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父皇还在气头上,你是想施晋桢全家受株连呢,还是只治他一人的罪?”
    高蕴一时无语,眼睁睁看着盖了鲜红玉玺的明黄圣旨发下。浑浑噩噩地辞别父皇母妃出宫。
    还未到宫门,又被急追而来的小黄门拦下:“太子爷请留步,皇上宣您。”
    高蕴不得不重返上书房,尚未平复的心又一次吊了起来,父皇喜怒无常,施晋桢欺君之罪已成定论,自己尚无实权,一旦被抓后果难料。如今责了自己不算,莫非还要迁怒袁峥?想当初自己和施晋桢、吴珂年以及袁氏兄弟在大草原上无拘无束尽情挥洒活力的自由时光,是多么幸福!如今虽然身居高位,人人见了都要卑躬屈膝,日子却过得委实无趣。都说伴君如伴虎,哪怕他是自己亲生父亲!怪不得小凌就算不得袁峥喜爱时也执意要帮着他一块离开京城!不知他现在到西疆王府了没有,能不能适应那儿的一切?袁峥的战报说楼兰不好应付,打得辛苦,也幸亏纳楼兰公主为侧妃的主意是父皇一意孤行的,否则不要说我,连母妃也难免吃挂落。对了,等会要督促户部加紧把这批军需送去前线,不可再耽搁了。我这个舅舅真是鼠目寸光,不知为大局着想。若再出纰漏的话就撤了他职,让王侍郎顶尚书位好了。小凌也真不容易,小小年纪把最重的两部管理得井井有条,临走推荐给我的人都有真才实学。那个付轩自从调入太子府任詹事以来,总管都夸了好几回了;小晖虽然得力,就是还太年轻太善良,等过两年也外放出去做官历练一番,将来必是顶梁柱……一路杂七杂八地边想边走。
    上书房地上多了一个御林军首领打扮的人跪着,正磕头如捣蒜:“皇上息怒,臣派人沿途仔细搜索,严密监视,并封锁京城至西疆的所有关口,也发现了老王妃她们的踪迹,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说!”
    “是。”那首领偷眼看了一下高蕴,咽了口唾沫。
    皇帝面色铁青地瞪着他,六月的天,可怜那首领打了个寒颤继续禀告:“老王妃乔装成普通富户家的夫人,一行二男四女共六人坐着马车西行,本来也未必能被认出,不过她还带了只背上有红心图案的白猫,有次过关时窜出马车,臣派去的人见过那只猫,所以能确定那就是老安疆王妃,只不过老王妃手里有太子爷的近卫金牌,无人敢拦阻……算日子,现在应该快到嘉峪关了……”
    老王妃安然离京,高蕴并不吃惊,也许自己还是“帮凶”之一,只是不明白自己的近卫金牌怎么会在袁母手上。正想得出神,只听母妃惊叫一声:“皇上!皇上!快传太医!”
    高蕴记不清是怎么出的宫,只知道太监宫女太医忙忙碌碌来来去去伺候险些气昏的父皇,自己则在殿内跪得两腿发麻,听母妃把袁峥和高凌说成全无臣子之义、不识好歹之人,也不敢反驳,怕再次触怒父皇。直到母妃将自己带去寝宫。高蕴对着母亲比对着父皇要放松许多,辩解道:“依儿臣看,袁老王妃回西疆也没什么不好,可以让安疆王安心打仗,楼兰是劲敌,两头牵挂会使袁峥分心的,一旦战败得不偿失。一个老太太而已,父皇也太看重她了。”
    气得秦氏责骂了儿子一顿不分轻重,不懂抓权控制人心之类的话,直到高蕴打保票真的不知道袁母所执金牌的来历,并承诺以后会用心学着帝王之术,才被秦氏放回府。
    找了一遍却不见马小晖踪影,府中总管悄悄地告诉他:“太子爷,下午宫里来人,说是马大人形迹可疑,带去了刑部。老奴看有点不太妙……”
    高蕴一惊,顾不得总管在后面急叫:“太子爷,御林军统领在门房侯了您半天了……”牵马就往刑部狂奔而去。侍卫们赶紧呼拉呼拉跟上。
    刑部大堂灯火通明,几个官儿看着太子殿下身着明黄团龙朝服大步闯入,抽出身边衙役的剑割断绳索,拉了刑架上的侍读马小晖下来,然后一脚踢飞面前装着烙铁条的火盆。溅起的火星差点把正准备行刑的衙役眉毛烧焦。
    马小晖满头是汗,衣服头发散乱着,甚是狼狈,好在高蕴赶到及时还未吃上苦头。叫了一声“太子爷”,赶紧站直了整理仪容。
    刑部的官儿们跪了一地给太子请安。高蕴面色阴沉,走到正中间大椅坐下,抓起惊堂木猛地一拍:“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抓我的人!还敢用酷刑逼供!”
