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脸可就丢大了。”
    高凌想了想:“尚清,我们俩在体力方面肯定是比不上别人,不过岳副帅说了,考核是三个月,分三十个项目,一定不乏合作的内容,而且这三十项内容只要合格二十项就行,我们要扬长避短,尽自己的力就可以了,毕竟人无完人,真正十八般武艺皆精的人几乎没有,而且打仗也不仅仅靠蛮力。”
    “你说得有理,不过很多东西没有体力光脑袋聪明也是做不到的。咱们还是得先把力气练出来。”
    “说得有理。歇得差不多了,那我们继续?”高凌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包袱里的宽腰带取出紧紧扎到腰间。
    草包们住的院落里不时有岳崧的手下巡逻,绝大多数人都在休息或抱怨,没人出来挨小兵蛋子目中无人的白眼,只除了拼命做伏地挺身的小胖子尚清和绕院蛙跳的高凌。袁峥曾经说过,锻炼腿部和腰部力量最好的办法就是蛙跳。巡逻兵们看这两人的眼光很是复杂,有一个小头领蹲在汗如雨下的尚清面前看了一会,见他停下来稍歇,伸出手去捏捏他肉乎乎汗津津的面颊,不无嘲弄地道:“不错,挺自觉,你会减下去的。”尚清也不生气,报以憨厚的一笑。
    月上中天,众草包们早已睡得不知今昔是何昔,就听一阵急促的集合号角声震耳响起!
    “看看你们一个个的样子!睡眼惺忪,精神萎顿,哪里有从军报国的精气神?简直丢人现眼!”岳副帅口沫横飞地对着一群将军训话,院里火把通明,到得最迟的几个人――高凌小组才姗姗来迟。四人中只有小四和尚清穿戴齐整,高凌边跑边束腰带,陆光宗更惨,上衣只套进了一个袖子,半个上身裸着。一个兵士拦他:“你,衣服穿整齐了再进去。”
    岳崧眼光冷冷剜过来,扫到高凌腰带时目光忽然顿住,眯成了一条缝,然后在高凌脸上身上又探究地巡视一番,皱起了眉头。
    高凌大大方方地与他对视,甚至微笑了一下。众人以为半夜被叫起来一定有什么夜间攻城之类的训练项目等着自己,不料岳崧竟直接说了两个字:“解散!”众人腹诽着回屋,高凌被单独留下。岳崧把身边人赶得远远地,压着嗓门问道:“萧白,你的腰带是哪来的?”
    高凌低头看看腰间平平无奇的物件答道:“回副帅话,是王爷看卑职行军途中过于劳累,送予以助减轻疲劳的。”
    “就这样?”岳崧有些不信。
    “是。那天是行军的第二日早晨,岳副帅不信的话可以写信向王爷求证。”
    岳崧心里暗骂:小狐狸,明知我不可能拿这事去问王爷令他分心,偏偏这样说!却又听高凌问道:“难道这腰带有什么特殊之处或是有什么特别的来历不成?岳副帅可否告知卑职?”
    “没有!一个破腰带能有什么来历?回去睡觉!”吼完转身就走。
    高凌抹了把冷汗庆幸着混过了这一关,殊不知正是这条不起眼的腰带成了他未来三个月的恶梦之源!
    从之前袁峥好几次欲言又止的样子看,高凌知道这三个月绝不轻松,却想不到会艰难到这种程度!每天都有极大量的体力付出,一天仅跑的路加起来就几乎是他以前半个来月的总和。岳崧很会因地制宜,碎石地、沙地、草原、河滩、山崖、甚至宽深的护城河,都是格斗和体力训练的场地。从袁峥离开那天起,每天能供睡觉休息用餐的时间极其苛刻,因为参训人员只有完成了岳副帅规定的任务才可以吃饭睡觉。这样一来,体能相对较弱的高凌、尚清等人更是苦不堪言,尤其高凌是岳崧的重点盯防人物,稍有落后便是冷嘲热讽齐上,不要说小四,连高凌都好几次没忍住顶撞起来,虽然都被尚清强拉回来,换来的却仍然是那句“娘们唧唧”,气得高凌头顶冒烟,然而想到袁峥,却又只能强咽下这口气,日子再难过还是得照样过,谁让自己技不如人呢。
    陆光宗官不大,脾气却不小,在兵部是有名的横横,连比他官大得多的都未必放在眼里。在某次险些又和石小四因为高凌和尚清跑得不够快而全组被罚沿城头多跑三圈而争执起来后,尚清偷偷告诉高凌和小四,陆光宗之所以蛮横是因为他刀法出众,一般将军都不是他对手,所以很目中无人,上司们又碍于他是皇贵妃的远房外甥,虽然陆光宗从不拿这重身份来压人,但久而久之人缘就实在不怎么样了。
    陆光宗的气焰被灭得很快,开训没几天,岳副帅叫手下某个副将耍了套挺实用的刀法,要求所有人在两天内学会并能灵活运用,教官在前头一招一式地放慢了比划,高凌尚清等人学得很用心,陆光宗却拎着刀撇嘴:“就这种刀法也来当教官,真当我们是一群草包啊!”
