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又讲我什么坏话?”
    这一句最平凡不过的粤语,却让江豹心中一震,随即循声望去。
    果然是她——招娣,而且还挺着大肚子!
    江豹十分疑惑:“那天晚上,招娣让我带她私奔,我不同意, 她一时负气出走。怎么她就到了彭城,而且还嫁人了?”
    就在这时,招娣也看到了江豹。她先是不敢确认,待到看清之后,她的眼里也充满了惊喜和困惑,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好在, 江豹反应得快,立即站了起来:“招娣表妹, 你怎么在这里?你知道吗, 宏叔为了找你,都把香江翻了一遍?”
    他突然叫表妹,是不想让招娣的老公知道,他和招娣先前是有口头婚约的。
    招娣一愣:“你……”
    这时,他的老公——馄饨店的老板也很诧异:“你们是表兄妹啊?这么巧,在这里遇上?太好了,我晚上不做生意了,做点好菜,陪表兄喝几杯!”
    虽然他的年龄比江豹大好几岁,但他是招娣的老公,面对“招娣的表兄”,他绝不能托大。
    所谓夫妻一体,他就算是个老头,也要称江豹为表兄。
    江豹也笑道:“表妹夫,今天晚上我必须在你这里一醉方休!”
    招娣这才明白江豹的意思,立即笑着说道:“老公,你去炒几个菜, 我先陪表哥聊一会儿!”
    “好嘞!”老板倒了壶茶,然后就进了馄饨馆的灶间。
    “酱、表哥,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是家里让你来找我的吗?一年不见,你帅了这么多!”招娣幽幽说道。
    江豹假意斥责:“你这个鬼丫头,一言不合就离家出走,可把家里人急坏了!这一年来,宏婶的眼睛都要哭瞎了!”
    听他这么一说,招娣也泪如雨下。
    “你怎么来到彭城了?”江豹问道。
    招娣抽抽噎噎地说道:“自从那天晚上与你闹僵,我就直接去了码头,坐船离开香江,来到沪上。在沪上,我举目无亲,想找个事做都难。那天,我坐在‘小绍兴鸡粥’的门前哭,被老公带进店里,自己出钱请我吃鸡粥。在知道我的情况后,他问我要不要回香江。如果我想回去,他可以帮我买船票。我说不想回去。他又问我,愿不愿意跟他走。我说愿意。于是,我就成了他的女人。老公带我回到老家彭城,和我成了亲。然后, 就开了这个馄饨馆。”
    江豹心说:“算你命好,遇到好人了。如果遇到人贩子,你现在不知道在哪里受苦呢!”
    “阿爹、阿妈和阿弟现在还好吗?”招娣问道。
    “宏叔、宏婶还是那样,金宝进了学堂,毕业后他会进入巡捕房做巡捕,工资挺高的,你不用担心!”
    金宝能进巡捕房,都是江豹的面子,当然,他不会明说。
    这时,老板端着两个凉菜、两个热菜和一壶酒走了进来:“表兄,我们边喝边聊!”
    江豹也不客气。作为招娣的娘家人,他必须坐上首,还要招娣的老公给他斟酒。
    二人对饮,招娣坐在一起陪着聊天。很快,江豹就把招娣老公的家庭情况给摸清了。
    夫家姓张,老公是父母的第四个儿子,就叫张四。张四成年之后,父母已经年老力衰,什么也没有给他攒下。
    张四跟着同乡去沪上打工,在“小绍兴鸡粥”做跑堂,几年下来,也攒了些钱。
    恰好遇到招娣逃婚到沪上,他们都是苦命人,一看就对了眼。张四辞了工,带着招娣回老家成亲,也算是让父母安心。
    这一年来,他们夫妻经历了太多的事,先是招娣怀孕,然后公婆相继亡故。三个兄长也都是各有家庭,孩子一大堆,根本顾不上张四夫妻。
    总之,他们两口子着实不易。
    听到这里,江豹反而笑了:“如果你们有别的难处,我不一定能帮得上。现在只是缺钱,那就好办了!”
    说着,他从口袋掏出一堆东西:“这三十块大洋,你们先拿着应应急。这张香江银行的本票,你们可拿到香江银行驻沪上的分部,最多可以取出一万个现大洋。这一沓香江元,在这里花不出去,但是到香江却什么都能买到。我建议,你们去香江发展,有我这张本票,你们可以在香江买个铺面,自己做生意。现在,香江的斧头帮和鳄鱼帮都被打服了,绝不会有人去你们的铺子里敲诈勒索!”
    招娣顿时傻眼了。在她的印象中,江豹比她还穷,怎么就突然有钱了呢?
    “酱、表兄,你哪来这么多的钱?”招娣问道。
    她哪里知道,她才刚刚离开香江,江豹就发迹了。
    江豹把面前的一推大洋、钞票和本票往张四面前一推:“你就别管了,反正这些都是干净钱,不会给你们带来麻烦的!”
    张四也是个厚道人,看着招娣,不知道该不该收。
    江豹也不想和他们这么推来推去的,索性直接站起:“我喝好了,要回去休息。今天晚上没有吃到你们的馄饨,明天早晨再来吃。然后我就要赶火车了!”
    “表兄,你别忙走,我这就给你下馄饨!”张四急忙说道。
    “不急,你们也早点收摊吧!招娣怀着孩子,别让她跟你熬夜!”江豹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夫妻二人追出馄饨铺时,江豹已经走得远了。
    回到客栈,江豹简单洗漱了一下,然后坐在床上,检查自己的口袋。
    这次出行,他带了大洋、本票、香江元和金条,虽然刚才给了招娣夫妻一部分,身上还剩几十块大洋和十根金条。
    在内地,银行本票和香江元都无法流通,但是大洋和金条是硬通货,到哪儿都有人认的。
    所以,江豹走到哪里都可以吃香的、喝辣的。
    当然,以他的境界,也可以不用带着金银,只要像叶阑珊一样,走到哪里,抢到哪里,让那些为富不仁的富户出点血。
    从法治社会穿越过去的江豹,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这么做。
    当初,从老宏那里拿了五百块钱,他上次去猪笼城寨招兵,就已经返给老宏一千。这一次,他又给了招娣那么多的钱。已经过本过利,自己再也没有负罪感了。
    江豹一身轻松地入睡,一觉睡到第二天清晨。
    他先去火车站买了去兰州的车票。因为发车时间是中午十一点,现在时间还早,足够他去吃一顿馄饨的。
    可是,当他走近“小绍兴馄饨”的门前,却发现这里围得水泄不通,空气中传出浓重的血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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