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代表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寿衣男人似乎感受到苏北的目光,原本正常的脸渐渐变得青灰,一块块尸斑赫然显现在皮肤上,喉咙里发出咯咯声,嘴角僵硬地向上扬起,并且越咧越大,直到咧到耳根也不见停下的意思,似乎还可以无限的咧下去。
    苏北活了将近二十二年,见的鬼也不少,却第一次有这种头皮发麻的感觉,以前要么害怕,要么愤怒,第一次,他感到了头皮发麻,牙齿控制不住的上下打颤,他甚至有种错觉,寿衣男人只要一张嘴,就能把他们活活吞下。
    司机见苏北呆住,又急又怕的不顾形象哭吼了出来:“大哥…亲大爷…求求你快点,我坚持不住了…”如果今天能活下来,以后就算再怎样缺钱,他宁愿去沿街乞讨,都不要再赚这种钱。
    司机的哭吼声让苏北清楚意识到要活命就得搞快,管他娘的是害怕还是发麻,这寿衣男不走他们就休想活命,转身抓起那袋东西,不管三七二十一朝寿衣男头上砸了去:“操/你大爷的,去死吧!”
    一时间,金色钱纸飞散开来,落满一车,两人一身,而寿衣男子出现得恐怖,消失得更诡异,竟随着那漫天钱纸不见了。
    因为寿衣男的突然消失,司机手上一个不稳,方向盘打偏,整个车子往路边冲去,要知道下面不是悬崖就是河流,落下去必死无疑。苏北已经忍不住尖叫出来,眼看就要撞上瞬间,幸好司机反应快,脚下踩了刹车,两人有惊无险的躲过这一劫。
    惊魂未定的两人坐在位置上,气喘吁吁,被吓得尿禁的司机,再掩饰不住内心的恐惧趴在方向盘上大哭起来,他边哭边诉说自己的艰辛,说不该贪苏北的钱,说几十年第一次遇到鬼……
    苏北三魂七魄都快被吓飞了,一时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出言安慰,便默默听着,等司机说完,他自个情绪也差不多稳定下来。而接下来的路程司机闭口不语,他心中本还存有一些疑问,自然不好再问出口,等达到杞池镇时,他多支付了五十元车费,毕竟谁碰到这种事都闹心得很,如果不是他一直苦苦恳求,司机就不会遇上这种事,他不是什么有钱人,在听过司机的家庭情况后,这是他唯一能尽的绵薄之力。
    杞池镇四面环山,整个镇子就一条街,司机收下他的车钱,并没立即返回县城,而是载着他来到镇上唯一旅店。
    苏北开了间钟点房稍作休息,并向旅店老板询问起纸上地址,老板很热情,让苏北安心休息,等早上帮他找辆专车送他过去,苏北当即感动得一塌糊涂,对着老板连说好几声谢谢。
    夏季天亮的早,现在凌晨两点过,苏北打算天一亮就动身去凰蔓寨,所以不打算睡觉。奔波一天此刻终于能躺在床上,他是累得不愿再动一下,摸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回山头村保平安,顺便问了刘大鹏的情况,在得知刘大鹏还是老样子时,他舒口气。不过想起刚才遇到的寿衣鬼,他又不解地拨了拨手腕上的铃铛,暗忖:为什么会不响呢?
    五点过时,天色微微泛白,外面时不时传来说话声,玩了两个多小时手机的苏北疲惫地揉揉眉心,背着包走出房间,到公用洗漱间扑了个冷水脸,当看到镜中的人时,他吓了一跳。
    镜中人满脸疲惫,两眼通红,头发凌乱,再加上一身臭汗,简直就像是个逃难的人。
    苏北烦躁的掬起一捧水洒在镜子上,然后耷拉着脑袋,神情恹恹的下了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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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章
    买好一笼小笼包,一袋奶,坐着旅店老板帮忙找来得专车出发了,所谓的专车其实就是一辆拖拉机。
    苏北在很小的时候坐过拖拉机,如今想起来记得坐在上面很颠,可今天两个多小时坐下来,苏北只感觉屁股痛得厉害,痛到下车的时候站都站不稳,但很快发现,他又发现这点痛,其实跟后来的路程比起来,真算不得什么。
    拖拉机师傅把他扔在一个路口处,告诉他沿着眼前的羊肠小路走两三里地,就会有个村子,村里的人知道怎么去凰蔓寨,让他自个进村里问问。
    看着四周绵延起伏的山脉,和一望无际的森林,再看看显示毫无信号的手机,苏北彻底傻了眼。
    连做几个深呼吸后,他安慰自己,没事,两三里地很快地,很快地,刘大鹏还等着他回去救命,胜利就在前方了,坚持!