    此话正好被岳副帅听了个正着,皮笑肉不笑地踱到他面前:“看样子你功夫不弱嘛,要不要我找个人和你比划比划?”
    陆光宗脖子一梗:“不用找别人,岳副帅,听说你也善使刀,卑职不才,想请你指教一二。”
    众草包倒抽一口冷气,姓陆的也太自大了,居然敢向岳崧挑战!
    岳崧似乎也没想到这个回答,瞪着大眼看了他一会儿:“陆光宗,我给你机会收回这句话,自己增加半个时辰蛙跳。”转身想离开。
    “谢谢岳副帅,不过陆某说出的话从不收回,今日要是刀法入不了你岳副帅的眼,我自动退出回京!而且绝无半句怨言!”
    甘宁等人心中冷笑,岳崧的手下们看向陆光宗的眼神却是怜悯的。
    岳崧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你不后悔?”
    “绝不后悔!我找你!我就找你了!”
    “好,来吧!”
    三招!仅仅三招,自认刀法出众的陆光宗手中的刀便已被击落,颈间更被岳崧的刀刃架住,锋刃上的丝丝寒意激得喉头皮肤起了战栗。只要岳崧手腕轻轻一递,世上便再无陆光宗此人!
    瞬间鸦雀无声。
    岳崧面上神情不动,只冷冷地哼了一声,撤回刀。似乎根本没有刚才的较量一般。
    陆光宗面红耳赤,却也爽快,一抱拳:“多谢岳副帅手下留情。我……我心服口服。”找回自己的刀转身就走。
    背后甘宁和同伴的私语传入高凌耳朵:“老天有眼,这个浑蛋终于踢到铁板了,居然和岳副帅比刀法,哎,告诉你们,岳崧的刀法是西疆军中一绝,他们兄弟都叫他刀哥!他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就算是安疆王爷也不敢和他玩刀!”
    严小四悄悄问了一句:“那你不提醒陆光宗?”
    “这种人,留下来也是个祸害,你看谁喜欢和他相处了?”
    小四想想平时相处时的情景,尤其陆光宗在制战场地图、打仗策略等方面并不擅长,常常央了高凌帮忙,却每回在被高凌连累受罚时口出不逊,着实有过河拆桥之嫌,便也不吱声了。
    陆光宗低了头往外走,被岳崧叫住:“站住,你去哪?”
    “愿赌服输,我回京向皇上和太子殿下请罪去,岳副帅不会不让我收拾行李吧。”陆光宗头也不回。
    “我让你现在走了么?”一贯冷若冰霜的腔调,“三个月训练,结束后再走,别想偷懒!现在归队重练,你今天加练一个时辰刀法!”
