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扔过去一个装满食物的袋子:“既然醒了就滚起来吃点东西,别老想些乱七八糟的事。”庆幸最后躺班车坐的人不多,他们又坐在最后一排,否则两个大男人以刚才的姿势,不惹人遐想才奇怪。
    “你就不能好好说话么。”苏北郁闷的坐直身子抱着袋子,随即似想起什么道:“得先打个电话回去。”
    容胤道:“不用,我已经打过电话回去,也让朋友帮忙订好回去的火车票。”
    “哦,辛苦了。”苏北毫无诚意的说道,并掏出手机按亮屏幕,从袋子里拿出瓶水打开,饮下一大口后,又翻出块面包,当做是容胤狠狠的啃起来。
    车窗外,月色当空,树影婆娑,汽车开得很平稳,但窗外那抹风景很特别。
    苏北扯扯身旁正在闭目养神的容胤:“容胤。”
    容胤懒懒地应道:“嗯?”
    不知道是因为容胤在身边的缘故,还是因为他没坐在窗边,反正苏北此刻是不害怕不紧张,他偏头注视着那个打着灯笼,一直飘在车旁五六米远的寿衣男,呢喃道:“其实做鬼也不容易吧。”
    漆黑的夜色里,一盏灯火在风中轻摇,提灯男子神色哀戚,紧紧飘在车后面,明显是在忌惮着什么而不敢靠近。
    “容胤,你能送他去该去的地方吗?”
    容胤睁开眼偏过头,下刻习惯性的皱眉:“他害你差点丧命,直接让他灰飞烟灭岂不更好。”
    苏北却摇头:“你也说是差点丧命,我毕竟还好好活着不是吗。不是我装善良假慈悲,只是日日复日日,夜里路过此条路的人都会受到他的惊吓,或许他本性不恶,只想要点钱纸什么的,可人怕鬼是与生俱来的特性,所以才会有人因此丧命于此地,如果放任他不管,受害的人只会越来越多…你曾说不要有种族歧视,人犯错都可以有一次改过机会,鬼,应该也可以给一次机会吧?”
    容胤没有说话,只讶异地看着苏北,手机屏幕的灯不怎么亮,只能照亮小片地方,将苏北的脸照得惨白惨白,那双黑得泛绿的眼瞳诡异无比,比起外面飘荡的寿衣男,他觉得身边头发凌乱,面容诡异惨白的苏北更像是一个鬼。
    苏北被他盯得心里毛毛的,极度不自在地继续道:“我爸常说因果循环总有报,我从不是什么拥有高操情操的人,我只想活得问心无愧,下辈子还能投胎做人,而这些于你只是举手之劳,就当是为我们两人积阴德。”
    “我只能试试,记住下不为例。”容胤面无表情的收回视线,脑中开始仔细回想为亡灵引路的咒语。片刻后,他从包里取出根细小金黄色的香点燃,淡淡的幽香飘散开来,他推开些许窗户,把手伸出窗外,口里默念几遍咒语后,手上骤然一松,那根香顿时凌空而立,而燃起的袅袅轻烟似指引归途的路。
    寿衣男先是呆呆看着突然立在半空中的香,然后他哀戚的神色竟渐渐变得欣喜起来,双眼发出绿油油的光芒,僵硬地张开嘴说道:“夫人,我回来了。”
    言罢,他提着灯径直缓缓飘向那根香,轻烟一圈一圈的上升,一缕一缕的消散,寿衣男身体同时化作缕缕烟丝,消散在天地间。
    这诡异地一幕,却让苏北心下轻颤,他透过轻烟恍惚看到,杂草丛生,遍地荆棘的墓地,一大群乌鸦安静落在那些歪斜的墓碑上,只偶尔煽动翅膀发出扑哧声,而某墓碑前靠着名白发苍苍的老妇,她骨瘦嶙峋的手温柔抚摸墓碑上的名字,不停呼唤着墓碑上的名字。
    容胤淡淡开口:“他的执念是再见妻子一面,现在见过了,他亦去了该去的地方。”
    苏北问出心中疑惑:“既然如此,那他为什么要一直徘徊在此?”寿衣男死的时候明显还很年轻,但他妻子现在却已是频死之人,这么多年为什么不回去。
    “或许他有不得已的苦衷吧。”
    “譬如?”