    两三里地,放在平时不到二十分钟的事,但对于现在的苏北说来,竟花了半个小时,好在进村后,他受到淳朴村民的热情款待,并且只花了一点点钱就找到牛车进山。
    这种地方公路都不通,就更别说通电,自然别想有电话什么的,赶牛车的刘老大爷告诉他,凰蔓寨坐落在冥巫山山脚下,而冥巫山常年被雾气笼罩,从没人进去过,据说冥巫山内经常有鬼哭狼嚎的声音传出来,有时候山上的雾气还会变色,居住在凰蔓寨的十多户人家就是冥巫山的守护者,如果没有他们,冥巫山上的鬼怪早就下山吃人了。
    …呃,但凡靠山依水又住人的地方,背后总有一两个荒诞且神秘的传说,这是铁的定律。
    不过对于冥巫山的传说,苏北深信不疑,他们苏家一座恶人坟都能守上千年,没理由容家就真躲在山坳里享福。
    牛车慢悠悠在山间走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停下来,刘大爷道:“小苏啊,前面的路牛车进不去,要麻烦你自己走进谷里。”
    苏北头昏眼花的抬头看了看前方:“刘大爷,凰蔓寨真在前面?”不是他疑心重,实在是荒山野岭,说不害怕是骗人,况且第一次来这狗屁凰蔓寨,心里一直都是七上八下的。
    刘大爷哈哈笑道:“害怕啊?等我把牛车拴旁边,同你一起进去吧。”
    “可是牛车会不会被人牵走?”苏北有些过意不去。
    “不会的,住在山里的人都是自家人,就算牵走也是帮我牵回家里。”
    “太感谢你了,大爷。”
    “没事,走吧。”
    ……
    没走多久,刘大爷就抬手指着前面一座高耸入云的大山,告诉苏北那便是冥巫山,并又说了几个关于冥巫山的故事,总结下来就是段旷世奇恋,一位帝王为一个男子舍弃万里河山,最后却落得被忘川河里的万鬼啃噬,灰飞烟灭,悲痛欲绝的男子毅然选择不喝孟婆汤不投胎,永守在忘川河边,而忘川河源头就在冥巫山。
    这样的故事总听得人唏嘘不已,苏北忍不住望向冥巫山,先是一愣,而后皱起眉头,不知是他的错觉,还是相隔距离太远看不清,他始终觉得笼罩冥巫山的不是什么雾气,那种透明的,似乎在流动的感觉更像什么呢?想了一会儿,怎么也想不出像什么,他便没再继续想下去,因为凰蔓寨已在眼前。
    苏北再三向刘大爷道谢后,背着包一步一晃的进了山谷。
    诚如刘大爷所说,这里就住着十多户人家,房屋都以白色石头堆砌而成,就似朵朵小白花点缀在青草绿树之中。
    一路走来,粉红色木槿花开满山谷,白色石屋,潺潺溪流,肥肥羊群,蝴蝶纷飞,以及头顶的灿烂阳光,整个寨子就如画卷般缓缓展现在眼前。
    顺着小径缓缓走进谷中,没过多久,就看到一对男女站在一株木槿花旁谈笑,他们穿着苏北从没看过的华丽精美衣袍,再配上此景,竟美得有些不真实,就是不晓得转过身来,是令人惊艳还是惊吓。
    不知男子讲了什么,只见那女子低头转过了身,轻跺跺脚,那模样竟比树枝上的木槿花还娇艳。
    男子也转过身,似有所感,目光漫不经心的朝苏北方向扫过来,微微一顿,随即嘴角扬起意味深长的笑意。
    好一个风流精致的美男子。
    苏北盯着他,一瞬不瞬,讷讷的开口:“你……”
    他刚开口,男子眉心就不由蹙起,唇边却依旧挂着玩世不恭的笑容,似嘲似讽的伸出手臂,将旁边的女子揽入怀中,然后携着女子一言不发的离去,他修长的手指似不经意地抚过沿途木槿花枝,带落大片花瓣。