    所有人愣住,陆光宗却是意外之极,一声“是!”回答地响亮无比。
    第94章
    当天晚上草包们的窃窃私语中,除了赞叹岳副帅武艺之外,也不乏讥笑岳崧雷声大雨点小的声音,不少人觉得岳崧只是虚张声势而已,并不敢把皇家钦点的兵部众将真的退回去。小四尚有精力窜门,把打听到的小道消息带回来传播。高凌不置可否,他已经累得不想说话,今天又是最后五个人之一,没有晚饭,正就着冷水啃着小四偷偷省下来的馒头。
    “一个馒头吃不饱的,这个,也给你吧。”一只手托着个馒头递过来。
    竟然是陆光宗。
    高凌诧异地抬头,陆光宗笑得不自在:“你这么拼命,总会坚持得下去,我反正是要被退回的人了,少吃点没关系。”看高凌还不接,有些急了:“快吃吧,我偷偷带回来的,等会儿别让屠夫的人搜了去,你饿得胃病犯了又要连累大家。”
    “谢谢你了。”石小四一把拿过馒头,塞到高凌手中。陆光宗倒回床上,闭目养神了一会,忽然说到:“哥几个,我错了,我真后悔把话说绝了,这屠夫心是黑了点,手底下可是真功夫,三招!就三招!说实话,要不是第一招他要试探我实力,我连两招都走不过去。不过现在后悔也晚了,只能打道回府,好在也没白跑这一趟,还能跟着练两个半月,相信能学到点真本事的。你们几个,好好练,千万别学我。”
    高凌咽下口中食物:“陆兄,一共有三十个项目呢,你功夫这么好,未必真的会被退回去。”
    “你不用安慰我了,军中无戏言。不过,下回,我绝不会浪费机会!”
    高凌最后一口馒头还未咽下去,房门被重重踢开,岳崧的两员副将走了进来:“你们组,明天早上的项目是埋伏,就是对面那座山,午时前不被找到就算合格。”其中一员副将看了看高凌鼓鼓囊囊的双颊,眉毛一竖正要说什么,被另一个扯了扯袖子:“走吧走吧,王爷来信了,岳副帅还等着开会呢。”两人很快消失在门外。
    躲过一场体罚,三个人都松了一口气,唯有高凌的心吊了起来。袁峥来信了,那儿到底是什么情况?仗打得惨烈不惨烈?袁峥有没有受伤?……草包们的居处很偏僻,而且受训人员未经允许不得离开这座院子,更不能和非受训人员私下交流。高凌绞尽脑汁也无法探听得一星半点消息,终于支持不住睡着的时候已是后半夜,三个同屋的鼾声早已此起彼伏。
    十一个小组,四十多只草包,除了每天必练的体力项以外,训练的科目顺序并不相同。和骑射、徒手格斗、跑步、刀枪剑戟各色兵器、爬绳梯、攀城墙、马术、潜水、负重长距离行军等等项目相比,潜伏是最省力最受草包们欢迎的了。
    选了个视野开阔的山坡挖了个隐蔽身体的坑,盖上草叶做的伪装,四个人便静静地趴好,等着教官们来找碴。由于昨夜的失眠,高凌在草窝里趴了没多久竟睡着了,还打起了轻轻的小呼噜。石小四趴在离他较远的地方,提醒不及,眼睁睁看着亲自来巡视的岳副帅厚重的牛皮靴子踢上了十皇子的大腿!
    高凌被一脚踹得从俯卧的山坡滚了下去,幸亏坡度平缓,在往下滚了两丈之后,终于抓住了缠结的草根止住下坠之势。饶是如此,身体裸露的部分已经被尖利的草叶割了不少血口子,额际更被尖石子剐破一个大口子,鲜血顺着眉心往下直淌。
    石小四吓得声音都变了,连滚带爬地扑过去抱住高凌:“主……萧白,你怎么样?你怎么样了?”
    高凌满头冷汗,摸了把额头,一手的艳红。死死揪住小四:“我没事,破了点皮而已。”
    小四手忙脚乱地给他抹拭血迹,好在伤得不深,伤口又在发际之内,倒不至于破相。
    岳崧一脚踢出,似乎有一瞬间的失神,往坡下冲了两步又站住,却在石小四抬头向他怒吼“姓岳的,你凭什么踢人!”之时醒过神来,又恢复了屠夫本色,冷笑连连:“石小四,我知道你们表兄弟感情好,连埋伏时犯律睡觉也要包庇,有道是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所以呢,本帅成全你们,今天的训练完成后,晚上就在这山上过夜吧!”
    荒郊野外,无水无粮无火无被,塞外五月的晚上还是寒意深重的,何况高凌又受了伤。石小四青筋暴突,手握上了腰间刀柄,忽然被一双冰凉湿腻的手死死抓住:“小四,别冲动,在军中犯上露刃是死罪!”是高凌。目中满是警告的味道,还带了劝诫安抚的神色。石小四胸脯起伏了好一阵子才低下头,说出的话还是忿忿不平:“他欺人太甚!”
