你刚看到的那人,其实是参加兽场的时间到了。”简易摇头,“这样的实验,我们在三年内做了很多,研究的内容,有‘消失到出现’、‘系统原身的摘除’、‘引荐信触发’等等。”
    何惊雨来了兴致,问道:“所以呢,系统原身能摘除吗?”
    因为她本身是为了兽场,但不排除有人参加后后悔。
    简易面色变了变,道:“无法摘除,除非斗兽死亡。”
    “你们弄死过人?”何惊雨震惊。
    简易没吭声,谢阳皓道:“是失误。当时负责人不是简易,我也不是投资人。我们接手时,事情已经发生很久了。”
    何惊雨顿了顿,还没问,谢阳皓又道:“发生的原因是,系统附着的地方被切除后,会不定向移动。当时……的负责人太执着,给那个斗兽前后进行了三次摘除手术,结果最后一次,系统转移到那人的心脏里,穿破了主动脉,导致内出血,斗兽直接死亡。”
    何惊雨倒吸一口凉气。
    “但你放心,现在我们已经足够小心,本着人道主义的心态,绝不会危害人命。”
    何惊雨根本不信,道:“原先那位,也不是有心要害死对方的吧?”
    简易看了谢阳皓一眼,道:“所以我说,不要告诉她实验内容。”
    “不!”何惊雨拧眉,“我有知情权。我是主动要求来的,我应当知道自己要经历什么。”
    简易沉默了一会,突然说:“你刚应该听见了,那个实验,我们进行了三百多次。每一次,都会形成奇怪的场之力,将附近空间弄黑,有一次,还因此丢失了大批实验资料。至今,我们都不知道兽场是怎么将斗兽弄走的。”
    何惊雨其实想说,这种实验无关紧要吧?
    但她想到,塞克曾说:没有大局观的人,总是被小事拖累。如果不是塞克告诉她更深层的秘密,她一定像简易等人一样,只能从这些地方下手。
    她决定还是将真相说出来,便道:“你猜出我是去做了邀请函任务,那我可以告诉你,这次邀请函,我得到了不少信息。我可以将这些信息告诉你,但在此之前,我有个问题要问你,你必须要如是回答。”
    谢阳皓一惊,连简易也微微睁大了眼睛。
    “你问。”
    “你有个看破技能,具体我就不说了。但在你的场次中,有很多原住民,你明明是第一次见到,却无法看破他的技能。对吗?”
    她这话问出来,谢阳皓都惊讶了,看着简易,等着他的答案。
    简易点头,将技能描述放了出来。
    三眼的看破技巧(LV.1):你的智慧让你拥有了第三只眼睛,只要注视对方,你便会发现对方最厉害之处*,不过你的看破机会有限*,如果要真正了解对方,还需要别的技巧。
    *注:
    【最厉害之处:可能是技能,可能是属性,可能是某种厉害的装备,但也可能是其他的什么东西】
    【机会有限:只首次见面可看破】
    “你早就知道,一些原住民并非原住民了?”谢阳皓道。
    简易点头,说:“我不告诉你们,是担心你们因此分心。你们的能力太差,经历的场次也太少,如果本就不够勇敢的心因此胆怯,你们很快会丢命的。”
    谢阳皓一直拧着眉。
    何惊雨却无比赞同,如果简易在新手场就告诉她这些,她恐怕会谨慎对待每一个遇见的原住民,猜测对方的身份,那么面对玛丽时,也不会那么果断,极大可能被杀。
    简易问她得到了什么信息,何惊雨也没啰嗦,将记得起来的都说了。但她逻辑性没那么强,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让简易听得直皱眉。
    她才不管,顾自吐了个干净。
    简易听完,没立刻发表意见,谢阳皓则说:“你就这么说了,除了我们是队友之外,还有什么想要的?”
    何惊雨耸了耸肩,道:“因为凭我的脑子和我掌握的信息,我也看不到全局,我连我经历的那些世界为什么要消亡都不知道,更别说听得出那只恶魔的谎言和真实了,所以,当然要将信息告诉我信任的最聪明之人喽。不过,如果你们想给我好处的话,那就……”
    她靠近了谢阳皓,凑到他耳边,道:“狠狠操我一顿。”
    不知道是因为经历了太多,她总不踏实,还是连番的打击,让她只想好好麻痹自己,她对性有些上瘾。
    谢阳皓心里一动,喉结滚动着。
    简易很破坏气氛地说:“塞克的确骗了你。”
    题外话:
    感谢Wei的两颗珍珠~
    小天使们都高冷起来了吗?没珍珠,蠢作者都没什么动力了,嘤嘤嘤~行行好吧,给孩子一点鼓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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