    一片片,一瓣瓣,被风吹得在空中不停纷扬旋转,没有一瓣落地,这幕就如同苏北的心,无论过去多少年都无法安定下来,抚落花的人走了,扰乱心的人…再次相遇了。
    苏北愣在原地,直到那对男女消失在视线里,他才抬脚继续前行,幸好这次没费多少力气就找到传说中的容家。接待他的是容胤的奶奶央兰,当年就是她把容胤送到苏家,几年后又接走容胤,十年过去,她已经变成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妪,但令苏北讶异的是她竟然还认得自己,开口第一句话便是:“哎呀,这不是苏家小子么,怎么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一脸的苦大仇深,快告诉奶奶怎么了。”
    奔波一天一夜终于看到熟人,苏北就像灾区人民见到解放军,激动得流泪满面,抱住央兰哽咽道:“奶奶,奶奶,我差点就见不到你了,我跋山涉水,披荆斩棘,风餐露宿,日夜兼程终于来到凰蔓寨,奶奶,我找你们找得好苦啊……”
    央兰哭笑不得的拍拍他:“傻小子,说什么糊涂话呢,你福大命大没那么容易死,先去洗个澡,不然奶奶要被你身上的汗臭味熏死。”
    苏北哼了一声,放开央兰轻声道:“不了,这次来是有急事,马上就要赶回山头村的。奶奶,现任祭司是谁?”
    央兰得意笑道:“是阿胤。”
    果然!苏北扯扯嘴角:“我需要他和我一起回山头村,村里有人出了事,还有我爸说坟地也需要瞧瞧。”
    央兰大惊,脸上笑意全然不见:“出了什么事?”她心底就奇怪苏北为什么会来,原来是村子出事。
    苏北将事情原原本本说了遍,说罢,又着重强调刘大鹏的命等不得。
    而央兰在听到苏北被那鬼东西撞了胸口,现在仍疼痛不已时,心疼的叹气半响,方说道:“哎,幸好是这个时候来,如果你平时来,阿胤都不在寨中,这混小子吃过早饭说去冥巫山下转转,结果到现在人都没回来。”
    “呵呵,看来我爸说的对,这个时候来祭司一定会在寨中。”苏北垂下眼睛,扯了句无关紧要的话,其实他更想说,转个屁的冥巫山,你孙子正在赏花陪姑娘呢。
    央兰看看院外,解下身前的围裙:“小北,你自个进屋休息,我出去找找。”
    “…”苏北嘴唇微张,却不知道说什么便点了点头。
    凰蔓寨的石屋一般都是两层,下宽上窄,一层厨房客厅,二层卧室客房,苏北直接走进去在火塘边坐下,不由打量起来,屋内摆设十分简单神龛,竹凳,竹桌,竹躺椅,再无其他,而屋外几乎家家户户都一样,种植各种各样的花,但容家似乎特意开垦出一块地方,种了一片绿油油的草,空气里除去花香,还有一股说不出的香气,有点像药香。
    在进院门口处挂着铜铃,风一吹,便发出清脆的铃声,只是这次伴随着铜铃的响声,一个人撑着伞走了进来。
    苏北刷地挺直脊背,不屑地睨着来人:“哟,容娘娘,你老人家可算回来了。”这厮竟然敢装作不认识他,奶奶都能一眼看出他,他就不信他没认出来他,虽然一开始他也没认出来他,可是他一转过身,他就不认出来了么,而且离开时,他那不耐烦的表情,明显是在怨他的出现打扰到他约会。
    容胤将伞檐微微抬高,露出精致俊美的面容,唇角边依旧噙着浅浅的笑意,不过那笑容这会儿怎么看怎么恐怖。进屋后,他衣摆一撩在苏北对面坐下,半边眉毛微挑,淡淡开口:“真是苏矮子?”