    主审官磕了个头:“太子殿下恕罪,臣等是奉了皇贵妃娘娘之命向马侍读了解金牌丢失事宜的。”从怀里拿出秦氏亲笔书信呈上。
    高蕴一口气噎住,有火无处发,胸脯起伏了一阵才说:“不劳各位了,这事等我回府会查清楚的,马小晖我带走了,查清后自会给皇上和娘娘一个交代。”起身拖了马小晖就走。
    “这,这……”几个官儿既不敢拦,又不敢放人,面面相觑,有一个胆大的跪爬了两步:“太子爷,人您尽管带走,只是……能不能留个墨宝什么的,下官等也好向皇上和娘娘交代……”
    高蕴看看马小晖眼巴巴地望着自己,忽然笑了,向众官儿招手:“没问题没问题。拿纸笔来。”待提了笔却又好像想起来什么事,“哦,我倒忘了来此还有正事。父皇要通缉施晋桢的榜单完成没有,拿来我看看。”
    “启禀太子殿下,通缉令已经拟好,只缺施晋桢画像,已经招了几个画师正在描绘。明日一早便可贴满全城,半月之内全国都能贴上了。”
    “你挺能干嘛,走走走,去看看画得怎么样了。”
    另一间屋子暂时充作了画室,七八个画师正认真地画着通缉令。高蕴走了一圈,不时指点着:“不对不对,画得太瘦,施晋桢是圆脸;他以前是不胖,自从做了总兵不打仗了,早发福了……他双眼皮儿;他长得没这么温和,画凶相点儿才对,想当初和我一起上战场的时候,可是有名的施阎王……”还不时地问问原来在指点画师们的吏部官员,那小官儿一个劲儿地点头哈腰:“是是是,太子爷说得是。施晋桢就是一个双眼皮长得很凶的黑胖子……”
    通缉令出炉,画上的人像大概没有一个熟悉施晋桢的人能认出来。
    天色早已漆黑,太子爷打了个哈欠:“父皇交待的事儿办完了,我也累了,回府!”
    随从们簇拥着太子爷出了刑部打马而去。众官员恭送太子离去,半晌后,忽然有人惊叫一声:“糟了,太子把马小晖带走,没留下凭证,娘娘追究起来怎么办?”
    高蕴一行走到半路,忽然一个侍卫悄悄禀报:“太子爷,好像有人在跟着我们,跟了至少有三条街了。”
    众人都是一惊,难道有刺客?一半人把高蕴围在中间,小心地戒备着,另一半人四处搜索可疑人迹,一番行动,一无所获。只得加紧了回府。
    御林军统领在门房早已等得脖子三尺长,又渴又饿又怕,却又不敢就此离去。终于等到太子召见,一副可怜相地诉苦:“臣并非和太子殿下过不去,只是君命不敢违,请殿下恕罪……”
    高蕴笑呵呵地把他从地上扶起:“周统领说的哪里话来,奉旨行事,对父皇尽忠是我等臣子的应尽之责,你何罪之有?只不过我想知道袁老王妃手执的近卫金牌编号是什么,也好查清去向。”
    “回太子爷的话,”周统领抹抹冷汗,“编号是玖。”
    送走周某,高蕴的笑容一下子垮了下来:“袁峥,小凌,雁妹妹,原来你们一早就串通好了下套子让我钻!”
    忽然又想到是自己和君蝶舞主动提出送一块金牌给韦雁的,又不由苦笑,只能安慰自己:这样也好,也算对得起袁峥这个朋友了。
    第 97 章
    高蕴叫了洗漱一净的马小晖来,打量着他:“没受伤吧?”
