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所获还会打草惊蛇,是以皇兄让我诈死接管我们柏家最心腹的暗卫监视木炎的一举一动。”
    “如果木炎没有不臣之心,我便将主要精力放在燕国那边助大楚早日一统天下;如果木炎有不臣之心,便要等待时机将其一举铲除。”
    “这些年我一直易容做南山苑的房贵,南山苑里的人其实都是暗卫。付泽凯只知道那不是一处普通的皇家庄园,并不知道我们的身份。”
    顾贤眉毛一挑,“那处园子是先帝赏给付泽凯的,先帝肯定嘱咐过他,他怎么会那么容易就把园子给了楼儿?”
    “叫的还挺亲,看来你是对咱们儿媳妇很满意了。”
    柏熠的手很不老实地在顾贤腰上揉捏着,顾贤也由着他,只是嘴上不饶人:“你还要谢谢咱们儿媳妇把你的卖身契还给了你,否则你可要从瑞王府的主子王爷变成家奴了。”
    “我这辈子最大的使命就是好生伺候殿下你,家奴不家奴也就差个名分罢了。”
    柏熠笑得十分无赖,还低下头在顾贤耳垂上咬了一口。
    “不愿意就滚,孤不差你一个伺候的。”
    “愿意,十分愿意。”醇厚的笑声震动着胸口,传给靠着他的顾贤一阵麻麻的感觉。
    “以后不许再称孤了,听着就心疼。王卿与瑞王一体同尊,我还是喜欢你自称‘本王’时候意气风发的样子。”
    “等你什么时候恢复了身份再说吧,现在就改回去岂不是要露相了。”枕着柏熠的肩膀换了个姿势,顾贤道,“接着刚才的话说,付泽凯把南山苑给楼儿意图何在?我可不觉得他这是向我投诚。”
    想到那日去见付泽凯时中书令大人活见鬼的表情,柏熠忍不住勾唇一笑,“付泽凯那个老狐狸算盘打得忒精细了。昊儿总觉得他是在用中书令牵制咱们王府,可付泽凯何尝不是在用我们牵制木炎。他是百官之首,朝廷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他的眼,他怎么会一点都察觉不到木炎的小动作。”
    “皇兄把园子赏给付泽凯是为了掩人耳目,一处国公的别院要比皇家别院不起眼得多。付泽凯自知无法节制南山苑的人,便顺水推舟把南山苑作为付东楼的嫁妆送到王府手上。他应当是想让你与和儿发现南山苑的蹊跷从而利用南山苑的力量暗地里抗衡木炎。”
    “他就不怕这么一来会让王府篡位如虎添翼?”付泽凯也太拿大了,顾贤突然觉得付泽凯根本没把他看在眼里。
    “他自是想着先皇留下的人怎么也不会帮着王府篡位,他要知道领头的人是我,打死也不敢这么干。再说了,木炎岂是好相与的,只怕最后王府和木炎会两败俱伤,付泽凯等着坐收渔利就是了。”柏熠扳正了顾贤的身子看着他极认真地问道,“贤儿,你真的想让和儿坐上龙椅吗?”
    顾贤毫不迟疑地点点头:“大楚想要一统天下,非和儿称帝不可,昊儿做守城之主尚可,他并没有吞吐天下的胸襟气度。”
    垂下头避开柏熠的目光,顾贤声音忽而变得低落:“若不是先皇去得早,我大概也不会有这打算。熠哥,我知道这么做对不起你对不起柏家,毕竟和儿他……可他这辈子只能姓柏!”