    苏北气结,只觉怒火中烧,小时候长个比较慢,总是比同龄人矮上一大截,容胤就叫他苏矮子,说是以便时时提醒他要快快长高,就连现在每次回村,大家第一句都是小北好像又长高了点。
    容胤皱眉轻叹:“哎,不是小汉奸发型,我都认不出来了。”
    那神情就好像苏北不留中分头汉奸头,是多么令人惋惜的事一样,如果不是对眼前人了解甚深,苏北也许会为博眼前美人一笑,再留那傻兮兮中分头的冲动,当然这些都是屁话。苏北抱胸冷笑:“是啊,打小穿裙子的容娘娘突然不穿裙子了,害我刚才也没认出来。”
    听说容胤刚生下来就死了,就是俗称的死婴,后来莫名其妙地活下来,身体却一直羸弱不堪,直到三岁时再度洗白白,容爷爷好像用了什么禁术,让容胤沉睡两年多又醒过来,后来便一直当女孩养,说是要养到十二岁,具体怎么回事他也不清楚。
    八岁时,容胤被送到苏家那天就穿着一条碎花小裙子,他当时五岁不到,每天跟在容胤后面姐姐姐姐的叫,直到某日容胤发毛,从此不再穿小内裤,每当苏北叫他姐姐,容胤就不知羞耻的直接掀起裙子,怒气冲冲地瞪着他。换句话说,他可是见证容胤那里一天天长大的人…随着慢慢长大,他给容胤取了个外号,本来是叫娘娘腔,但觉得不够贴切,就改成了容娘娘,于是姐姐变容娘娘,虽然每天都会吵吵闹闹,然而相处的还是很愉快,直到上初中,他们关系才因为另一个人的出现开始恶化。
    两人朝夕相处七年,容胤的秘密没人比他更清楚,比如容胤会杀鬼,比如容胤在十四岁遗精,比如容胤睡着后没有心跳,比如每月的满月那晚,容胤会奇迹般缩回三岁模样,等天一亮又恢复正常……
    对于苏北的嘲讽,容胤只懒懒地换了个坐姿:“你逃难来到凰蔓寨做什么?莫不是想我了?”
    苏北冷笑,简明扼要说道:“是啊,想你和我回去解救广大山头村村民,刘大鹏撞鬼,坟地有动静。”
    容胤抿唇:“不去,没兴趣。”
    苏北难以置信的眨眨眼,他觉得刚才一定是幻听:“你说什么?”
    容胤面不改色地一字一字道:“我说我不去。”
    “你没开玩笑?”
    “当然。”容胤气定神闲地抚过绣着绚丽花纹的袖口,完全无视苏北的反应。
    见他当真,苏北当即暴跳如雷:“我千辛万苦跑来找你,你就给我一句你不去!你良心被狗吃了么!你在山头村住了七年,大伙儿对你怎样?现在村里出事,叫你过去看看你就这个鬼态度,你不羞愧么!再说坟地出事,事关苏容两家,你摆这个谱儿是要给谁看。”
    待苏北一口气骂完,容胤才无辜至极地解释:“我不是道士,不懂捉鬼看风水。”
    “我又没叫你捉鬼…”转瞬苏北似想到什么,凉凉自嘲道:“我知道你巴不得我死,我一死你就自由了,很好!反正那鬼玩意差点要了我的命,到现在说话胸口都痛着,顶多回去后同归于尽。”言罢,他抓起包就走。
    容胤的脸色却突然阴沉下来,快速起身抓住他胳膊,掀起他的衣服,盯着他胸前肌肤上有点像某种动物的爪印,微微凝眉,然后修长的手指在上面使劲按了按。
    苏北痛得倒吸口气,火冒三丈的正想开口骂人,却发现容胤面容冷峻,双唇紧抿,他知道这是容胤发怒的前兆,于是聪明地选择了闭嘴。
    容胤目光凌厉地看着他,语气森冷:“为什么要自己莽撞出手?”