    “据说魂魄不能离开尸体三里之外的地方,不过也有很多例外。”
    “那他为什么夜里出来吓人?”
    容胤闭眼不再说话,若事事他都知道,他就不是容胤了。
    容胤不说话,苏北也收拾起东西,靠着椅背继续补觉,听着最前面轻声谈笑依旧的声音,他唇角不由上翘,不管如何,今晚什么事都没发生,真好。而容胤估计真的累了,接下来的路程基本都在睡觉,直到回到山头村,他那副恹恹欲睡的神态才有所好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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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七章
    尽管现在天色蒙蒙亮,但苏志华早站在村口等候许久,在看到苏北和容胤越来越近的身影,脸上激动的神色难掩:“容胤,小北,回来了啊。”
    苏北耷拉着眼皮,疲惫地应了声:“爸。”一天两夜,死赶活赶,他终于不负所托带着大祭司归来。
    容胤微笑道:“叔,让你等久了。”
    苏志华上前取过他们身上的包,呵呵道:“没等多久,就是麻烦你跑这么远,不过既然来了,这次就多住几天再走,正好苏北也在家。”
    “好的。”
    苏北眉头皱起来,嘟囔着:“我明天下午就得回城,后天要上班。”
    容胤笑了下,转瞬神色一敛的问道:“刘大鹏现在情况怎样?”
    提起刘大鹏,苏志华也脸色沉重:“下半夜身上开始冒黑烟,我按照你说的找来一只黑猫栓在床头,没过一会儿,果真没有再冒黑烟,我上去一探呼吸,刘大鹏还好好活着,就是那只黑猫缩在床角不停砸吧嘴,还时不时的叫上一声,渗人的慌。”
    苏北听得心下好奇,登时来了点精神,疑惑的看向容胤:“这是怎么回事?”昨天洗澡时,他仔细看过胸口的乌青,的确有几分像猫爪子印。
    容胤慢慢解释道:“天地万物众生,皆有灵性,而灵性的强弱,决定了灵力的强弱。附在刘大鹏身上的鬼妖生前是一只猫,我虽然不知道它是怎么炼成鬼妖,但祖辈们都说黑猫可以辟邪,所以我便叫叔也找只黑猫来试试。其实鬼也好,妖也罢,都是欺软怕硬的东西,刘大鹏在它眼里就是弱小普通的人类,它自然能为所欲为,可是黑猫不同,它们本是同类不说,再加上黑猫是活物,身上的灵力不是它一个死东西能比得上,这就叫一物降一物,黑猫守在旁边,它自然多少有些忌惮,刘大鹏的命便也能暂时拖住。不过假如它选择其他方法对付黑猫,比如学当初封住魂骨铃,那黑猫和刘大鹏就危险了。”说完,他又补上一句:“没想到黑猫辟邪的说法竟是真的。”
    苏北咧着嘴说:“照着你的意思,家家户户都该养只黑猫?”
    “也不尽然。”容胤挑眉看他眼:“心理没鬼哪来的鬼,而且鬼若是真想杀死你,你就是养十只、百只黑猫都没用。”
    也不知是不是清晨的温度太低,苏北无端打了个冷颤,吼道:“停!别看着我说这种话,我平生可没做什么恶事,不可能有什么鬼想害我死。”
    对于他说的话,容胤恍若未闻地一股脑温声安抚起来:“放心吧,你现在的模样比任何鬼怪都吓人,我想它们也不想再活活被你吓死一次,虽然它们已经死了。”
    苏北怒:“狗嘴…”
    容胤笑:“吐了根象牙。”
    苏北咬牙:“娘娘。”
    容胤轻叹:“矮子。”
    苏志华背着包走在旁边,脸上始终挂着笑意,或许正如苏老所说,有些事还是让他们自己解决吧。
    来到刘家院子,众人见到容胤,那架势就好比见到神仙下凡一样,就差跪地三拜九叩的迎接。
    苏北在旁似笑非笑地环着胸,所有人都被容胤谦和有礼的外表迷惑,唯有他知道容胤的真正面目是什么样,这一刻,他莫名有了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优越感。
    容胤笑着和众人一一打招呼,并将众人全部打发回去后,又向苏志华说道:“叔,这里有我和苏北就成,你也回去吧。”
    苏志华回头看了眼刘大鹏的屋子,叮嘱道:“我回去给你们做好早饭,你们要千万小心。”
    “我会的。”
    ……
    待院中人都走完,苏北才忧心忡忡的开口:“容胤,我看你脸色不大好。”
    容胤暗吸口气,手指在他眉心快速画了几下,简短道:“没事,现在就进去,再拖下去刘大鹏就要完蛋了。”从进入院中到现在,他都没听到猫叫,那代表的可能只有一种……
    苏北好奇:“这是?”
