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玖对着又来叫阵的霍桥,哈哈笑着道:“砸啊,有本事再砸啊,你们敢砸,老子就敢杀!”
    可他太大意了,竟没有注意此次前来叫嚣的并不止霍桥一个。
    霍桥的身后还跟了个萧般若,他善用的兵器是大刀,从小练的是臂力,他用了元亨特地给他做的那把重弓。
    都说百步穿杨,萧般若和宇文玖相隔又岂止百步呢。
    宇文玖正在仰头大笑,萧般若三箭齐发。
    一旁的赫连上道:“宇文将军,快快闪躲。”可他正好挡住了宇文玖闪躲的路。
    正有一箭射穿了宇文玖的喉,他到死都没能闭上眼睛。
    炙热的鲜血溅了秦冠一脸,他猛地一抖。
    玉宝音问他:“你怕吗?”
    秦冠道:“怕就能不死吗?”
    玉宝音呵呵一笑,“非得死的时候,也不要怕,盯着要砍你的人,记清楚了他的模样。仇,就是到了下辈子也能得报。”
    她是不知道,秦寒怕的就是她说的那种眼神呢!
    宇文玖的死讯传到了皇宫,秦寒沉默了,他总觉得事情和他想象的有些不一样。
    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呢?
    他正百思不得其解,他身边的太监范句道:“皇上何不去城墙上面亲自督战呢?”
    幸得范句在他身边伺候了许久,若是旁人,譬如赫连上说出此话,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将其弄死。
    无他,不过是因着他的疑心病罢了。
    秦寒没有怀疑范句,却认为他出了个馊主意。
    秦寒道:“那宇文玖是怎么死的,你难道不知道?”
    范句低头称了声“是奴才考虑不周”,又道:“奴才之所以这样说,是听说城外的不过只有五万叛军,不足为惧。宇文玖是怎么死的?说句不中听的话,奴才以为他是蠢死的。他太蠢没有关系,可他一死,挫伤了我军的士气。奴才想着,若是皇上能亲上城楼,一定可以鼓舞士气,不也恰好证明了皇上的英勇无人能敌!皇上还可以带着百官一齐登上城楼,人多目标散……区区的几支羽箭,何足畏惧!”
    秦寒稍稍有些动心,却还是摆了摆手道:“此事……朕再想一想。”
    有些事情和有些人一样,那是完全一点儿都不能动心的。
    ☆、73|于
    第二日,江文康觐见秦寒时,说起他不放心赫连上镇守城楼,要上城墙上督战的事情。
    秦寒也不知是哪根筋搭错了,一冲动,不止自己要去,还要叫上赫连净土一道去瞧一瞧。
    江文康自然极力反对。
    秦寒便问一直不发一语的赫连净土:“宰相的意思如何?”
    赫连净土道:“臣以为……皇上还是不要去涉险的好。”
    方才江少康也是这么说的,可给秦寒的感觉却是不一样的。
    江少康这么说,秦寒只会觉得他胆小、谨慎。至于用心,当然是一心一意地为自己好。
    可话从赫连净土的口中说出,秦寒只会觉得赫连净土在嘲讽他。
    心里头忍不住在想,赫连净土是在说他懦弱无能吗?
    这其中的原因,多半还是因着赫连净土随风倒的个性。
    是了,赫连净土并不是秦寒的心腹。
    秦寒还是吴王之时,便将朝中的大臣分成了三种,第一种是心腹,第二种是对头,第三种就是像赫连净土这样的中间派。
    其实说起来,第二种还不算是最让人讨厌的,大家立场不同,那就愉快地做个对头,相互往死里弄就行了。
    明知对头是谁,自然会严防死守,却往往被随风倒的中间派钻了空子,莫名奇妙就挨了一刀呢。
    如今秦寒虽然已经成了新皇,但老头子到死都没说要传位给他的话,他弄出了传位的圣旨,有人明知是假的也会相信,有人却是抵死都不相信的,还有人就是看着笑着神秘着就是不说话。
    说来说去,这朝中的大臣便还是分为那三种。
    这第一种他得拉扰,第二种必须得铲除,第三种最特么让人头疼。
    拉扰他吧,怕他是喂不熟的狗。不拉扰他吧,又生怕他被人拉扰。究其原因,还是因着以赫连净土为代表的随风倒大臣们,本身就是一方不可忽视的势力。
    这也是秦寒为何要拉拢赫连上的原因。
    赫连上是赫连净土一手扶持上去的人,可偏偏又是赫连净土无法把握的,若是赫连上能为他所用,将是代替赫连净土的最佳人选。
    秦寒对赫连净土的意见可不是一般的大,挑挑眼睛道:“宰相大人危言耸听,朕可不是前太子那个没胆量的。”
    赫连净土低眉顺眼地道了声:“是。”便不再说话。
    他是最了解赫连上的,至于玉宝音,不说有多了解她,却十分的了解他们两人幼时是怎么相处的。
    他与赫连上的分歧,说的是从赫连上拒了他保媒的婚事开始的,实际上不如说是从玉宝音离开建康时便开始的。
    是以,打死他都不相信赫连上会为了权势出卖玉宝音。
    他知道其中一定有诈。
    若秦寒对此能有所怀疑,他会站在谁的身边,他会举棋不定。
    可瞧秦寒的样子,居然自大地相信了赫连上,这样的君主不配他举棋犹豫。
    说来也好笑,周转了一圈,竟然还是赫连上押对了宝。
    那厢的江少康还欲开口,只见秦寒斜了他一眼,他便只能将话咽了回去。
    江少康倒不是害怕秦寒上了城楼会有什么三长两短,而是怕麻烦。
    皇帝出行,依仗和侍卫必不可少……如今正是多事之秋,那不是没事找事嘛!
    江少康又是叹息,又是摇头,却也没有旁的法子,只有紧锣密鼓地张罗着。
    这个时候玉宝音和秦冠已在城楼上绑了一夜一日。
    按照秦寒的旨意,只给水喝,不给饭吃。
    赫连上避开了耳目,命人熬了些粥水,亲手喂给她二人。可是为了避嫌,除了喂她二人粥水,其他时间他从不靠近,就连眼神也不向那里望一望。
    玉宝音不睡觉时,只能和秦冠说说话。
    天快黑时,闭着眼睛的秦冠动了一下,还低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玉宝音听见了,问他:“你可还能受的住?”
    秦冠睁开眼睛道:“我又不是我父王那个不中用的。”
    “我舅舅啊……他确实是个不怎么中用的。”玉宝音嘿嘿笑笑,“不过,儿子就是儿子,若非你在这里,他可没有那个胆子敢随我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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