    “贤儿别这样,我真的不介意……”握了握顾贤的手,柏熠柔声道,“当年你与太后有婚约在先,是萧家看好我们兄弟才毁了婚约将彤锦嫁给皇兄。彤锦那么烈性子的人又倾心于你,自然不愿意你将她当做攀龙附凤之人……”
    柏熠说着一笑,“我倒是要谢谢太后娘娘,若是没有她当年对你下药之举,你又怎会因着歉疚雌伏于我,少不得要跟我一争高下。贤儿,你的爱太纯容不得半点瑕疵,其实彤锦和你的事儿在你我相知相许之前,你又何必一直觉得对不起我。”
    顾贤摇摇头:“与彤锦无关,我倾慕你才愿意委身于你,只是没想到……”
    “是啊,皇兄当年还和我说,新婚当夜彤锦说自己已非完璧时候那副慷慨赴死的样子真是把他都吓到了。我和皇兄都是真心敬佩彤锦这样有担当敢爱敢恨的女子,可也只是敬佩罢了,皇兄到底也没有立她为后,更是没想到和儿居然是你的儿子。天意啊……”
    “我这些年迟迟没下手,便是因为我知道和儿并非先皇亲子。先皇与我有君臣知遇之恩,又有兄弟之情,我于心不忍,可为了大楚和王府却又不得不……”
    “若不是知道和儿并非亲子,皇兄又怎会让昊儿继承皇位将和儿过继给我们。皇兄毕竟不是尧舜那样的圣人,让亲子继位无可厚非,他没有因此问罪王府和彤锦是看在……”柏熠面色一僵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改口道,“想来皇兄也没想到昊儿会一心内斗差点自毁长城。”
    若是由着柏钧昊灭了瑞王府,大楚就离亡国不远了……
    “当初皇兄让我诈死隐藏身份对付木炎,亦是有因和儿的事惩戒你我的意思。如今和儿为国征战保我大楚江山,你我又尝了七年的生离死别之苦,也可稍稍弥补对皇兄的愧疚了。”
    “说起来昊儿能在皇位上做这么多年,除了你与付泽凯处处为大局考虑相忍为国,也少不了彤锦对他的照看。彤锦才是真正对先皇心怀歉疚的人,他们两个……哎……”
    柏钧和夺位的事儿,顾贤与太后自是早有默契,可两人谁也不会要了柏钧昊的命,是以萧彤锦对柏钧昊的母子之情是有几分真心的。
    “没想到你也同意让和儿登位。我这些年总在想到了下面要怎么和你和先皇交代,我甚至觉得死后没脸与你合葬。”环着柏熠腰身的手臂不自觉的收紧,顾贤埋首在柏熠胸前深深嗅着爱人温暖的味道。
    “生逢乱世哪能事事周全,非常之时只能用非常之法,况且事情或许也没我们想的那么惨烈。”柏熠搂着顾贤,手掌在顾贤韧劲儿十足的身段上游走着,“你也说了,和儿这辈子只能姓柏不是吗?现在昊儿有后了,而和儿要娶付东楼这辈子恐怕不会有子嗣,刚好抱了昊儿的儿子来养,将来再把皇位传给昊儿的儿子不就好了。”
    顾贤眼睛一亮,“这倒真是个好消息,我竟不知道。这事儿可要捂严实了,让有歹心的人知道了怕是要出岔子。我一直怀疑木炎的身份,他究竟是什么人。”
    柏熠脸色一沉:“他是前唐的建宁王李。”
    “我这么多年潜伏在暗处没出手,一来是相信你能稳住大局,二来便是不想在没把握的情况下惊动木炎,要连根铲除李家的势力非要一击即中毕其功于一役不可。自从《浮世录》的事儿一出,我就知道木炎要收官了,这才会接到你的信就不再掩饰身份来见你了。”
    “谎话,你分明最了解我,知道我之所以支撑着大楚朝局完全是为了你的理想你的心愿,万里河山在我心中不及你重。你要是不来见我,我定然会使出各种手段逼你现身,与其那时候来不如现在乖乖请罪。”
    “知我者爱卿也。”在顾贤唇上香了一口,柏熠笑道,“你倒是不意外木炎的身份。”
    “早就意外过了。”顾贤懒懒地挥挥手,“咱们儿媳妇早就把木炎的身份猜出来了,连带着还找到了传国玉玺。”
    对柏熠招招手,柏熠附耳过来听顾贤悄声说了两句,顿时惊住了。
    “太不可思议了……”柏熠嘀咕了一句,而后一叹,“真真是天意啊……”
    “这是咱们儿子的福气。”
