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过了,确实和我预料到的是一样的,那些畜生应该盯着我们有点时间了。偷了工地的钢筋,杵在礁石那处的。这里头还有些头脑,那些钢筋都加工过,我们那艘船破损得有些厉害。还好村长找的是老手艺师傅,十分了得,我们给了他600块,材料维修费我们都包了,让他一定要好好修着。”
    常锦礼知道修船重在那层松油上,补得好的匠人,几乎都可以做到滴水不露。给500块是十分值的,况且这门手艺已经日渐式微了,村长能找到传人,也算是实属不易。
    “何老板那头有没有说什么?”
    “他说他知道这伙人,之前来过他们工地的,估摸就是在他们工地上惹了事情,这才盯上我们。应该是想坏了我们的船,一来让何老板好看,二来还能狠赚他一笔。他们倒是一点不吃亏,既吃了我们的钱,又想狠狠敲一把何老板。”村长倒是通透,对这些人的心思摸得很透。
    “这事上,我们尽量少出面。不是说惹不起,而是这些人都不是什么良善之人。何老板那边有没有派人去码头接红砖?”
    “嗯,他答应我们,以后这段路由他们的人来做。”刘队长接起了话头,似乎也有些好奇何老板的来头。
    常锦礼似乎也看懂了刘队长的表情一般,“何老板能做这一行的,多少比我们有些势力。但是,经过这事,我觉得未必全是坏事,起码我们以后也会在这类事情上多了一个心眼。
    现在工地活计,干得热火朝天的,涌入了越来越多的外来人口,相对来说什么人都有。有些人可能不想作恶,为生活所逼,也有可能有些人天生就有坏心眼,治安有些不大平,大家自己晚上出去也要小心一些。我看李会计,以后我们村子里也不要叫你李会计了,就叫你文武先生好了。”
    常锦礼说起这话时,又想起任顾交待这些话给自己听时,脸上的神情。
    李文武一听常锦礼这么一叫,十分不好意思,瞬间脸都红了,“哪里敢当先生二字,叫我文武老爷子也成。”
    现在三艘船,停了一艘,这周的收益却不会少多少,因为去拉河沙,也就派的一艘船,主要不是谁都能开,另外的还得靠刘队长和村民偶尔去收收鱼笼。
    常锦礼见讨论得差不多了,村长就开始整理会议内容和笔记,偶尔想不起来就问上一嘴,问到最后连刘队长都忍不住说了,“村长,要不我复述,你再写一遍吧。你这三句话记不住两句话,不是记不住一点啊?”
    常锦礼在一旁笑了笑,就走出了办公室,站在门口看着村子里头仍然是沙砾的泥石路,等有了车子之后,村子里的路也该修修了。
    先等车子办下来吧,下一步她要动的可不止是路面的问题,她若有所思地盯着挨家挨户的小院子看着。
    每家的院子不是用砖头,就是用水泥砌起了一道道墙面围拢着。
    她又将目光移到了办公室旁的牛棚上,想起那日任顾竟是在里头等她,唇角又微微勾起,不知道他们玩得开不开心。
    *
    这头大家对未来其乐融融的憧憬,可谓是欢声笑语。而对于王娟梅那头来说,今天就是凄惨的一天。
    王娟梅因为在厂里利用小组长的职务方便,偷拿了几袋纽扣,出厂的时候被举报了,门前的保安在她还没走出厂门的时候就将她给拦住了。
    她心下有些紧张,双手紧紧抓着军绿色的小挎包,明明心下一阵心虚,却偏偏装出一副凶恶地模样,“你们干什么!”
    “你的包打开一下,我们要检查。有人举报你偷了厂里的东西,我们要核查一下。”
    王娟梅心里一下就沉到了底去了,但是她依旧死死抓着小布包,不肯放手,“不行。凭什么给你们看?我没拿!”
    然而小伙子丝毫没顾她的反对,轻易就将她架住,一把将小布包给夺了过来,打开一看,里面塞的鼓鼓囊囊的,全是纽扣。
    这时,人赃并获,再没给她好辩解的机会了吧?
    不曾想,当王娟梅被带到主管面前的时候,王娟梅看着已到中年的老头子,“主管,你要信我呀,我没拿,不知道是谁塞我包里的。不是说有人举报我吗?肯定是那贱人偷偷塞我包里,然后举报我的,要陷害我!”