    “暂时能隐身,我能力有限,最多维持五分钟左右,待会儿你就乖乖守住刘大鹏,不要出声。”而他要在五分钟内解决掉所有事情。
    “自创的新术法?”
    “我还没那么高端。”比起以前的祭司,他这点术法真不好意思用出来,祖辈们留下的书籍上面记载着一千多年前,有位灵力强大的祭司,能驱使百鬼为他所用,单单是这点就是他望尘莫及,更别说这位祭司曾带领族人灭战鬼一族,相传七寸黄泉钉,聚魂灯,红玉佛珠,魂骨铃,都是他曾使用的法宝,然而一千多年过去,只有红玉佛珠和魂骨铃留传下来,聚魂灯和七寸黄泉钉均不知去向。
    “比起那些坑蒙拐骗的风水先生,你已经很厉害了。”
    “多谢夸奖。你站这里,我先进去。”
    “小心。”
    容胤走在前面,打开门走进去,瞬间阴森之气扑面而来,苏北手腕上魂骨铃也叮叮当当响个不停,原本悬吊在屋顶明亮的灯泡,砰的一声灭了。
    周围突然暗下来,让两人一愣,不等他们反应过来,房门已自动关上。
    重重关上的房门,将容胤和苏北阻隔开来,一个在屋内,一个门外。
    门外苏北急得猛拍门,大声喊道:“容胤!容胤!”
    屋内,容胤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一串细长的红玉佛珠,他静静地站在原地,等着鬼妖的下个动作。
    倏地,似有什么东西砸了过来。
    容胤身形快速一晃,险险躲了过去,冷声道:“孽畜就是孽畜,彻底消失才是你最好下场。”
    “桀桀…不自量力者死…多管闲事者死…我要你永不超生…”尖锐刺耳的声音在空气中响起,让人真恨不得这刻耳聋了。
    “究竟谁永不超生,一会便见分晓。你放心,等你灰飞烟灭后,我会挖出你的尸骨,也寸寸碾成灰。”黑暗中,容胤面容冷酷,一手持玉珠,一手虚空画符,嘴里轻念咒语。
    话落,又是一阵缗榕榈纳音。
    ……
    听着屋内不断传来的打斗声,苏北心下愈发着急,再顾不得其他,跑回屋檐下抡起锄头就朝门上砸去。
    就在砸第三下时,屋内响起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然后嘎吱一声,房门自动打开一条缝。
    苏北扔掉锄头跑进去,恢复光明的屋内一片狼藉,桌子凳子残缺不全的倒在地上,进门口处的地上躺着只血肉模糊的黑猫,苏北不小心踩在黑猫掉出眼眶的眼珠上,狼狈摔倒在地。
    那血淋淋的猫眼珠骨碌碌的滚一圈,停在苏北眼前直直地盯着他。
    “啊!容…”
    容胤叹息:“免礼,平身吧。”
    斗完法的容胤正靠坐在床边的地上休息,衬衫划破几道口子,那张妖孽脸上也挂了两道彩,尚未凝结的鲜血加上苍白疲惫的脸,这是苏北第一次看到这样虚弱的容胤。苏北心狠狠一揪,没心思再看那令他头皮发麻的猫眼珠,连忙爬起来走过去,本想看看床上的刘大鹏,结果又被刘大鹏的样子吓了一跳。
    “…不要告诉我,它控制了刘大鹏,让刘大鹏活活咬死了黑猫!”此时的刘大鹏仍然处于昏迷中,但嘴里含满带血的猫毛,突见这幕的苏北再想着刘大鹏不知道吞下多少猫肉,登时止不住的恶心欲吐。
    “似乎是这样,我一开始就说过,它也许会通过其他方法对付黑猫。”容胤淡淡地回答。
    苏北呆呆地收回目光,刘大鹏身上的黑气消失,现在总算是平安无事了。
    “能让你如此狼狈,看来那东西很厉害。”
    “还好。”与其说它厉害,还不如说是自己无能,咒语不熟练,灵力不强大,才会斗得如此辛苦,然而他现在更在意的是它消失前说的那句:我主人一定不会放过你,你会不得好死。一个鬼妖就如此难对付,那它的狗屁主人该会是个何方‘神圣‘?刘大鹏,鬼妖,坟地,还有这个狗屁主人,几者之间会有什么关联?