    木炎给柏钧和保了这样一个大媒,真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人算不及天算。如果世上有卖后悔药的,木炎怕是要买上一颗了。
    放开付东楼的事儿不提,两口子又谈了许久军国大事,直到天色发白柏熠才易了容悄然离去。
    再周密的计划也赶不上变化,第二天一上朝柏钧昊就干了一件蠢得不能再蠢的事,气得顾贤差点没拔剑当场弑君。
    “朕登基七年膝下无子,如今谢才人怀孕算是帮朕了却了一桩心事。谢才人乃名门之后又有功于社稷,朕意立谢才人为后,着礼部照典章筹备立后大典。”
    顾贤还算好的了,柏钧昊话音儿一落,付泽凯眼前一黑直接给气晕了。
    ☆、第七十九章
    柏钧昊的所作所为在太后、顾贤与付泽凯这样知道内情的人眼里自然是愚蠢之极,可对于其他不明就里的朝臣和大楚的百姓来说,他这么做无可厚非名正言顺。
    皇帝登基七年没有子嗣本就是一件不利于朝廷安定的事情,如今谢才人有孕被皇上立后,一来可以使谢才人的孩子获得嫡子的名分一出生就有做太子的资格稳固国本,二来也可将后宫大权从太后萧彤锦手里夺过来,如此一箭双雕的事情帝党的官员当然是乐见其成。在他们看来,付泽凯之所以当场晕倒完全是欢喜过头了……
    而柏钧昊的算盘珠子可不止嫡子与内宫权柄这两颗,他更想要的是那些门阀世族的支持。
    自科举制实行以来,门阀世族对朝廷的掌控能力越来越弱。前唐的时候武则天取代王皇后登上后位,唐高宗下令重修《姓氏录》,沉重打击了那些传承几百年的关陇门阀豪门望族。自此之后皇权稳固世族渐衰,可那些树大根深的世族门阀无一日不想着复兴。
    安史之乱皇权倾颓让他们看到了重掌天下权柄的机会。
    先皇柏焱之所以能在乱世中脱颖而出,除了隋朝皇裔这一显赫的血统,更重要的是得到了许多南逃的世家大族的鼎力相助,这也是为什么柏焱明知萧彤锦并非完璧还娶她为妻的原因之一。
    可柏焱不傻,世族在他手中只可利用不可重用,他怎么会将好不容易打下的江山拱手让给那些门阀,萧彤锦没能立后与她兰陵萧氏的背景不无关系。但柏焱的强硬态度自有他强大的实力作保证,他可以对世族门阀过河拆桥,柏钧昊不行。不仅不行,柏钧昊还必须要离间世族与瑞王府的关系收为己用才能稳固自己的地位。至少柏钧昊是这么认为的。
    顾贤虽出身世族却并非是顶级的世族,他也不想看到世族重新垄断仕途与皇权抗衡,可这并不代表他要像柏焱一样对世族横眉冷对,相反,为了稳定大楚及给柏钧和铺路,顾贤对世族的态度还算和善。而这种和善落在柏钧昊眼里又怎可能不招忌讳。
    立陈郡谢氏的女子为后,柏钧昊是想向世族示好,拉拢世族巩固皇权,但他没思虑周全的是,这么做很容易引起寒门学子的反感。要知道世家大族一旦复起,寒门学子的进身之阶就要受到影响。想拿世族当对付瑞王府的刀,柏钧昊实在太高估自己了。
    顾贤见柏钧昊背着手站在御阶之上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全身的血都涌到头上来了。
    真亏了当初过继来的是柏钧和,若是先帝真有尧舜之德唯才是举,不问血缘把柏钧和立为太子把柏钧昊过继给瑞王府,顾贤还不被这个蠢货活活气死。
    不过饶是如顾贤般精明,一时间也没想到世族寒门这么远,他上前一步行了半礼道:“陛下,谢才人有孕固然是我大楚的幸事,可陛下现在就想立谢才人为后也太匆忙了些。”
    “陛下龙体康健却多年无子,太后每每与臣提起总是忧心忡忡担心有奸人妨碍陛下子嗣,可多年查访下来竟毫无头绪。陛下如今将谢才人有孕之事昭告天下,难保不会有心存歹意之人意图加害谢才人与皇嗣,还请陛下立即回宫加强皇宫戍卫以确保谢才人母子万无一失。”
    顾贤的话在理,可柏钧昊忍不住要想想顾贤是不是要算计他。
    “陛下,王太卿殿下所言甚是。”付泽凯被周围的官员掐人中扇风的弄了一通清醒得还挺快,也没去偏殿等着太医把脉,听了顾贤的话便出班附和。