    “没有,幸亏您赶到及时。”
    “你没事,我大脚趾头倒差点折了。”
    “啊?要不要叫太医?”马小晖一惊,蹲下来就要扒高蕴靴子,被轻轻拉起来:“早就不疼了。不过,小晖……你要有心理准备暂时离开我一段时间。”
    马小晖眼眶红了:“是。”小眼眨巴了几下,眼泪还是没忍住,“太子爷,我……我舍不得离开您。”
    “你放心,只要我没被废,最多两年,你还会回我身边。”
    马小晖吸吸鼻子,点头。高蕴宽厚的大手轻拍他背脊:“对不起,金牌的事,只能让你背黑锅。”
    马小晖急急抬头:“为太子爷分忧是小晖的福份,只是……您千万保重。”
    “你也保重,放心吧,我会找个人保护你,有他罩着,父皇也会卖几分面子的。”
    太子连夜宣礼部尚书王睿垣来见。王睿垣一口答应亲自指导马侍读的为官为臣之道,并把不久后的太子大婚典礼的一些程序向太子报备。末了,王睿垣擦擦富态脸上的汗珠:“太子殿下,臣可不可以问问西疆战况到底如何了?”
    “战况胶着,各有胜负,到底什么时候能休战还很难说,大婚的事,暂时不用着急筹备。”
    王睿垣忧心忡忡地带走了刚刚降职为翰林编修,对太子依依不舍的马小晖。
    高蕴的请罪折子起草到一半,有侍卫来报:“府门前不远处发现一枝匕首,不知是不是刺客遗落。”
    小巧的钢精匕首用布条仔细裹着双刃。高蕴解开层层包裹,翻来覆去仔细看刀柄上崭新的刻痕和所用的布料,神色不动地吩咐:“不用大惊小怪,刺客岂会把兵刃裹得这般严实,可能是哪家的小孩子玩丢了的。”
    三更敲过,太子寝宫中悄悄溜出一个身材高大的人,穿着黑衣,熟门熟路地抄近路来到后花园,躲过巡逻的侍卫队,翻过墙头,很快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不久后,相距三条街的小巷中,黑衣人使劲扶起一个跪在地上的人影:“晋桢,真的是你!快起来,这里不安全,我们找个地方说话。”
    避开巡夜的官兵和更夫,两人潜入不远处空置的太傅府,在湖心亭坐下。
    高蕴强压着满腔怒意,借着火折的光仔细打量面前强笑的瘦削人影:“把五万人送回,自己落个欺君渎职的罪名,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太子爷,臣……不,草民考虑得很清楚了,不后悔。”
    “是,你不后悔,你视功名前程如粪土,你有没有想过,罪及家人和下属会怎么样?”
    “应该不至于,我顶了全部罪名,何况还有太子爷您撑着呢。”
    高蕴气得一拳重重砸在亭柱上,发出一下沉闷的声响:“我撑?我现在无兵无权,拿什么撑?一个太子的虚名顶个屁用!否则也不会闹得楼兰出兵了!”
    施晋桢吃惊地看着他,高蕴使劲胡掳了把脸:“从刑部一路跟踪我的是你吧?”
    “是。”
    “你托袁峥转呈的书信我收到了,也幸亏他厚道,故意送来得比较晚,父皇和我今天才知道这个事儿!你在这个节骨眼上来京城干什么?”
    “太子爷,臣跟随您多年,您待我恩重如山,如今草民打算回老家找师弟珂年一起过平常日子,又舍不得就此别过太子您,所以想来看您一眼,再见识见识帝都风光,也好了却心愿。又怕……所以没敢明着拜见。”施晋桢越说声音越轻,渐渐双肩颤抖加剧。
    “幸好没直接去我府里或者当街暴露身份,不然就连我也保不了你。”高蕴长叹一声,把施晋桢的脑袋紧紧按在自己怀里,任男儿泪沾湿衣襟。
    哭痛快了,施晋桢抬起头来抹泪: “太子爷,草民失礼了……”
    “晋桢啊,你不能再在京城呆着了,父皇龙颜大怒,刑部正在印制通缉你的海榜文书,明天就要贴遍全京城,你明天一早城门开的时候,赶紧走,不能回老家,更不能去找吴珂年,往江南去,我在杭州西湖边有个别院,你改名换姓先去那儿避风头,我会派人通知珂年来找你,等过上一年半载的,风声过了,你们俩想去哪就去哪儿。还有,你为官清廉,一定没什么积蓄,把这个拿着,出了京城换匹马,乔装一下,别给人认出来。”说完从怀里掏出一个沉甸甸的锦囊塞到施晋桢手里,“我现在只能帮你这些,等将来……”
    “太子爷,”施晋桢重重跪了下去,“您的大恩大德施晋桢永世不忘,只是这包金叶子,我不能收。我和师弟都能养活自己,不需要接济。”
    “我不是接济你,我只是,只是……”高蕴一急又开始略有磕巴,“我只是当你好兄弟,哪有看兄弟落难却不伸手相助的?”