    苏北靠着他坐下,沮丧道:“我发现我什么都帮不你了。”
    “你好好的,就是帮我的大忙。”容胤虚弱地笑了一下,把那一长串红玉珠放在他手上:“还记得以前我教你念得祈福经语吗?”
    “记得。”苏北看着他低声道:“你受伤了。”
    “不碍事,就是灵力消耗过度和受了点皮外伤,休息下就好。你先念诵经语超度那只黑猫,完了我们回家。”容胤抚上胸口,下意识地皱紧眉头,最后一击的威力果然不可小觑,怕是会痛上十天半个月。
    “好。”苏北知他在逞强,心下更是难受,轻应了声,便动作生硬的将玉珠套在手上,垂眸慢慢捻动起那一千零八颗红玉珠,嘴里同时开始低声念诵经文。这种感觉很怪异,他总有种欺骗亡灵的感觉,他怎么说都是盗版的,能起超度的作用吗?容胤在念诵时嗓音飘渺低沉,语调不快不慢,让人听着心不由自主的平静下来,而他这样不伦不类的,会不会把亡灵激怒…揣着乱七八糟的想法,在他把经文念诵两遍后,容胤缓缓站起身,十分从容地拉着他离去,看都不看狼藉的屋内和床上满嘴猫毛的刘大鹏。
    回到苏家,疲惫的两人随便吃了点东西,就倒床休息,直到傍晚刘大鹏找上门,两人才不情不愿地爬起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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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八章
    刘大鹏走进屋,大刀金马的往桌边一坐,丝毫看不出在天亮以前,他还是徘徊在生死边缘的人。
    “北北啊,搞紧起来,哥哥我要好好答谢你和容胤。”他边说,边取过桌上茶壶悠哉悠哉的倒满茶杯。
    苏北尽量压住满腔怒火,客气道:“刘大鹏,小爷为你累死累活好几天,现在只想睡会儿安稳觉,麻烦你起立向后转,怎么来的,给爷怎么滚出去!”
    “啊呀,火气真大,我替将来要和你过日子的某人感到可怜。”刘大鹏啧啧摇头,神色间并没离开的意思。
    被戳痛处,苏北倏地坐起身,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猫肉好吃吗?”
    “噗…”没来得及咽下的茶,就这么给喷了出来,刘大鹏抹抹嘴,摆起深情牌:“苏北,怎么说,我们都是一家人,以后能不能别提这茬,这事搁谁身上都会恶心一辈子,再说咱们三人好几年没见面,就不能好好聊会儿?”
    苏北冷笑:“一家人?活到现在,充分诠释了一个词的你也好意思说一家人的话。”
    刘大鹏愣愣不解:“什么词?”
    “忘恩负义。”不等苏北开口,一道温润的声音便从门外缓缓传来。
    刘大鹏回过头,下刻,激动的跳起来叫道:“容美人,你怎么破相了,是不是苏北给挠的?”
    苏北抄起枕头砸过去:“我挠你的头!你个忘恩负义的小人,山头村的村民含辛茹苦养大你,你平时不回来看望也就算了,一回来就惹出这种事。确实,你祖上是外来人,不是苏家后人自然没必要遵守苏家祖训,但你从小在山头村长大,也知道后山那块坟地于山头村代表着什么,以前你常偷跑去那片坟地,我们就警告过你多次,结果直到现在你仍死性不改,明知故犯,当真是可恶至极。你就没想过,你的举动会也许会为山头村招来什么横祸,继而害所有村民惨死吗?”