    她这一番话说下来,一点都不觉脸红,甚至说话流畅得很,连站在一旁的保安,都转过头去了,似乎没眼看她一样。
    主管虽是老头子,然而听她语气这么激昂地说了这么一长串话后,中气十足地吼了一声,“你这娘们,脑子里都装的是什么?!平时蜂窝煤都掰碎了往家里拿就算了,说你你就说捡的蜂窝渣子。
    现在倒好,客户的纽扣都敢拿,还一拿拿这么多包,没什么好说的。你现在、马上就给我滚蛋,以后不用再回来了!
    别说我没给你机会,我再多说一句,我就把你送到局里去!现在马上给我滚蛋!”
    这对王娟梅来说,简直就是晴天霹雳,“主管啊,我真的是冤枉的啊,你要信我啊!那个贱人冤枉我告发的,我祝她不得好死啊!”
    主管本来觉得她要是能好好认个错,看看她认错的态度再决定她去留的,没想到她临头还如此不知悔改。告发她的可不止一人,是整条拉!一个车间里,足足整条流水线的人来告发她。
    这人得多招人嫌,才被这么多人告发?
    “想去公安部是不是?小……”
    王娟梅眼见没有弯儿可转了,匆忙转身跑出了主管的办公室。
    一路上看见许多拉上的人,全都一脸看好戏的表情,甚至有些人当着她的面就说小偷。
    王娟梅摸了摸眉毛,赶紧低下头去,快步走出了走廊。
    回到家后的王娟梅,一开门,就见常永丰将那套刚买回来的水曲柳木的椅子正搬出来,她正发懵,却见常永丰抬头看了她一眼,发现是自家的婆娘,就直起了腰身来,怎么一大早就回来了。
    “你又偷溜回来了?不是我说你,天天老偷跑回来,小心被人给开了。”常永丰叼着一根卷烟,口齿有些含糊不清地说着。
    王娟梅一听被人开除的字眼,就像受了刺激一样,朝着他就冲了过去,猛地朝他后背锤了几下,一边锤一边骂着,“就是有你这张乌鸦嘴,我才会被人开了!”
    常永丰抽着卷烟的手一扔,脚上还踢到了凳子发出好大一声响声后,抓起王娟梅的手将她甩到一边去了,“你有毛病是不是?你刚说什么,被开了?”
    王娟梅显然气到了极点,正没处发泄。“给我知道是哪个贱人去告的密,我一定不会让她好过的!我就不信了,我种田一样能发达,需要靠他们?!呸,狗东西,开了就开了!平日里天天捧着主管的臭脚拍着,现在还不是叫我走人就得乖乖走!气死我了,你又在干什么?”
    常永丰一听她被开除了,脸立马就拉了下来,一言不发继续搬着,丝毫想理会王娟梅的表情都没有。
    “好啊,你个常永丰,我平时在厂里看别人脸色看就算了,回来还要看你脸色,你算老几?!”
    常永丰如果不是个男人,他早就动手给这婆娘一个大嘴巴子了,“你不要在这叽叽歪歪的,你弟回来了,去把房子要回来。”
    “回来了?怎么我弟没来给我送特产呢?”王娟梅显然有些不满,眼神却在瞥过水井旁的小凳子时,发现上面的两个小白瓷的花瓶不见了。
    “哎,孩子他爸,你见过我昨晚放那小凳上的两个小花瓶吗?我昨天洗干净放那晾的。”
    常永丰没吭声,王娟梅却不依不饶地问着,他才不耐烦地说道,“不小心掉井里了。”
    “真是败家!人家好好坐在凳子上等着晒太阳,你都能给整到井里去,怎么不见你掉井里去呢。”王娟梅一听,气得上头,感觉最近做什么都不顺心。虽然不是自己花钱买的,但是都是已经到手了的东西,又硬生生没了,真真叫人难受得很。
    一边说着一边还骂骂咧咧地摔门走了出去,他们家原本的房子,就在村子背后的那条小村里。隔着一条小街,没走几步路就到了,看着小栅栏都没有拴上,这人果然是回来了。
    她本来就一肚子火,从厂里到家里,处处都是让她吃子弹的。一进门,还被拴在门口的小狗一顿狂吠。心里的暴躁已经达到了顶峰,破口就朝着一条狗大骂起来。
    “你个畜生,每次来每次叫,真没眼色,我又不是外人,叫什么!”说完,伸脚一脚踹翻了它的狗盆,却被它猛地扑上来,朝着她的脚腕就是狠狠一咬,“哎哟!”
