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裴砚许养好身子,已经是一个月之后了。一行人陆陆续续从别苑回了裴家,柔只还是被安排在了主院,挨着裴砚许住。
    裴家并不比别苑热闹,甚至因为府院深深,更显得人影寂寥,除了主院有来往的人影,柔只几乎不见多少人气,连花草都不算得繁茂,整个裴府如同一座阴冷孤寂的囚笼,把她也罩了进去。
    这样的地方,如何能把身子养好?柔只不敢明着抱怨,只好偷偷找管家,软磨硬泡地求了一些花种来,在她窗前的小块地上种了下去,好给窗边添一点生机。
    裴砚许并不经常出门,上门的访客却有许多,柔只大多数时候都会跟在身边侍奉着,连一些机密政事也不避开她。一段时间之后,知趣的人上门碰见柔只都会有模有样地称呼她一句,柔只姑娘。
    他们在揣测,柔只到底是何身份。侍女?不像。女眷,也不像。她是第一个能够近怀璧郡王身边的女子,怀璧郡王待她又不似寻常,是不带男女之情的亲昵,却又不自知的亲密。
    裴砚许不自知,柔只也乐得装傻,只当自己是裴府里狐假虎威的小女子。
    *
    怀璧郡王再忙,也会每天抽空监督柔只练字,或者检查她的练字作业。柔只练得很上心,但是她的手腕无力,力道不足,写的字还是有些软绵绵的没什么风骨。
    这天裴砚许难得休憩,就窝在书房里偷懒,一边看书,一边盯着柔只练字。
    他有些慵懒地靠在塌边,看柔只在他的手边埋着头练字,小脑袋起起伏伏的,颇有点小童勤学的感觉。
    怀璧郡王拢共就两位学生,包括柔只在内。两位都是天资聪颖、勤勉好学之人,叫这位帝师颇为自傲,也对他们期望甚高。
    裴砚许饮了口茶,慢慢的坐直身来,探到边上看柔只。
    柔只刚好在写“柔”字,裴砚许看着,脸上又显出不满意的神色。
    不够舒展,笔锋也不够。他放下手中的书卷,向柔只招了招手,叫她挪过来一些。
    柔只不明所以,只好把东西都搬到小桌上,把笔递给裴砚许,“公子?”
    “你坐到这来,”裴砚许拍了拍身前的位置,“我带着你写。”
    柔只看了几眼他特地留出来的空位,犹豫了一下就坐了过去,挺直了腰背,小心不和他直接接触。
    裴砚许没有注意,只是从背后握住了柔只的手,带着她在纸上落墨。
    柔只被他半圈在怀里,裴砚许身上的熏香味淡淡地把她包裹在里面,她不由地有些恍惚。这个位置,柔只微微侧脸就可以看见那点朱砂随着他的动作浮动,如湖泊上倒映的夕辉,流光似锦。
    他修长的手指搭着她,侧着脸在她的耳朵解释一笔一划,温热的气息吐在她的耳廓,另一只手习惯性地按在桌案上的时候柔只下意识地往后倒了一下,刚好撞到他的下巴。
    “啊!”她轻轻叫出声,把自己散走的注意力抓了回来。
    裴砚许无奈地低头瞧她,“为什么不专心?”
    柔只不敢回答,僵硬地梗着脖子。她的心里又被拨乱了,可能是两个人靠得太紧了,也可能是裴砚许身上的气味有安神的作用,她忽然不敢正眼看他。
    “好好练,”裴砚许开始拿糖哄小孩,“练得好的话,一会可以许你一个小奖励。”
    “什么都行吗?”柔只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
    “嗯……不破坏纲纪,不超出底线,其余都可以。”裴砚许没注意,他的手还搭在柔只的手上,热度传过来,让柔只有些莫名的贪恋。
    “那可以让我亲一下你的痣吗?”柔只脱口而出,话音未落便懊悔地捂住了嘴,看着裴砚许的脸上闪过惊讶,后又变成了恼羞。
    “你,一个姑娘家,胡说什么呢?”他几乎是咬着牙说的,但是看着柔只的神情,又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太凶了,毕竟他没有教过女弟子。他闭了嘴,缓着心神。
    柔只也被自己的胡言乱语吓得说不出话来,眼睛微睁,又是羞愧又是懊悔。最近她真是越来越大胆了。
    安静了一会,裴砚许才拾回自己平静的声音,“不能这样,太轻浮了,”他艰难地说道,“只能给摸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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