    刘大鹏咽咽口水,干笑道:“没那么夸张吧?我真没做什么对不起苏家祖先的事,我刘大鹏是什么人,你们还不清楚么。”
    “清楚个屁,几年没见面,鬼知道你坏心眼又多了多少。”苏北心里一肚子火,不是他恐吓刘大鹏,而是事实,尽管他一直嘴上叫苏志华不要搞封建迷信,但若说村里谁对牛鬼神蛇轮回转世最深信不疑,那一定非他苏北莫属。
    “现在坦白你老跑去坟地的原因,我们再视情况选择原谅,或者逐出你。”容胤温声插了句话。
    闻言,刘大鹏脸上闪过一丝慌张,但转瞬又狡辩并保证道:“我发誓以后再不晚上去那里,你们也别再板着张脸说这种话,很伤人的。苏北,快点起来洗脸,华叔已经做好饭,等下我们好好喝几杯。”
    “你也知道话语会伤人,你就没想过你的举动会害人吗?你昏迷几天,大家没怪你半句,还想尽办法救你的命,但是现在你的态度才让人寒心。”苏北坐在床边脸上尽是淡漠的笑意,而容胤垂眼,漫不经心地喝茶不语。
    在坦不坦白这个问题上,刘大鹏隐瞒的态度让苏北和容胤恼怒,可刘大鹏真不说他们也没办法,一时双方僵持不让,气氛渐渐变得沉闷凝重。
    片刻之后,刘大鹏先绷不住了,苦笑道:“能不说吗?”
    容胤抬眸望向他,嘴角噙着优雅的笑容:“当然可以,横竖做决定的是你,顶多来个鱼死网破什么的。”
    “好端端的干什么又要鱼死网破?” 刘大鹏急了,夫夫就是夫夫,威胁逼迫人的方法,一个比一个不含糊。
    容胤叹了口气,说道:“虽然附在你身上的鬼妖已经被我消灭,但是它还有个主人,一个小小鬼妖就让我负伤如此,倘若它家主子亲自寻来,你认为我有能耐对付?所以我建议我们每个人提前备好一口棺材,届时自己躺进去,还能少受些皮肉苦。”
    苏北似乎嫌还不够,火山加油的补上一句:“刘大鹏,隐瞒是你的权利,我只希望真到那一天,你还能吃得饱睡得好。”
    刘大鹏神色明显动容,痛声道:“苏北,容胤,我刘大鹏害谁坑谁,也不能害山头村的村民啊,没有山头村就没有刘大鹏…”
    见他依旧支支吾吾不说重点,苏北不耐烦的把话挑明了说:“少和我们打太极,你是聪明人,别这样绕来绕去,真没什么意思。现在你只需解释为什么还要去坟地,以及怎么招惹上那鬼东西。”
    刘大鹏做着最后挣扎:“容胤,你们刚才说的那些是真的吗?”
    这回,容胤来个闷声大发财,看都不看他,更别说回答他的问题。
    刘大鹏哆嗦着掏出烟,一人发了一根,直到那根烟抽到一半的时候,他终于缓缓开了口:“…我爱上了一个鬼。”
    这话说出口,别说苏北,就连向来淡然冷静的容胤也愣住。
    刘大鹏苦涩的抿唇,再点上一根烟,讲述起这段深埋藏心底的恋爱。
    原来在刘大鹏爹妈死去第二年的七月半,刘大鹏白天和村里同龄人玩的太疯,忘记去给他爹妈烧纸,直到晚上睡在床上才想起这件事。那时候的刘大鹏天不怕地不怕,大半夜背着半背篓钱纸,打着手电筒就上了山,上山后他不愿走远路,便选择直接穿过那片坟地。
    据刘大鹏所说,那天晚上的月亮很圆很亮,照得坟地一片明亮,而在恶人坟前,有人撑着油纸伞,提着荧荧灯火,嘴里咿咿呀呀的哼着小调,手中提着的灯笼漂亮小巧,明明中间没有放置蜡烛,却散发出柔和的光芒。
    刘大鹏说,那人一头青丝垂至腰下,白衣胜雪,轻纱拖地,瘦削的身形宛如笼罩在薄雾中的轻烟,给人不真实的感觉。
    刘大鹏还说,他第一次见到那么美的人,一挑眉,一轻笑,都美得倾国倾城,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有人为博佳人一笑,倾尽全部甚至是性命,因为他也愿意。