    “我没想到会这样。”苏北很没底气的撇开头。
    某人不依不饶起来:“你没想到的多了去。狗屁不会还要学人家充英雄,你如果嫌命长,告诉我一声,我助你早登极乐。”
    苏北不说话了,吼吧吼吧,反正在容胤心里,他一直就是莽撞任性的人。
    半响,容胤叹了口气:“去洗个澡,等吃过午饭,我们就动身回山头村。”
    听到容胤愿意同去山头村,苏北心总算踏实下来,也顾不得他刚才态度,反手抓住他就朝外走:“不洗了,咱们现在就走。”
    孰料容胤嫌弃的甩开他,并毫不留情踹了他一脚:“滚出去左转第二间,我去给你找衣服。”
    苏北无力:“容胤,刘大鹏等我们回去救命。”
    “不要让我重复第二遍。”容胤已恢复一贯的浅笑温雅模样,而深知容胤脾性的苏北狠狠瞪他一眼,将包朝他怀中一塞气冲冲的出了屋,这便是十年后他们的再次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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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章
    一进屋,苏北就惊讶的挑起眉,他本还以为这里洗澡会像古时坐大浴桶,万万没想到屋内竟是温泉池,霎那间,积累一天的疲惫席卷而来,他快速脱光衣服下了水,别说奶奶和容胤嫌他身上难闻,他自己都难受得紧,若不是担心刘大鹏,他真想什么都不管的好好睡一觉。
    没过多久,门被轻轻推开,容胤抱着衣服走进来,又一言不发的放下衣服走出去。
    苏北皱皱眉,一种莫名的情绪不可理喻地将他慢慢包围,胡乱洗了会儿就起身上岸,他现在只比容胤矮小半个头,所以容胤的衣服穿起来还算合身。等他再回到火塘边时,容胤已经换掉那身华丽衣袍,衬衫,休闲裤,剪裁简约,却帅气十足,骨子里的优雅贵气让他穿什么都有自己的道。
    他举举手中的古格银眼问道:“这是哪里来的?”
    “随便翻别人的包,不知道很不礼貌么?”苏北咬牙切齿走过去,抢过古格银眼小心的放进包里:“是坐火车时,一个小喇嘛送的。”
    容胤浅浅笑着:“嗯,以后将它摆放在家中,它能保佑你平安。”苏北八字轻,易招惹鬼怪,但天生福份又不轻,遇到事总能逢凶化吉,唯独二十三岁时的命劫,无论他占卜多少次,占卜出的结果都复杂怪异,看不出是吉是凶,他知道这便是所谓的命里定数,他也无力改变。其实就算苏北不来找他,再过不久他也会去找苏北。
    提起平安,苏北想起寿衣男的事,将手伸在容胤面前不解道:“昨晚我遇到个寿衣鬼,可魂骨铃头从头到尾都没有响过。”
    容胤微微眯眼,一手握住苏北的手腕,一手放在铃铛上,再抬手的时候,指尖引着两条扭扭曲曲的细长黑影,他厌恶地随手一甩,两条黑影落地顿时朝黑暗处快速隐去,然后容胤啊了一声,后知后觉的从椅子下面摸出张红色符咒,嘴唇微动,手中符咒朝着黑影扔了过去,符咒像是有生命一样,将黑影贴在地上,并发出红色的光芒,那光芒似火焰很快就将黑影烧得剩下一堆灰烬,红色符咒也消失不见,只余一股让人想作呕的腐臭味弥漫在空气里。
    苏北嘴角抽搐:“容娘娘,你能不能稍微专业点。”反应如此迟钝,如果遇到个大boss,ge over就该是他们。
    容胤起身走到神龛前,抓起一把香灰撒在空中,浓郁的香灰味立即盖过那股腐臭味:“说过几百次我不是道士,我不懂什么驱鬼捉妖什么,我出手就是灰飞烟灭,当然灰飞烟灭也极有可能的是我,因为我的能力充其量算个半吊子。”
    语落,容胤淡淡看他一眼,道:“还有这玩意,你又是从哪里招来的?它藏在魂骨铃中,封住魂骨铃的灵力,当然不会响了。”
    “什么叫我招来的,说得好像我成天没事专门惹那些。在这之前都是好好的,就昨天去刘大鹏家,那鬼东西袭击我的时候抬手挡了一下,估计那时候藏进来的,我还记得当时院中响起了一声惨叫…”容胤的话怎么想着怎么令人火大,苏北于是没好气讽刺了声:“呵,你不是说魂骨铃灵力很强吗?它为什么能藏在里面。”
    容胤拍拍手上的香灰,神色丝毫不见生气的解释道:“它不算是鬼魂,应该属于鬼妖,就是生前有一定灵力的动物,死后又有外力协助便成了鬼妖,所以不大惧魂骨铃和阳光,至于藏在魂骨铃里,如果真是安分藏里面倒还好,然而一旦魂骨铃的灵力消磨殆尽,它就能随时随地轻易的杀死你,怕这才是它真正用意。”
    听他这样说,苏北后怕的摸摸铃铛,撇嘴道:“按照你的说法它原本是一种动物,其实我也瞧着不像人,可动物竟然知道换法子杀人,心机真是重的可恶。靠,千万别让我知道它尸体埋在何处,否则一定要挖出来当柴火烧,让它彻底变成一堆灰随风飘逝。”
    容胤听得直皱眉,这人性格还真是十年不变:“不要有种族歧视,某些动物的智慧丝毫不亚于人类。唔,你刚才说的叫声是什么样的?”