    高凌抚额喘气,面色很不好看。正要说什么,岳崧冷冰冰的声音先到:“如果刚才是在战场上,如果我是敌人,你现在就是个死人!”
    一句话,把高凌所有情绪堵死。
    尚清小心地爬下坡,把手心里一滩嚼烂的草叶子敷在高凌额头,一边解释:“这种草能止血止痛,就是味道不太好闻。萧白你忍着点,伤口不深,血止了就没事了。”
    岳崧看着他们几个擅自行动,并未出声阻止。等尚清撕了自己衣裳给高凌包好伤,才一挥手示意手下带队回去,单单留下高凌。
    “萧白,你可知错?”
    “是,卑职知错认罚。但是请岳副帅不要惩罚小四。”高凌已是心平气和。
    岳崧不置可否。顿了顿说道:“萧白,你是不是觉得我对你特别严苛?同样的错,罚你罚得最重。”
    “……是。不知卑职何时得罪了您,请明示。”
    “你没得罪过我。我不过是看你娘们唧唧不顺眼罢了。”丝毫不顾高凌愤怒的眼神,接着道,“你要是不服,就拿出真本事来让我心服口服,或者等王爷回来告我一状也行,只要你坚持得到那时候。”说完大步离去。
    高凌深呼吸,极力抑制拨剑的冲动,大声叫道:“等一等。”
    岳崧站住,并不回头:“你不服?”
    “没有不服。我技不如人,受罚活该。不过岳副帅,卑职身为军中参赞,有权知道前线战况,请告诉我昨日您收到的战报是什么内容。”
    “参赞?”岳崧晒笑,“别忘了你现在只是个草包,无权过问机密事宜。”再不理他大步回城。
    高凌一瘸一拐地追他,急得甚至连岳崧名讳都喊出口了,也没见前面高大的身影缓下脚步。
    嘲笑、体罚、超负荷训练以及饥渴……身体上的痛苦咬咬牙也就过了,终是自找的罪受;明知有袁峥的消息却无从得知,对高凌来说才是最难忍受的。好不容易挨完一天的苦练,在石小四搀扶下又蹒跚着挪回了那个山坡。
    虽然已是春夏之交,塞外夜晚还是阴冷而森然,汗湿了一天的衣衫贴在身上,冰冷难受,却不能点火。铁甲重如泰山,小四帮高凌卸下沉重的甲胄,扶着他倚坐在树下,借着暗淡的星光查看高凌腿上的於伤。手指触摸到青紫一片,高凌忍不住哆嗦了一下,推开他:“咝,别碰。”
    “主子,我看姓岳的好像专门冲你来的,下脚这么狠。真搞不懂你干嘛非要受这个罪!”
    高凌没回答,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小四,你说一只羊再厉害,能不能被一群狼当作同类?”
    “那怎么可能,一头羊进狼群,不被吃掉就是奇迹了。”
    “这就是了。我不想被当做羊,哪怕是有头狼护着。”
    石小四想了想:“怪不得你在京里的时候就已经在加紧练功了。原来早有预谋。好在你胃病被表公子调养得好多了,否则老这样吃这种粗糙干饼子哪行。”
    高凌仰首望天:“这倒不要紧,我只是没想到隐瞒身份的后果是得不到前线情报,不知道袁峥他们怎么样了。”
    “主子放心,番王小丑不足为惧,王爷一到,肯定是是所向披靡,打得他们稀里哗拉的。”
    高凌苦笑:“你这阵子读书倒没拉下,会用成语了”。
    小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是你的贴身侍卫,也不能太丢脸不是?”忽然又笑了:“王爷出发到现在才半个月,应该是刚刚到达疆界,还不一定就开打呢。”
    “啊,这倒是,我都忘了算日子了。”
    “我们在这儿苦熬,当然就觉得时间长了,唉。”
    “还有两个半月呢,有得熬了。睡吧。”
    “你也快睡,死屠夫明天还不知道会出什么妖娥子呢。”小四脱了一件衣服给高凌披上。
    两人躺下,高凌刚迷糊着要入睡,忽然觉得有什么光点在眼前飘过,睁了眼看去,发现是一点细微的光芒,发着幽幽绿色。再仔细一看,不仅山上,连坡下草原上也满是这种可怖的绿色小光点随风飘来飘去,伴着声声凄厉的虫鸣和远处隐隐的兽嗥,说不出的阴森。高凌浑身立刻被寒意笼罩,冷汗顺着毛孔渗出,推醒小四:“小四,快醒醒,这是……什么东西?”忍不住地打寒颤。
    “鬼火!”石小四也是吓得不轻,腾地坐了起来,“主子,这是鬼火!有,有鬼……”
    “别胡说!”话是这样说,高凌不由自主抱紧小四,尽量把身子蜷起来,闭上眼不敢再看,语气也是微微发颤,“我们没做亏心事,不用怕鬼。”
    嘉峪关历来是兵家必争之要地,古往今来,这附近都是战场,死在这里的人不知凡几!