    色胆一起,什么都不怕了,就算美人是传说中的艳鬼。
    刘大鹏上去搭讪,美人见到他虽然惊愕无比,却没变脸或飘走,只始终眼神温柔地看着坟包,无论刘大鹏说什么,美人都不搭理。而刘大鹏也忘记去给爹妈烧纸,一直守在旁边,差不多天快亮的时候,他无端昏睡了过去,再醒来哪里还有什么美人。
    这事成了刘大鹏心里的秘密,接下来一段时间他晚上都偷偷跑去坟地,可惜没有再遇到美人,刘大鹏渐渐怀疑那天晚上也许只是一个梦,直到第二年快七月半时,他又在坟地遇到美人。
    孽缘,便就此结下。
    后来每年七月半左右,刘大鹏都会晚上悄悄去坟地,尽管美人始终不理他,可他只要看到美人就心满意足,那还在乎美人理不理他,是不是鬼。
    满十八岁后,刘大鹏离开了山头村,但每年快七月半的时候他都会暗中回来,因为知道那片坟地是山头村的禁地,所以这事他一直谁都没说起,也不打算说出来。
    说这些事情时,刘大鹏脸上一直带着幸福的神色,直到提起四天前晚上发生的一切,他才变了脸色。
    那天晚上,他照旧来到坟地,也不知道是来的时间太早,还是那天晚上美人不会出现,反正等到凌晨两点过还不见美人出现。他正要回家时,一名面戴纯白色面具的人,骑着一只和成人体型差不多大小的黑猫突然出现,平时看到黑猫就浑身不舒服,更别说还是体型如此巨大的黑猫,他当时就吓得腿软坐在地上。
    面具人根本不看他,而是直接走向埋着恶人的坟,看了一会儿,便转头看向他,命令他将坟挖开。他不肯,面具人很干脆,摸出随手携带的匕首就要送他见阎王,就在这时,美人奇迹般的赶来,一掌把他拍送到离坟地不远的山洞内,然后开口对他说了相识多年来的第一句:不许出来。
    接下来的时间他缩在山洞口,紧张地看美人和面具人对峙,美人从来就不适合暴力运动,两人没打多久,美人就渐渐落下风,他一个大老爷们那有贪生怕死之理,况且美人是为救他才对上面具人,想着想着一股狠劲就冒了上来,他便抱起块石头冲出去,结果对上那只该死的大黑猫。
    “眼看我和美人都要挂掉的时候,美人忽然用刀划破手臂,将血滴在随身携带的灯笼上,而我被黑猫一扑很没用的昏了过去,再后来的事你们都知道了。”
    一直认真听着的容胤率先开口问道:“你说你那位美人划破手臂滴血?”
    刘大鹏点头:“是啊。”
    容胤轻笑:“鬼魂不会流血,我很肯定你那位美人不是鬼。”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这个!”刘大鹏欣喜地睁大眼,然而很快欣喜又被疑惑和担忧代替:“那他为什么每年七月半左右都半夜出现在坟地,还有他现在怎么样了?”
    “这些问题应该你自己去问问你的美人。”容胤耸耸肩,此刻他心中震惊的不是故事本身,而出现在故事中的人,那只黑猫不用说就是附在刘大鹏身上的鬼妖,面具人则是鬼妖口中的主人,但面具人为什么要挖开坟,他想做什么?刘大鹏口中的美人真实身份又是谁,为什么年年七月半都会出现坟地?思来想去依旧没有半点头绪,既然现在一切都毫无头绪可追,容胤决定一动不如一静,静等接下来事情的发展。
    苏北回过神,眼也不眨地盯住刘大鹏:“听上去,简直就是现代版的聊斋。刘大鹏,你的春天来了。”
    刘大鹏幽怨的扫他一眼:“算了吧,我连他姓什么名什么都不知道,怎么继续这个春天。再说他那样风华绝代的人,一定早有妻室,就算没有妻室,也不会喜欢我这样平凡的人。”
    妻室?苏北痞痞地笑:“搞半天你心心念的美人竟是名男子?”
    刘大鹏咬牙恨恨瞪着他:“只准你喜欢男人,别人就不能喜欢么!”