    施晋桢笑了,清瘦的脸还是和以前一样秀气:“既是好兄弟,就不必如此客气,把锦囊收回去吧。”施晋桢执意不收金子,高蕴无奈只得任他去。
    相聚的时光总是过得飞快,墙外更鼓敲了五下,东方也微微泛了鱼肚白,施晋桢站起身:“太子殿下,天快亮了,您还是回府吧,我,这就告辞离京。”
    “好,我不送你了,你先南下等珂年,自己一切小心。”
    “是,您保重!”
    看着瘦高的背影跃墙而出,高蕴一向挺直的背慢慢佝偻下来,眼眶中也潮湿泛红。
    几个月后,太子高蕴收到杭城别院总管的报告:太子派来的瘦高年轻人住下不久,又来了一个黝黑精壮的汉子,只是一条腿瘸了,两人会合后几天便离开了杭城。
    高蕴日后一度派了无数人寻访消息,但是这二人却自此不知所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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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嘉峪关护城河边。
    石小四急得几乎哭出来,纵身就要再下水,被一个教官死死拦住:“会有人救他的,你再下水会抽筋。”
    十来个教官立刻下水搜寻唯一失踪的草包,岳崧紧张地盯着萧白最后出现过的位置,一盏茶时间过了,毫无所得,搜寻的人扩大了寻找范围。天色已黑,十步之外已看不清人的五官。
    岳崧冷汗冒出,命人回去取松明火把,自己则连衣服都没来得及脱,亲自下水搜寻。水里夜色更浓,忽然有丝丝缕缕的东西拂过岳崧到处抓摸的手指头,也许是头发!来不及叫别人,岳崧立刻沉下身体去捞,果然是个人,在挣扎,还活着!身上还有衣服!岳崧大喜,正要上浮,谁知那人动作更快,竟反手抱住岳崧小腿和脚踝,两人往水深处迅速沉去!
    岳崧大惊,他知道溺水的人会把救人者往下拽,却不知道会这般惊险。双脚被死死抱住,挣了几下没挣开,用力踢的话又怕伤到已经溺水的人,一犹豫间便被拖得没了顶!
    岳崧刀法出众,水性却实在一般,又是毫无准备下,很快便觉得头晕起来,人在水中无处着力,浑身的力气无从使出,肺似乎要炸开,下意识地张嘴呼吸却又连灌了许多河水。一切知觉正在迅速远去……
    就在岳崧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忽然被拎出了水面,空气灌进鼻腔,重新带来了生命的活力。清凉的晚风袭来,岳副帅咳得涕泗横流,比高凌刚才可惨多了。睁开眼,夜色昏沉中,近在咫尺的一个人正吐掉口中衔着的空心草茎。他双手还紧抓着自己的腰带,防止自己下沉,正是萧白!只见萧白同样狼狈不堪,满是倦容的脸对着自己用力挤出一个笑容:“岳副帅……你没事吧?”
    岳崧怒不可遏:“咳咳,你,咳,你耍我!”