    “青城山这处虽是行宫,但戍卫警戒皆不如大内,陛下的子嗣事关国本不可不慎重,还请陛下尽早回宫。”
    王太卿与中书令都发话了,满朝文武便跟着附和:“请陛下尽早回宫。”
    柏钧昊原以为立后之事会受到王党之人的阻挠,哪知道一切进行的这么顺利。说来也是,谢才人都怀孕了,一朝生产无论按男女都是皇帝的第一个孩子,自是有功于社稷的,王党就是再不想让谢才人当皇后也没词儿,更别说谢才人身后的谢家可不是吃素的。
    “就依众位爱卿所言,朕与太后准备准备,三日后启程回京。”
    柏钧昊愈发得意自己今日的举动,可思及昨晚与国师的密谈心底又是一冷,对顾贤道:“听闻皇弟已经将付东楼救出来了,为何朝廷还没接到皇弟的正式上奏?王叔近日可有与和弟通信?朕可是担心弟媳的紧,也不知道劫走弟媳的人是不是如皇弟之前猜测一般乃是令狐纯所为。”
    “回陛下,臣只知道和儿带着准王卿一起去汉中前线了,没给朝廷正式奏报想来是还没到汉中,急着赶路自然没时间写奏折。”顾贤本能地觉得柏钧昊话里有话,冷冷看了柏钧昊一眼,积年的王威把柏钧昊还没出口的糊涂话全堵了回去。
    皇上,您今天再怎么高兴,也要记得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
    柏钧昊心里压着火,轻咳一声依旧笑道:“诸位爱卿也各自回别苑准备下吧,退朝。”
    “付大人留步。”柏钧昊一走顾贤便叫住了落在众人最后的付泽凯。
    “王太卿殿下,这次可真不是下官给皇上出的主意。”付泽凯确实被柏钧昊宣召过去商量过谢才人的事儿,付泽凯也觉得太后的做法是对的,既然有人想打皇嗣的主意就该好好把谢才人母子保护起来,又怎能推出去当靶子。
    “把皇嗣之事公之于众确实不像是付大人的手笔,可借着立后拉拢陈郡谢氏乃至其他世族门阀,却很有几分付大人的影子。”顾贤压低嗓音,“再者说,把世家大族拉拢在皇上手里也方便付相打压木炎不是?”
    付泽凯听得顾贤说起世族顿时一惊,“殿下敏锐,竟是一下就想到此处了。下官便是寒门庶族出身,又怎会希望世家复起。当年先帝打压世族可是下官打先锋的,世家复起对下官有百害而无一利。”说完付泽凯捻着胡子思忖起来。
    哎,自己这个不省心的皇帝学生,只怕最后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啊!
    “前面唐朝对打压世家大族不遗余力,世族怎么肯再为李唐效力,殿下是否多心了?”
    顾贤也是刚刚想透这一点,可他并不是真的认为付泽凯是撺掇柏钧昊立后的人,只不过是白问一句罢了。见付泽凯神情不似作伪,顾贤愈发肯定了自己的推断。
    “孤不过是问一问,付相别往心里去。至于木炎那边,咱们留心就是了。”
    “楼儿的湛露居吃食是拔尖的,比宫里的菜色不差。楼儿孝顺,专门嘱咐了湛露居每日里给孤备着一桌,晚上宰付相若是得空不如陪孤一起去湛露居尝尝?”顾贤挑唇一笑,“听说湛露居最近是南山苑的总管房贵给看着的,新添了些花样,孤真是很期待呢。”
    付泽凯果然神情骤变,盯着顾贤半晌,叹了口气道:“殿下相邀下官怎敢不奉陪,多谢殿下美意。”
    “如此甚好。”
    柏钧和刚带着付东楼到汉中,哪里知道他哥在成都作天作地作死作活,前线的军机要务就够他忙的了。
    再忙也要先安顿好媳妇,付东楼没跟羽林军出征过,军中自然没他的军帐,柏钧和便叫人在他的中军大帐旁边给付东楼搭了一个。羽林军营地的排布特殊,给付东楼加个帐篷可不是简单的事,不少其他营帐都要跟着挪动,折腾起来动静还真是不小。如此兴师动众倒叫付东楼不好意思了。
    “何必费事再搭一个,咱俩住一个帐篷不就好了,叫他们再搬一张床榻过来就是。白日里你要巡营打仗,我要去和工匠们研究神臂弩,能在这帐子里待多久,无非是个睡觉的地方。”付东楼见新帐篷的形制与中军大帐一般无二,既感激柏钧和的体贴又觉得太过破费了,宿舍付东楼又不是没住过,没那么挑剔。