    风声越加凄厉,四处飘散的鬼火仍然绕之不去。小四的身体也抖个不停,高凌后悔莫之极,上午没睡着就好,至少不用受这种惊吓。天什么时候才能亮,袁峥,你在哪儿?你千万不要有事!我真笨,为什么没想到做草包不能得到你消息呢?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奶娘,你在宫里有没有受欺?……母妃,别再和父皇意气用事,更不要惹恼皇贵妃……直到东方露了一丝鱼肚白,两人才疲惧交加地睡去。
    第95章
    书房。岳崧看一身黑色夜行衣的副将抱着茶壶猛灌一通热茶后才问:“那两只草包如何了?”
    “开头好像是挺害怕的,不过没做什么丢脸的事。刀哥,我说那个姓萧的只不过是个文官,用得着这么上心地削么?”
    “这两只草包是殿下带来的,不好退回去,不削哪行?”岳崧瞅他一眼:“他们都说了些什么?”
    “他们警觉性不错,我没敢离太近,风又大,什么也没听清。”
    “他们组明天的项目安排兵书论策吧。”
    “这个倒是萧白的长项,刀哥,你还真心疼他啦?在外面过一晚上而已,还叫我一直守着……”
    “滚!我这不是怕万一有狼来把他们叼走么,要是真削坏了没法跟王爷和殿下交代啊!”
    草原的春天很短暂,随着天气的日渐炎热,草包们的训练科目更加繁杂艰巨。石小四这几天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我以为打胜仗只要功夫好就行了,没想到要懂这么多东西!”策划线路,用兵计策,战阵,各地民俗宗教忌讳等等都难不到高凌,不光陆、尚,就连其他小组的很多人,有些地方也是靠高凌帮忙才能过关。但是体能上,高凌仍然极其吃力,刚刚对某个训练强度稍有适应,第二天立刻又加了码,让他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已经有好几个人宣布就算回京去领罪也要退出这种惨酷的训练,不再跟队受罪。人一多,岳崧也懒得再管,于是这批已知不合格的人中唯有陆光宗还在坚持着。
    高凌每天都绷紧了弦,就怕一不小心便掉了队。四人小组中健全的班制剩下得不多了。这天晚上,尚清躺在炕上感慨:“幸亏和萧兄陆兄在一个组,要不然第一个淘汰的肯定是我。”对于自己毫无所长甚是难为情。
    高凌躺在床上,任小四用药酒揉身上的瘀伤,龇牙咧嘴地笑:“平常心平常心,尚兄再苦再累从来不抱怨就是最大的长处,何必羡慕他人,我们都还羡慕你心宽呢。”
    陆光宗边背兵法边说了一句:“所以体胖呗。”四人都笑。
    石小四也来凑热闹:“就是就是,和尚兄一起练功夫最好了,摔在他身上一点不痛。”“哈哈哈哈……”青春肆意的笑声传得老远,窗外巡夜的将军们听得真切,轻轻赞叹了一句对萧白韧性的佩服,岳崧冷冷哼了一声:“个娘们唧唧的,找荐我干死他我!”
    副将好笑:“刀哥,还在为刚才的事生气啊?”
    “我有什么好生气的,累一天了,睡觉去!”甩手走了。
    副将暗笑,向身后还不知情的兄弟们宣传萧白“娘们唧唧”的言行:今天下午的集体训练科目是每人扛根四十斤(古时一斤等于现在一斤六两)重的圆木,在规定的时间内上山下山,对体力是极大的考验。烈日当空,两趟山路下来,所有人都几乎瘫倒,人人汗湿重甲,岳副帅一挥手:“臭死人了,全体洗澡去!”