    萧白抓着他的手渐渐放松,人也被水流冲得摇摇晃晃:“卑职不敢。您说的……水中格斗时面前的任何人……都是假想敌,允许……不择手段,只要打败对方……就行,卑职只是……遵照……您的命令……行事……只不过水里太黑,看不清是草包……还是教头,得罪了……”
    岳崧被噎得一愣,正要骂人,却发现萧白的眼睛已经闭上,手也从自己腰上滑落,整个身体向下沉去。眼看是昏过去了,赶紧伸手抓住他,拖了往岸边游去。这时举了松明火把的士兵们正好赶到,其他救援教头也发现了他们,合力把高凌带上了堤岸。
    石小四扑过来按压高凌腹部,被岳崧拦住:“他没呛到水,只是脱力,睡一觉就好了。”吩咐手下清点人数收队回城。石小四摇摇晃晃地想把半昏迷的高凌背起来,岳崧一挥手,一个西疆兵抢先背起了人,直接送回寝室。
    今日的晚餐居然有肉有菜,岳副帅大发慈悲,命小四把高凌的份带回去,还多加了两个鸡蛋。
    今天四人组都没被罚,陆光宗边把自己的铺往炕上搬边说:“看来屠夫胆子不够大,我们这些人要是真被他玩死一两个,他也吃不了兜着走。”
    尚清摇头:“那可不一定,他是安疆王的副手,同样有生杀大权,杀个副将什么的比杀只鸡更容易。我听说去年有个二品大员在待命期间去逛妓院,当时王爷还在京城呢,被屠夫先斩后奏了,那人还是皇上派去西疆的,皇上也对他没奈何,何况只是我们几个不合格的草包训练中出意外呢。”
    陆光宗才不吱声了。高凌已经清醒,道谢后趴上稍为柔软的床铺,顿觉四肢百骇酸痛至极,连翻身的力气都没了,心里也明白,刚才在水中,如果岳崧挣扎或用力踢上一脚的话,不要说捉弄他,只怕自己无力浮起,真的要被救了。曾经听司擅讲过西疆众将的一些情况,果然岳副帅水性一般,性格却是外刚内柔,刚才太过冒险,以后不可再试,只是气不过他老骂自己不够男人。
    石小四心有余悸,边查看高凌身上的於伤边嘟哝屠夫没人性,高凌想了想说:“小四,其实……也许……岳崧应该没有嘴上那么可恶,你发现没有,我从来没有连续两顿吃不上饭。你有几次偷偷塞给我吃的,其实应该都有教头看到。而且只要上一次落到最后五名以外,下一个训练项目就不会是我最弱的,不光是我,其他人也是。”
    尚清也点头:“是的,我好像也没连续两次挨过饿。”
    第 98 章
    第二天,岳副帅宣布,施晋桢已于月前挂冠而去,自己已将嘉峪关的一切事宜与副总兵交接完成,等朝廷新委派的总兵官到职就可以了,从今天开始,所有参训人员全部夜宿草原,开始适应西疆的一切。
    七月流火,一望无垠的绿色大草原望之美矣,身处其中却有苦自知。烈日骄阳,无处可躲的暴晒下,还要进行不间断的骑射苦练,缺水少粮,蚊叮虫咬,晚上还要听着狼嚎防着蛇蚁搭帐蓬,比之前还要辛苦许多。放弃的人日渐增多,只有高凌一组却觉得比以前幸福,因为至少能吃饱吃好,还不怕蚊虫。因为在同组中大部分训练项目会拖后腿的尚清,终于显示出了他的价值所在。尚清对于草木的辨识和在大自然中觅食似乎有种与生俱来的灵性,他能找出好几种草,用它们的汁液涂在身上,一般虫子便会退避三舍;他会用草药治蛇毒,甚至在岳崧给他们断粮两天,只提供一点盐的情况下靠抓田鼠和挖鼠洞中的粮食接济了好几组的人员;他知道哪种树的汁液甜美润口;能根据动物的习性找到水源……高凌的弩弓成了射猎最有效的武器之一。尚清的烤肉工夫也很到家,行李中居然还有特制的香料,四个人每顿都吃得顺嘴流油,这几天居然不曾饿到过,训练任务完成得十分顺利。
    三天“放养”下来,还未放弃的草包只剩下不到一半人。岳副帅训话:“刚才接到王爷战报,前线兵源不足,战况有些吃紧,王爷要本副帅加紧点,因此,你们每两个人带领两百士兵提前进行实地训练,抽签决定地点。要求:三天内将方圆二百里范围的地形图详细画出或制作成沙盘,并每人制定进退方案各一套,要考虑到所有突发情况。这是最后一项考核,结束后,三十项科目中合格满二十项的人就可以随我去前线建功立业了!剩下的卷铺盖回京!现在去做准备,半个时辰后在帅帐前集合!”