    “一个帐篷值什么,你倒上心了。”柏钧和知道他媳妇这是贴他的心替他省开销,也怕下面人说他太过偏宠王卿损了威信,心里一甜,在付东楼面颊上吻了下揽着他道,“你是王卿,等我们正式大婚了,你就是另一个羽林上将军,这另一个大帐本就该是你的。”
    “再者我白日里少不得与众将开会,你也需要个清净地方画图纸之类的,住在一处倒不方便了。最重要的是,我们毕竟还没拜堂,你若与我住一起,外人会认为我不尊重你。”
    放在现代,别说是已经订婚的未婚夫妻,就是交往了几日的男女朋友,去开个房都不是稀罕事。可这是古代,两个男人之间就算没有对女子贞洁的要求也不能为所欲为。若是柏钧和婚前便与付东楼有了夫妻之实,付东楼的形象地位都要大打折扣。
    付东楼一愣,随即明白了过来。其实他自己也不是多开放的人,柏钧和的安排倒真是再妥帖不过了。
    “还是你想得周到,我虽然知晓很多古代的礼法,但也都是从书上看的,从未放在心上过,还真是容易干丢人的事儿。”付东楼有些羞窘地笑笑,“真是照我说的做了许是还会带累你的名声,倒是因小失大了。”
    “无需自责,慢慢学起来就是,有我呢。”
    自从知道付东楼并非自己这个时代的人,柏钧和对付东楼最后那点小芥蒂都没了。从付府分家出来那一通折腾,显然是因为付东楼骨子里没有宗族的概念。从另一方面说,突然来到一个人生地不熟的环境里,周围又步步杀机,不想着逃出去才是真傻呢。
    王府人口简单付东楼地位又尊贵,柏钧和自信王府不会跟相府一样让付东楼活得不安逸,可这宗族之事找机会还是要和付东楼好好说说。尤其是大楚那几大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大世家,一定要跟付东楼讲个透彻。
    望着那双晶莹的蓝色眸子,柏钧和愈发心软,一想到自己以前对爱人的态度就免不了懊丧,却也不想翻旧账说酸话地道歉,只暗暗筹划着以后加倍对媳妇好。
    付东楼迎着柏钧和的目光凝视着对方又很深邃的眼睛,一时猜不着柏钧和在想什么。柏钧和温暖柔和的眼神看得他很是舒服,他也乐得在没人的时候与未婚夫温存下享受享受恋爱的甜蜜。
    “王爷,你可回来了!”
    翟夕是直接闯进大帐来的,急急火火的好像赶着去投胎似的。付东楼与柏钧和皆是一惊,赶忙收起了旖旎的心思。
    “师兄你怎么了?”对木炎没好感并不意味着要牵连翟夕,付东楼恩怨分明,见翟夕面色惨白神色惊惶仿佛白日见鬼一般,哪能不关心。
    翟夕根本顾不上理付东楼,而是“噗通”一声跪在了柏钧和面前,着实吓了柏钧和一跳。
    “王爷,我求求你救救阿哲吧,我真的……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翟夕有些语无伦次,一手死死抓着柏钧和的袍角,“再不把阿哲救出来,他就要死了!”
    消息太过惊悚,柏钧和竟是愣了片刻才回过神来:“究竟是怎么回事,你起来慢慢说清楚!”
    ☆、第八十章
    就算每日都与羽林军大营通消息,柏钧和也不能了解所有的情况,公输哲有危险他真的是一点都不知道。
    付东楼上前扶起翟夕劝慰道:“师兄你先起来,卓成和我刚到,大营里什么情况还没过问,你冷静下把前因后果说清了我们才好想法子救人不是。”
    将翟夕扶到高背椅上,付东楼倒了杯热水递给他,引导着询问道:“不是说公输哲大师藏身之地极为隐秘等闲的朝臣都不知晓,他怎么会身陷险境?总不会是北燕的细作找到了他的居所把人绑架了吧。”
    不等翟夕答话,柏钧和便摇摇头道:“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
    “先是令狐纯绑架了你,如果再让北燕绑走公输哲,我大楚防线岂不是筛子一般?若真如此大楚哪能和北燕划江而治,早就亡国了。翟夕,”柏钧和目光炯炯看着翟夕,叹了口气,问道,“公输哲遇险,背后的黑手是你师父木炎吧?”