    苏北愣了下,随即努力回忆着那声惨叫:“很尖细刺耳,有点像婴儿尖着嗓子哭,反正听着很不舒服。容胤,如果它凝聚成形……”
    “别担心,你不是说走的时候它明显弱了很多么,它要想再度成形就必须有个介质,刘大鹏便是这个介质,只要它没成形,刘大鹏的性命就不会有危险。”按照苏北所描述,在他们赶回去之前,刘大鹏的性命应该暂时无忧。
    “你说它为什么会出现在坟地,还让刘大鹏给撞上?”
    容胤没有接过话,因为他心里也疑惑不已,十年来,他虽然没和苏北见面,但每年都会暗中去一次山头村,一直没发现附近有什么鬼妖的气息,为什么今年就横生出这些事?正如苏北说那块坟地是苏容两家的事,而在他当上祭司那天,这一切便成为他肩上的责任。
    苏北见他沉吟不语,心里一凛,有些担忧道:“容胤,你能行吗?”他承认他很自私,刘大鹏和容胤比起来,容胤于他而言更重要。
    容胤抬眸,似刚回过神:“什么?”
    苏北下意识握住他的手,紧张问道:“我说,这次你有把握吗?”
    “相信我。”容胤眸色柔和,简洁地回答。
    “好。”苏北点点头,以前就是这样,他让他相信他,他便相信他,事实证明容胤是值得相信的人,每次就算再险恶的境况,容胤也会带着他化险为夷,那怕两人落得一身狼狈,鼻青脸肿。
    容胤扬扬眉:“你去厨房给奶奶打下手,我去收拾东西。”
    苏北不忘趁机叮嘱:“以防万一,有什么好宝贝都带上。”
    闻言,容胤面无表情地看他一眼,然后转身上楼。
    ……
    匆匆吃过午饭,容胤十分神秘的消失一段时间,再回来时手中多出个淡紫色荷包,明显是女子所赠。
    苏北一脸不屑的抿着唇,他就知道这厮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不能对他期望太高,不对,是对他就不能有任何的期望。
    ――不守夫道,到处拈花惹草,最好某天精尽人亡死在花丛中,苏北在心里默默想着。
    来时无人迎接,走得时候却全寨的人都出来相送,当然是送他们的祭司容胤,而不是苏北这个外来人。
    人群中,上午和容胤一起女子站在最后面,此时,她目不转睛的望着容胤,一双含泪的杏眼溢满不舍和悲伤,端的是楚楚可怜我见犹怜。
    “喂,你的阿妹快要哭了。”苏北手肘碰碰身旁之人,不冷不热的小声嘀咕。
    容胤顺着他视线看去,一语双关道:“你若哭,比她更惹人心疼。”
    “……”苏北默了。
    出了凰蔓寨,正当苏北纳闷要怎么回去的时候,容胤已经带头走上另一路,那条路正是和苏北来时的方向。
    “我们不去前面的村子坐车?”苏北问。
    容胤说:“不。接下来你最好闭嘴不语,保持体力。”
    “为什么?”
    “因为我们要徒步翻越两座大山。”
    苏北脚下一个踉跄,哭丧着脸:“非翻山不可?”他真心觉得他坚持不下来,他不是铁打的人,他早就累了。
    容胤默默看他一会儿,道:“走到前面村庄需要一个小时五十分钟,那个时候已经坐不到进镇的车,要么在村内住一宿,要么选择步行进镇,但是从村庄走到镇上最快也得五六个小时,这样一来,就算我们一路不歇息的赶路,也只能在晚上十一点到十二点之间到杞池镇……”
    苏北头疼的打断他:“停!走你带的路,能几个小时到杞池镇?”