    有过打仗经验的甘宁和鲑阳戈以及几个训练成绩出色的人成为很多人争抢的搭档人选,想和高凌搭档的也不在少数,石小四叉腰瞪眼:“谁也别抢!打仗亲兄弟,当然是我和萧白一起!”高凌笑着一把将他拖进帐篷:“还不进来收拾东西!”
    与帐外热闹的情景相比,帐内气氛压抑沉静。陆光宗不论做得再好也早就被淘汰了,尚清则有一半左右项目不合格,就算最后一项做得再好也是无用功。两人正默默地收拾必带的纸笔,指南针等东西,检查兵器装备。见他们二人进来,尚清拿出一个小包递给高凌:“萧白,小四,再有三天,我和陆兄就要和你们分别了,以后能不能再见着也未可知。不过我会永远记得你们,记得这三个月的一切的。这包里是我从家带出来的特制调料,还有我前两天收集的几种防虫的药草,留给你们兄弟做个纪念吧。”说完黯然转身继续收拾包裹,高凌看到他眼眶似乎潮红了。
    陆光宗眼神复杂,走过来拍拍尚清的肩:“胖子,别这么泄气,咱也没白受这三个月罪不是,好歹学了很多东西。你要是不嫌弃,陆某人和你搭档吧,不管怎么样,明天最后一项咱完成得漂亮点,也算对得起自己了。”
    尚清抬手揉眼睛:“谢谢陆兄,只有你们不嫌我没用。”
    高凌把小包袱收好,看小四和他们一一拥抱:“尚清不必如此,你和陆兄搭档应该能顺利完成最后一项,我前面的成绩也和你差不多,如果最后一项达不到要求,同样不能过关,成败在此一举,咱们一起共勉。”
    陆光宗诧异:“我没算过你们的成绩,他们都抢着与你搭档,我以为你合格的项目超过三分之二了。”
    小四撇撇嘴:“还不是这最后一项用不着太费体力,只要地图画得好,兵法运用娴熟就行了?什么东西,用得着人家的时候就上赶着拍马屁,用不着的时候把人说得一无是处,哼!”
    高凌苦笑:“平常心平常心,小四,也不是人人都见利忘义的,陆兄、尚兄就不是那种人。”
    “我又没说他们。我看有些自私的人,即使合格了也不会被重用的。”
    “好了好了,那不是我们可以操心的事。”高凌使了个眼色过去,“你去清点派下来的兵,我来收拾东西,别漏了一两样。”
    长途骑马、绘制地图、制定进退路线对高凌来说都已是小菜一碟,他发现只要自己指挥得当,统领经验丰富的二百老兵实在是非常轻松的。最后一项任务完成得十分顺利,小四在回程路上骑在马上摇头晃脑:“唉,可算熬过来了,我真想早点去前线好杀敌立功。”
    高凌摇头: “我只想早点见着他,早点回家。”
    小四不明白:“见他和回家不是矛盾吗?”
    高凌未及解释,耳中忽然听到一阵隐隐的声响,连大地都似乎在震颤,回头望去,却什么也看不到。有两个老兵对视一眼,跳下马耳朵贴在地上听了没一会儿,脸色大变,急急报告:“两位将军,这动静是军队在急行军,听声音至少有五百骑兵,马上就要到了!”
    小四惊奇:“这么多人,难道是岳副帅带兵出来接应了?”
    高凌脸色变了:“不是岳崧,方向不对。快,找地方先隐蔽起来,看看是哪路人马再说。”
    这个地段属于西疆、吐蕃、月氏三国交接处,同时也是三不管地带,冒然行事,很可能成为国家间战争的导火索!然而大草原平坦辽阔,极目望去,只有南面约五里处有个勉强可称为山的小土坡,高凌领着手下人往那儿奔去,希望能躲藏一阵。谁知未到坡前,坡后竟然也杀出了一队兵马,形成前后夹击之势,把二百人的小队围在中间。
    身后的马蹄声渐渐清晰,小四惊问:“会不会是马贼?”
    高凌仔细看看后苦笑:“是军队。马贼不会有旗号。”
    这时小四也看清了,身前身后包围已方的人马足有五六百人,隐隐能看清装束了,他们都穿着统一的号服盔甲,真的是训练有素的番邦军队!