    “你怎么知道的!”脸上剩不下一丝血色,翟夕猛地仰起头,掌心的力道失控生生攥碎了茶杯。
    “你这人是有自虐倾向吗!”
    付东楼见他师兄满手血却直直盯着柏钧和,赶忙将翟夕手中的碎瓷片弄到地上,四处转悠着找干净的巾布止血。
    “你知道了也好……我今日来求你救人,本就是想着要欺师灭祖了……你自己猜到了我该松口气才对。”惨然一笑,翟夕从自己的袖袋里掏出一方手帕按在伤口上,幽幽道,“我前几日飞鸽传书给你劝你不要奇袭长安的时候,便已经对不起师门了……”
    “实不相瞒,本王此番去救曦瑜险些被人杀死,来杀本王的并非北燕的人马更不是与令狐纯短兵相接,那些杀手是木炎派来的。”
    “师父果然是等不及了……”
    “木炎曾经派到曦瑜身边保护曦瑜的侍卫雷霆你应当认识吧。”
    “雷霆在师父身边的时候叫做剑奴,是师父的近卫。”翟夕眉毛动了下,“提他做什么?他不是已经被师父召回去了吗?”
    “是雷霆救了我们。”付东楼插话道,“雷霆把木炎的所作所为都告诉我们了。”
    付东楼拍拍翟夕的肩膀,犹豫了下还是开了口:“师兄,我失忆之后对师父本就没有多深的感情,他确实对我不错,可现在我知道了他那是存了利用我的心思。自真相大白之时起,我对他便再提不起尊师之心,也不想认他做我师父了,可我会一直当你是我师兄的。”
    “自你失忆,我便知会有今日……”翟夕不以为意,“我一直当你是我弟弟,无论是以前还是将来。”
    用没受伤的手捧起杯子饮了两口,翟夕定了定神,站起身郑重说道:“王爷,下官代王爷统军期间绝没做过对不起大楚对不起王爷对不起羽林军的事儿,事到如今,我别无选择,愿意向王爷和盘托出我所知道的一切,翟夕死不足惜,但求王爷一定救出公输哲。”
    料想翟夕要说的事情很多,柏钧和并没有急着让他全都抖出来,而是走到主位上坐了,沉思了片刻问道:“你先别急,且先告诉本王,你是如何知晓公输哲身处险境的。”
    翟夕刚缓上来点血色的脸又是一白,一手探入怀中取出一个小袋子放到柏钧和面前的桌子上,“王爷一看便知。”
    柏钧和一脸狐疑地解开锦袋,里面掉出两样东西――乌木发簪和一根小手指!
    “嘶……”猛地一见那根手指,付东楼倒抽了一口冷气,“这难道是公输大师的……”
    柏钧和神情凝重,盯着那两样东西没说话。
    “这根簪子是公输哲亡父的遗物,也是公输伯父唯一留给阿哲的东西,阿哲将簪子收在装了七子连环锁铜盒里,除我以外没人见过,这是阿哲最重要的东西。”
    翟夕目光转向那个青白的手指,嘴唇一抽一抽的痉挛起来,什么也说不出……
    柏钧和仔细端详着两样事务,问道:“这两样东西是一起送到你手中的?”
    “非也。几天前的晚上,北燕的监军南酆,也就是我大师兄风易……”翟夕说到此处停了下,见付东楼与柏钧和都没感到惊讶,忍不住打了个岔,“你们难道已经知道了南酆的身份?按理说雷霆不该知道大师兄的身份。”
    “是我猜到的,算是歪打正着。”付东楼暗自得意自己的推断,可眼下不是为这种事情沾沾自喜的时候,只轻描淡写地带过一句,示意翟夕继续。
    “你猜到的?!”翟夕甩甩头,不再纠缠,接着说道,“大师兄约我出去相见,以阿哲的性命要挟我,要我将羽林军的情报出卖给他。我没有答应大师兄,他就给了我这根簪子。至于手指……是你们回营之前我刚收到的,夹在军报里一起送来的。”
    “夹在军报里……看来这羽林军里不干净啊。”柏钧和声音很低,阴冷入骨,付东楼听着便不寒而栗。
    从没见过活人残肢,付东楼看了那根手指一眼便被骇到了。现下听了柏钧和与翟夕的问答,又忍不住往那根指头上多瞟了两眼,这一瞟就发现问题了。
    “有没有可能这根本不是公输大师的手指?”