    “三个小时不到。”
    苏北深吸口气:“天黑前一定要赶到杞池镇,一切为了刘大鹏,为了山头村。”
    容胤嘲讽:“你真伟大。”
    苏北权当是赞扬的话点了点头。
    ……
    大约一个小时后,苏北双腿打颤,喘着粗气的坐在地上道:“容胤,我要累死了。”
    容胤回过头看着靠树而坐的人,冷声道:“不要磨磨蹭蹭,这山里面最多的就是野兽,不想死就快点给我站起来。”
    苏北望着四周遮天蔽日的参天巨树,心中只觉压抑无比,再想到电视里演得那些食人凶残的野兽,便扶着树干又慢慢站起来。
    而容胤见他疲惫的模样,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向他伸出手:“我带着你吧。”
    看着面前修长有力的手,苏北没有半点犹豫的伸手握住,紧踩着手主人的步伐前进。
    “容胤,这十年你过得好吗?”
    容胤身形一顿,头也没回的嗯了一声。
    “为什么不回山头村?我…我爸他们经常念叨起你,大家都挺想你,这次看到你去,他们一定会很高兴。”
    “唔,知道了。”
    “后天就是鬼节。”
    “唔。”
    “…”话已至此,苏北根本接不下去话,也没心思再去说什么。
    一路上,两个人再没有说话,天色也越来越暗,苏北一直紧咬牙关坚持着,但最后还是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容胤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他,情绪莫辨地看着那张憔悴惨白的脸,似乎过去许久,其实不过眨眼之间,他动手取下苏北背上的包,连带自己的包一起背在胸前,然后背起苏北一步步继续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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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章
    苏北再次醒来已经是在去t县的汽车上,他慢慢睁开眼,虽然车内黑乎乎一片,但鼻间那熟悉的气息,让他的内心安定温暖,他喜欢两人这样静静相处,似乎只有彼此的存在。
    黑暗中,他忽然幽幽开口:“容胤,每次都是你背着我走,什么时候换我背你一回吧。”他不想成为容胤的负担,可是真的好累好累,迷迷糊糊间他感觉容胤背起了他,再后面便全无印象,不用多说,他都能想出这一路容胤走得有多辛苦。
    容胤微愣,他可不期望有这样一天,因为那代表的后果将不是他所能承受的,不过苏北会说这样的话,倒是令他出乎意料:“你现在可比以前重太多,背你走一段路,我到现在都没缓过气,想想以前,就算背着你满山跑也没这样费劲。”
    苏北哼了声,唾道:“你还好意思提以前的事,以前不是你到处惹些烂桃花,我们会被鬼追得满山跑么?”
    容胤抿唇不语。
    “容胤,你以前真的很坏。”
    容胤叹息:“我一直以为我是好人。”
    尽管看不大清楚对方的面容,苏北还是下意识斜睨他眼,表示出自己的鄙夷和不屑:“好人?好人会明知朋友妻不可欺,还抢快要成为我女朋友的人。”
    “她从头到尾都不喜欢你,再说小小年纪不好好念书,成天想些情情爱爱像什么。”
    苏北脸部抽搐:“那你成天谈个屁。”
    “我念初三,你念初一,这是两码事。”容胤挑眉,理所当然。
    苏北被他堵得噎住,半响咕哝了一句:“根本不是这样一回事。”以前他们念得学校是小学和初中在一起的,长得好成绩又好的容胤一直是学校的风云人物,那怕容胤一直装扮偏女性化,还是挡不住那些花痴女的爱慕,而每次容胤约会,他必定死皮赖脸跟着,容胤若不让他跟着,他就很无耻地偷偷跑去给老师打小报告,在被老师逮住几次写了检讨后,容胤终于收敛了,安份了。当然这些事容胤都不知道,否则非扒他一层皮不可,他承认只要事关容胤,他都很小心眼。
    看着枕在自己腿上,丝毫没起身意思的某人,容胤终究不耐烦地将人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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