    两个老兵忽然惊叫:“萧将军,不好了,这是楼兰的军队!”
    这一句话立刻便如热水入油锅,二百人的小队开始骚动起来,很多人猜测:楼兰已经打到这里来了?王爷难道败了?……
    高凌大吼:“统统给我住口!造谣惑众者军法处置!准备迎战!”心里却似滚油相煎:袁峥怎么会让楼兰深入到这里来?前面仗打得怎么样了?岳崧说前线战况紧急,明天就要出发前去支援……眼前将近三倍于已方的敌军……一桩桩一件件压得他喘不过气来。想派人去给岳崧报信也已成妄想,除了拼死一战伺机突围外毫无办法!
    楼兰兵高鼻深目,个个身形彪悍,进退间配合极为默契,果然是袁峥谓之的强敌,人数上又占了压倒性的优势,换了两次阵形死抗根本没用,很快,高凌和小四平生第一场战斗便毫无悬念地败下阵来,疲累了三天的小队人马怎么是五六百楼兰精兵的对手,不到半个时辰,草原上已是尸首累累,更多的西疆兵成了楼兰俘虏。根本无法冲出包围圈。石小四护着高凌拼命抵挡一波波涌上的敌兵,两人杀得几乎脱力,眼冒金星,节节败退。
    楼兰人似乎是想活捉这两个领兵的西疆将领,并不对他们放箭,只动用车轮战术轮番消耗两人的体力。有人不停地叫他们弃械投降许以活命,高凌和小四无暇回应,只咬紧了牙关苦撑。于是在又一道绊马索落下之时,两人终于双双从马上跌落,立刻便被几十枝刀枪顶住,五花大绑起来。
    石小四破口大骂,身上绳子于是勒得更紧,几乎嵌入肉里,疼得他呲牙裂嘴。高凌一声不吭,本能地用力挣扎,捆他的两个楼兰兵用生硬的汉语喝骂了两句:“老实点,不要自讨苦吃。”然后扯了条黑布带过来。
    正是草原上牧草最茂盛的季节,草长得没过人的膝盖。就在黑布带即将蒙上眼睛的时候,高凌却似乎一愣,不再挣扎了。
    楼兰兵们用家乡话交流了一阵子,然后把高凌和小四往马背上一扔,赶马而行。大概是嫌吵,小四骂了没几句便被拎下来,腹部横旦在马鞍上,这回可惨,颠得他痛苦不堪,再也骂不出声来。
    高凌似乎平静下来,叫小四:“别骂别挣了,好汉不吃眼前亏。”
    一个楼兰兵鄙夷地看他一眼:“你倒识时务,比他聪明多了。”
    高凌不置可否。大概一个时辰以后,终于到了楼兰大本营,有人将二人扯下马来,重重扔在地上,然后跑去不远处的大帐报信。负责看守的楼兰兵叽叽咕咕地聊天,根本未将二人当回事。高凌忍着痛挪到小四耳边轻轻说:“你先别冲动,听我的,伺机行事,不许再莽撞。”
    石小四点点头,一路颠簸让他把苦胆水都吐了出来,早已浑身无力。
    很快,有小兵来把他们带进了帐蓬,解下眼罩,命令他们跪下。小四梗着脖子就是不肯弯腰,膝窝又挨了两脚,站立不稳倒在地上。待要踢高凌,却觉得高凌盯着自己的眼神又冷又狠,竟然迟疑着不敢伸出脚来。好在帐中主人一挥手赦他出帐去了。
    高凌仔细打量帐内的异域装饰,大帐正中端坐一条大汉,身穿楼兰大将军的服饰,头盔上镶嵌了不少宝石和羽毛。那身板壮实地比岳崧有过之而无不及,站起身的话或许更高一些也说不定。棱角分明的面颊上,明显带着西域人血统特色的大眼如海般深邃,望不到底。两边还坐了七八个楼兰战将。
    带高凌二人进来的小兵叽哩咕噜说了几句,应该是向大将军报告俘虏情况。大将点头,也用番语吩咐几句,小兵出帐走了。
    楼兰大将站起来,果然人高马大。只见他围着浑身血汗但相对精神些的高凌转了一圈,然后在他面前站定,用不甚标准的汉语问道:“你很有胆色,叫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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