    “…”苏北闭嘴了,却不自觉地瞥容胤一眼,见容胤面色严肃,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根本没听他们说些什么。
    一瞬间,苏北心里莫名闷闷的难受,没心思再和刘大鹏说笑。
    显然刘大鹏心情也很不好,起身道:“该说的我都说了,我出去等你们。”
    苏北知道容胤在思考事情时,不喜欢有人在旁打扰,便默默下床出门洗漱,等洗漱完毕回来时,容胤已恢复一贯姿态,正拿着他的手机翻看里面的照片:“苏北,看来我们需要夜探一趟坟地。”
    “这本来就是你此次来的任务之一。”苏北笑着提醒,其实他也正想和容胤说夜探坟地的事,只是没想到两人竟想到一块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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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第九章
    一顿饭吃下来,就属刘大鹏声音最大话最多,吵吵说说间,装三两酒的酒杯每人是闷头喝了两杯下肚。
    饭后,几人搬着凳子在院中坐着聊会天,容胤抬起手腕看看表,见时间差不多,就打发刘大鹏回去,而他和苏北给苏志华打过招呼,就带好手电背起包上了山。
    月华如水,夜风轻拂,林荫之中,两道人影一前一后的行走着。
    “容胤,你在想什么?”苏北问道。
    “什么都没想。”
    耳旁静的只有风声,苏北实在受不了这种寂静的气氛,生硬地找了个话题:“我们现在违背祖宗的遗嘱去坟地,你说祖宗们知道的话,会不会从棺材里爬出来?”
    “这个问题太傻。”
    “……”苏北无语望天。
    容胤手中电筒晃了晃,神情似在注意着周围的环境,嘴上却不经意问道:“我看你手机里那些照片拍得都挺不错,都是你朋友?”
    苏北望着他的背,轻声道:“嗯,都是一个部门的同事。”他经朋友介绍在一家上市公司做文员,进公司几个月,和身边同事关系相处都不错,所以有时候一起玩时难免拿手机拍拍照。
    “我也在江都市的电脑城开了家小公司卖电脑,有空的话…可以看我。”容胤淡淡说道,黑眸中有一丝闪烁不清的复杂之色。
    苏北听得心下一阵雀跃:“好,下次休假我就去看你,以后有同事买电脑我好带去你那。”
    “唔,好。”
    “听说卖电脑很赚钱?”
    “还好,我的单位客户比较多,门市上的没怎么用心做。”
    “其实你该去开神棍公司,以你的实力,完全可以在谈笑间让其他神棍在不知不觉间吓个半死,届时你的盛名英姿将传遍江都市大街小巷,嘿嘿,我也可以抱抱你的大腿,沾沾光。”
    容胤抿唇不语。
    苏北讪讪的闭上嘴,暗恋是一件痛苦的事,容胤不冷不热似是而非的态度更让他痛苦百倍,每当他觉得自己在自作多情像个傻子时,容胤又给他一丝希望,可他想再靠近点时,容胤又漠然相待,容胤的心思他从来都猜不透,就如两人一别十年,很多时候他都忍不住想是因为当年那件事,还是单纯地容胤不想见他……
    漫步二十多分钟后,眼前突然开阔起来,几十座坟包包连成一片,这就是山头村的恶人坟地,由于常年有人打理,所以四周并未杂草丛生荒凉不堪,在一堆土坟包包里,一座约两米高的石碑格外引人注目,那里便葬着传说中的恶人。
    容胤将手电递给苏北,他取出包内准备好的钱纸,边走嘴里默默念着什么,边挥散钱纸。
    风吹得钱纸漫天飘飞,两人小心穿过坟包之间的小路,毕竟是身处大片坟地,心中若说不恐惧那是骗人的,况且偌大的坟地竟不见一个鬼魂,一切实在太过诡异。
    “到了。”
    苏北紧挨在容胤身边,手中电筒四处乱晃,尽量保持镇定的说道:“容胤,你说为什么一个鬼魂都没有?”这种地方不见鬼飘,才真的是活见鬼,不正常了!
    容胤道:“也许是埋葬了一个恶人的缘故。”这话说得他自己都没多少底气。
    “可是要多恶的人,多强的怨气,才会让其他鬼魂不敢出来…说是恶人吧,苏容家又必须把它当祖宗护着守着,祖宗们的遗愿为什么这般高深莫测。”说完苏北轻咦一声,奇怪道:“还有就算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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