    “怎么会……”翟夕“嘭”地一声拍上桌子,死死盯着那根指头看,“你又没见过阿哲,怎知道这不是他的手指?”
    翟夕激动之下动作太大,险些把桌案撞到。柏钧和扶住翟夕的胳膊道:“本王也有这个念头,所以才问你这两样东西是不是一起送到你手中的。若是只有一个指头送过来给你,那便不一定是公输哲的了。”
    “二师兄,你看这手指的指腹处,细腻光洁并没有茧子,这怎么会是公输大师的手指,除非公输大师做东西都不自己动手。”付东楼说着还伸出自己的手点着几处道,“师兄,我和公输大师这样的匠人,指根和指腹都是很容易受伤的,平日里劳作用劲儿也多是用这些地方,卓成就见过好几次我手指受伤。”
    “我的手没起茧子是因为花院调配了药水让我每天泡手,这才把茧子去掉了,可公输大师没这么讲究吧。再说我才做了多久的活计,公输大师当是长年累月做东西的,又怎会一点茧子都没有。”
    付东楼上辈子的手可不像这辈子一般细嫩,手上的茧子自是不少。他的同学教授凡是自己经常动手的,也没谁的手跟嫩葱似的,手上带伤更是常事。
    “曦瑜所言甚是。”柏钧和与付东楼相视一笑,又对翟夕道,“你从拿到公输哲的簪子开始定是日日悬心,你没有向风易传递消息,自然担心他们报复公输哲,所以当你看到这根手指的时候便会先入为主地认为这就是公输哲的手指。”
    “公输大师是天下闻名的神匠,他的双手何其宝贵。风易抓了他固然是想拿他要挟你,可他不会伤了公输哲的手来吓唬你,便是砍根脚趾头也比砍手指头合适。风易如此做反而是自曝其短,倒让我们知道公输哲八成没在他手里了。”
    翟夕不可置信地捧起那根手指仔仔细细地看了好几遍,随即狂喜:“这不是阿哲的手指,真的不是!阿哲做活的时候时常带着一种特殊的手套,时日一久那手套的痕迹便留在他手指上消不下去了,这上面完全没有那种印痕!”
    “都是我糊涂,整日惶恐不安自己吓唬自己,差点就叫大师兄给蒙了!”随手把那根不知是谁的手指一扔,翟夕狠狠抱了付东楼一下,“东楼,还是你眼力好,多亏了你的提醒,要不我真的会疯掉。”
    付东楼被他师兄的胳膊勒得后背疼,却是和他师兄一样高兴,还没忘了谦虚两句:“我也是听卓成发问才想到这点。卓成问你那两样东西是否同时送到便是存疑了,我也是想了会才明白过来。若我不是公输大师的半个同行,也没那么容易一眼看出来。”
    “曦瑜观察入微心思缜密,这一路上没少立功,我们能安然归来全靠他了。”柏钧和更得意媳妇跟自己的心有灵犀,自己拨弦,媳妇听音便知雅意,这份默契让瑞王爷整颗心都飘乎乎的,那感觉真是说不出的爽快。
    虽然目前推测公输哲没有人身危险,可前线战事以及后方木炎的动向依旧不能轻忽。几人都平复了下情绪,坐在一起将彼此知道的猜测的事情说出来相互求证,如此一来便费了不少时候,从正午一直说到太阳下山,午饭都没好好吃。
    公输哲可能是安全的,翟夕也松了口气,这才想起了手疼来,赶忙招了军医来包扎。一时间中军大帐中充斥着翟夕夸张的呼痛声,不知道的还以为羽林上将军带着媳妇在大帐里杀猪呢。
    “真想不到东楼你能猜出师父的出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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