    当几十只脱得光溜溜的人肉饺子下到护城河里扑腾时,独立岸上的萧白便又一次成了岳副帅的眼中钉。
    “你为什么不下去洗?”
    “报告,我不想下河。”
    “这里是你想就能做的地方吗?”
    “我可以回住处自己打井水洗澡。”
    “萧白,你是不会水性还是女人,身体见不得人啊?”岳崧围着他转了一圈,眼神说不出的凶恶。
    “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赤身露体,卑职是读书人,不愿意斯文扫地。”
    “哈,读书人?西疆军中凡有官职的,哪一个没读过书?斯文?哼,你早就斯文扫地了!”岳崧一指身后手下们,“这里是军营,讲的就是服从,少拿酸不拉叽的理由来说事!你下不下去?”
    水里众人的喧闹嘈杂盖过了岳崧低哼后的那句话,高凌并未听清他在说什么,瞪着他梗梗脖子:“我就不下去!”
    话音刚落,岳副帅眼一瞪:“由不得你!”抬脚就踢上了萧白的屁股!只听卟嗵一声,唯一一只裹着衣服的人肉大饺子也入了水。
    护城河的水又深又凉,高凌猝不及防之下,沉得很深,还呛了两口水,等他挣扎着浮上来,石小四和尚清已竭力分开人群游过来。高凌抱着小四一阵猛咳,后颈被圆木磨破的地方刺痛难忍,呛了水的鼻子又酸又涨,涕泪齐下。
    没等他平静下来,岳崧的大嗓门又一次发挥威力:“水里的听着,现在进行水中格斗,你面前的任何人都是假想敌,允许不择手段,只要打败对方就行,最先上岸的五个人晚餐后加罚跑一趟山路!”言下之意就是各自为战。
    很快,水里便乱成了一锅粥,谁也不想再跑山路。可惜总有那水性差的和体力不支的,或者人缘不好的被围攻的早早败了阵,看看要沉底,便会被岸上的教官们捞上来,死鱼般地晾在岸边看同伴们继续水中肉博。
    高凌穿着衣服,与赤条条的同伴们比吃亏了许多,只得蹬掉脚上靴子,才算稍微轻松一些。好在除了同一组三人外,一些平时在某些科目上得到过高凌相助的人也自觉地围了过来,他们出手相对留情些,不至于真的下重手,甚至还有几个护着高凌的。
    天已昏黑,岳崧看看水里只剩下十来个人还在勉力维持,下令到:“结束,全体上岸!”
    一具具疲乏之极的身体鱼贯爬上岸来,刚刚坐倒的石小四忽然惊叫一声:“我表弟不见了!萧白!萧白!”
    京城太子府,书房。
    高蕴坐在桌案后,高大的身材几乎被成堆的奏折和文书淹没。十几个书令史和文书詹事在下首陪同办公,几个宦官进进出出地忙着把各部和各省官员的奏折搬进来请太子殿下批阅。五月中旬的天气还是十分舒适的,高蕴却只着了单衣,还烦燥地扯开了襟口。
    马小晖匆匆进来,附到高蕴耳边:“太子爷,嘉峪关史总兵的密信。”
    高蕴扔下笔,一把抢过来撕开火漆封口,正要抽出信件,扫了眼屋里的人又住了手,拿着信往外走,马小晖亦步亦趋地跟了出去。
    太子府花园静悄悄地,高蕴快步走到的牡丹丛边,这里四下没有可藏人的地方,环视四周,除了马小晖,就只有粉蝶儿翩翩飞舞了,这才取出施晋桢的信细看。马小晖紧张地盯着高蕴的脸,密信不长,太子殿下一目十行地读完,面上神情却不知道是喜是忧,只长叹一声:“我果然没有看错,那个人真的是周阿根,唉。”皱着眉吩咐小晖:“烧了。”
    “是。”马小晖用随身携带的火折点燃密折,看它化成片片飞灰才问道:“太子爷,史总兵私放周阿根,不会有事吧?”
    “那要看袁峥怎么做了。小晖,老王妃还是天天去城外烧香吗?”