    一声惨叫声猛然响破天际,就连在搬着椅子的常永丰都听见了,这婆娘又在发什么疯。
    屋里头的王卓立一听她姐惨叫的声音,赶紧开门看是怎么回事。
    王卓立的身上还只穿了一件白色的小背心,一条小裤子,理着一个小平头就冲了出来。
    却见自家小黄犬正狠狠咬着王娟梅的脚腕甩不开脚,他匆忙跑过来,拿起棍子就要将一人一狗分开。
    小黄犬见自家主人出来呵斥了,忙将口里的“肥肉”给吐了出来。
    王娟梅疼得白了一张脸,瘸着腿站在原地。天杀的,今天她真的倒霉到家了。
    王卓立一弯腰看那被咬的伤口,深得都看到血洞了,“姐,你怎么被狗咬了,我骑车带你去打针。”
    “你还好意思说,我一进门就叫个不停,我踢了一脚它那狗盆子,就像发疯一样咬我了。我看你这狗是留不得了,咬人的狗留来干嘛!”王娟梅疼得几乎都要龇牙咧嘴了,忙扶着王卓立,当真觉得是飞来横祸。
    “好了好了,别说这些了,我先带你去打针。”王卓立也没曾想到这自家养的狗会咬了自己人。
    “打什么,你小时候咬我一口,也没见我要去打针?”
    王卓立似乎被她这话给无语到了,这说的是什么话,他又不是狗。
    王娟梅看着这张和自己长得很像的脸,再看看他这身穿着,“你这是睡得还没起?”
    见王卓立没有吭声,又骂了几句,“都几点了,咱们家还真没出过你这么懒的人。”
    “好了,姐,别骂了,我先带你去打针。”
    “打什么打,我没钱!”
    “我出!行了吧?”
    “你出是吧,拿你拿来,我不要你送。”
    王卓立觉得他这个姐真的是没救了,他跑回屋里没多久又跑了出来,看着她那鲜血直流的脚腕,拉起她的手,塞了20块给她。
    “三针记得打全了。”
    “你小子真小气,打3针要20块,就真的只给我20元。等我先把脚上的伤弄了,我有事找你,晚点再来。”
    说完,翘着一只脚一跳一跳走了,王卓立将头探出栅栏外,“姐,你真不用我送吗?你记得去打啊!”
    然而王娟梅并没有回他,跳回家的时候,常永丰不在家,家里的椅子给搬在了院子里,她见了又想骂人,这人一天天的犯病。
    前几天搬进去才座没多久,又搬出来。
    然而脚上的伤口疼,她匆忙拉了几勺井水出来,清洗了一下伤口后,才进去找止血的药粉倒下去,疼得她眼泪都出来了。
    随便拿了一块小布条就将伤口给裹了,从口袋里掏出那20块,觉得被咬那么一口,才得20块太不值当了。
    不成,今天吃饭的时候就得去他们家吃去,她脚都伤了,怎么做得来饭了?
    就这么说定了!
    第36章 奋斗第三十六天
    常永丰干完活回来的时候, 就看见王娟梅坐在自家门槛上。摊开的脚上,深蓝色的裤管已经往上卷了卷,露出一截小腿来, 脚腕上裹着一层棉布, 这人不是跑去小舅子那里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婆娘,你脚怎么了?”
    “晦气,给我弟那狗咬了,就等你回来呢!走, 一起去他们家吃饭去。”
    常永丰啧了一声,“别人家的狗好好要咬你?你快去卫生站打针吧,我下午还要上集市去找倒爷买糠。小青菜都摘回来了, 自家随便吃吃不就好, 他们家又不是什么大鱼大肉的, 至于吗?”
    “常永丰, 你好好说话。什么叫好好的要来咬我?我就那么推开门, 就朝我扑过来了!我不管, 来气,一去就给狗咬了,走,吃饭去,那顿饭都弥补不了我这受气的心, 我还要和他说房子的事情!”
    然而人还没出门, 王卓立就来了。
    “姐, 姐!”
    “叫啥叫呢, 进来啊!”王娟梅显然心情不大好, 直接吼着人进来。
    “姐夫”
    “嗯”常永丰见人来了, 也没说一句话, 走了出去。
    他素来看不上这个小舅子,觉得他既没本事,还要靠老婆。所以见他来了,索性又找借口走开了。
    “姐,你是不是不打算去打针了?我就猜到你还窝在家里。”王卓立走到墙边的小木凳上,就坐了下去。
    王娟梅却要起身了,“去你那吃边说,我饿了。”
    “啊?我们吃好了。”
    王娟梅:……
    不就一会的功夫,怎么就吃好了?
    “小敏回来了,给我带了包子。我这是过来催你打针的,你别不当一回事。”
    “这有什么,小时候被狗咬得还少吗?别在这小题大做的,你来了正好,我有事和你说。”王娟梅寻思着在自个家说也行,来来去去也是一个说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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