    “是,风雨无阻,老人家虔诚着呢。”
    “知道了,你明天开始不用天天去陪着。安疆王府的侍卫也不是吃素的。”
    “是。皇上派去保护的人好像也少了些。大概也都懈怠了。”
    “不该你操心的就少管。”高蕴说完,叹了口气自顾回书房。马小晖眨巴着眼思忖:“那我逢五去好了,老王妃还是很可亲的,像我妈妈一样慈祥。”
    又过了十来天,高蕴正在院中和马小晖练剑,有太监来传旨:“太子爷,皇上急召您入宫见驾,快走吧。”
    高蕴接过下人送上的毛巾抹汗,边换朝服边问:“王公公,父皇急着召我有什么事?”
    “回太子爷的话,老奴不知。”
    马小晖接到高蕴眼神,笑嘻嘻递上一张银票:“天儿热了,公公你跑一趟也辛苦,拿去喝茶吧。”
    老太监讪笑:“这怎么好意思,嘿嘿,”一边把银子往怀里掖,“老奴在殿外侯着,没听太清楚,好像皇上说施什么总兵的,还有嘉峪关什么的,龙颜大怒,把金杯都摔了。太子爷你可别再触怒龙颜……”
    “我知道了。多谢王公公。”
    高蕴吩咐:“备马,立即进宫。”
    马小晖看高蕴急急出府,一把拉住传旨太监:“公公,皇贵妃娘娘可知道此事?”
    “马大人放心,老奴赶着来传旨,今日还未给皇贵妃娘娘请安呢。”
    “有劳公公了。”
    “应该的,应该的。”
    皇宫,上书房。宫女太监都似筛糠一般跪在殿门口发抖,殿内,太子高蕴跪在地上,身边金砖地上扔满了奏折,皇帝余怒未消,看样子恨不得在高蕴身上踢上两脚:“你推荐的好人选!目无君上!胆大包天!竟敢擅自将五万兵马拱手送人!真正气死朕了!”
    “父皇息怒,”高蕴以头触地,“施晋桢虽然考虑不周,但他这样做也是为我阳明王朝着想,养兵千日用在一时,这五万人马由袁峥带领抵御外侮也是正道,施晋桢胸怀国之安危,并非一已之私,儿臣愿担保他与袁峥并无私交,只是一时冲动才犯下如此大错,请父皇看在他一向为官清廉,战功赫赫的份上赦他此罪。”
    “哼,你拿什么担保?朕还没追究你用人失查之罪呢!”
    “是,请父皇责罚儿臣,饶过施晋桢。”
    “你以为翅膀硬了,朕不敢责怪你不成?”皇帝刚刚平息的怒火又燃了起来,抓了蟠龙玉石镇纸就要摔,忽听一声阴柔太监传报:“皇贵妃娘娘驾到――”
    第 96 章
    素衣素冠,斜插一枝珠钗的皇贵妃秦氏端庄而来,轻轻拿掉皇帝手中镇纸放在一旁,深深一个宫礼行下:“臣妾给皇上请安,请皇上息怒,保重龙体要紧。”
    皇帝松了一口气:“爱妃请起。”
    秦氏跪着不动:“臣妾教子无方,让皇上生气,特来请罪。”
    皇帝亲手扶起秦氏:“爱妃你何罪之有,全是那不忠的臣子欺君,实实气人!”
    “谢皇上宽宏。皇上,施晋桢乃是不忠之人,既辜负皇上您的信任,还使蕴儿背上识人不明的恶名,还有何资格为臣?不如按律严惩以儆效尤!”
    皇帝长叹:“事到如今也只有如此了。来人,拟旨。嘉峪关总兵施晋桢,擅离职守,严重渎职,现负罪潜逃,一旦捕获,立交刑部严审!有窝藏包庇者同罪论之!着全国悬赏缉拿,捉到人者赏纹银两万两。”
    “父皇不可!”高蕴急了,“施晋桢是辞官,不是渎职潜逃……”
    “高蕴住口!”发话的是秦氏,“蕴儿你怎么如此天真?你在此不顾一切全力担保,施晋桢可没有将你认作主子,要不然怎么会做出此损害皇上和你的事来?辞官未获准许便挂冠而去,不是潜逃是什么?说不定还有其他什么罪状怕朝廷查对!”
    “施晋桢不是这种人……”
    “那他为什么抗旨行事?”秦氏换了语气,柔声道:“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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