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锦礼微微低垂的视线中,看着他的手指放在自己的臂膀上,说话的时候还稍微有些紧张地捏了捏她。
    她心里很清楚,这是因为任顾在意她,对感情的经验稀少,所以处理起女人的情绪事上面,显得有些生涩。
    甚至有些直接得可爱。从任顾的话里可以得知他觉得事情是可以通过表达来处理的。
    但是他忽略了,男人是以思维解决问题,女人只是以情感看待问题的一个角度。
    所以永远都会有男人觉得自己没有做错,而是女人的情绪在作怪。
    好在任顾并不是这样一种人,他习惯性会在问题出现的时候,先反思自己的行为是不是错误的。
    常锦礼将心比心的想了一想,她确实什么都没跟他讲,如果他是任顾的话,忽然听到公安找她,着急也是难免的。
    “对不起,我也有不对的地方。”这该道歉的时候就要道歉,该低头的时候就要低头。常锦礼是很清楚的,任顾在这一方面做的很好,她也没必要端着架子。
    她只是有些后怕,如果不是自己事先察觉到了身后的异常响声的话,想来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所以情绪才有点不好。
    常锦礼张了张口,却忽然有些不知该如何说起的感觉。“我刚刚在回来的路上……”
    她话才说一半任顾的脸色,不知为何有些变了,一张好看的脸一丝不苟地盯着她瞧的时候,她觉得严肃得有些让人生惧。
    她明白他是紧张,他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也收紧了。
    她安抚地拍了拍他,继续说下去了。
    “我没事,只是路上有人……有人……,但是,嗯,后面被我制服了。楼里的人也出来帮忙了,后面是有一位公安的同志,他制服了歹徒后,要我留了电话,他是来询问我一些细节经过的。让我有时间去签个字,因为今天已经很晚了。”
    这时常锦礼偷偷看了他一眼,任顾的表情很严肃,连一双剑眉都紧紧皱起。他唇角抿起,语气轻轻,“是男人吗?”
    “是”
    “不是抢劫,对吗”
    常锦礼的呼吸这时有些急促,她咬了咬下唇“听他交代的意思就是对方让小孩子给了他一张照片和钱财,让他……让他伤害我。”
    常锦礼这话说的极其隐晦,但是任顾作为一个男人,很明显是听懂了她话里隐含的意思。
    直到这一刻,任顾的脸色已经难看得不能再难看了。他拉过常锦礼旁边的一把椅子,拉着她让她坐在上面,而他自己则半蹲在地上,视线跟她平视。
    双手握了握她的手腕,语气有些低沉,“对不起,怪我,你身上有没有哪里弄伤了?”
    常锦礼深知这事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看到任顾这样的态度,她心里也好了。
    “我没有事,因为我之前就听见身后有脚步声,就已经有了警惕心。所以他扑上来的时候,我拿钥匙戳他了。”,似乎是为了安抚任顾,她又加了一句,“还好你之前也提醒过我,让我天黑不要乱走动,我都一直有留意路面的情况。只是可惜,没踢到他断子绝孙。”
    任顾用手指摸了摸她的指骨,满脸的愧疚和阴沉。“对不起,我没有考虑到你的心情……我”,他停顿了好一会儿后,这才接上上一句,“你在家里等我,我出去一下。”
    常锦礼赶紧拉住他的手腕,想阻止他,“你是不是要去局子?”
    “放心,我只是过去了解一下事情,你安心在家里呆着。明晚回来,我带你去看《少林寺》,我和念念看过了,很好看。”
    《少林寺》这部电影在当年几乎是一夜之间,让李连杰火爆港城和大陆,也是首部票房过亿的电影。以前她小姐妹上课,总爱拉着她一起上文影文学课,所以多少也是知道一些的。
    这部她早看过不下五次的电影,对她来说一点都不新鲜了,甚至到时候还可能反而是她陪着他再看一遍。然而,她还是微微一笑,“好的,那我等你。”
    任顾赶去振南派出所的时候,那人此时被拷在一张椅子上,双手被反剪着。
    局里的侦查员小林是认识他的,只见他举手就要行礼,任顾摆摆手匆忙示意,“听说你们今天局里刚抓了一个男人?”
    “报告任参谋长,不止一个,您指的哪个?”
    任顾没有吭声,走到那群男人堆里,环顾一周后,来到一个脸色苍白的人面前,他双脚痛苦地夹起,被困在椅子上。
    “这小子是不是犯的强.奸未遂?”
    小林觉得奇了,他是怎么做到一眼就看出来的?难不成现在的犯人脸上都有作案动机还是痕迹?
    “对,这刚抓回来的。我们的同志在家那边听见一名女士的呼叫,他赶到的时候,这败类已经被那人收拾了。那女士好样的,听同事说,出手很狠又果断,这人算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任顾冷哼了一声后,脸上看那男人的神情更阴狠了,“谢谢你夸奖她,这人小林麻烦你一下,侦查阶段按规矩办案,口供我也不会插手你们司法机关的事情,我来只是有事拜托你。”
    小林:?谢谢夸奖什么意思?
    “有事您直说。”
    “你说的那名女士是我爱人,所以请你务必一定要查出来,照片是从哪里得来的,是谁要对我爱人下手,别的事情我可以不管,也不会插手,但是唯独她的安危这事,不行。”
    任顾说完以后,对面的小林几乎都要惊呆了下巴了。
    任顾捏紧了拳头,盯着那名猥琐的男人看着。
    如果不是他身负肩章,他不能动手也不能插手的话,想必这人他早动手了。
    他过来除了来看看这该死的男人之外,主要是叮嘱加速办案调查的。幸亏这人的外形并非健硕,不然别说常锦礼,就连有武术功底的可能都难一次击倒他。
    他看了之后都有些后怕,如果不是她本身就起了防备心的话,他都有些逃避不敢去想那有可能的后果。
    他担心后怕的,只是她受到伤害,那是他不能忍的。
    小林看着任顾的眼光,悄悄侧过身子,低声对他说,“按照我的经验,这多半是熟人作案。”
    “他跟着我爱人多久了?”
    “第一天。”
    “从家里就跟着?”
    “没有,从加工厂开始跟的。”
    任顾没有说话,拍了拍小林的肩膀,“麻烦你们了。”
    任顾走出派出所的时候,捏紧了拳头。
    这种心情很复杂,却不能在常锦礼面前表露。
    他想保护她,想拥有她,然而真正有事的时候,依然是她一个人在孤军奋斗。
    或许将来的某一天,她遇险了,他依旧不能在她身边。
    他抬头看着忽然阴沉沉地天,轰隆一声,本是晴朗的天空,闪亮了天际,下起了倾盆大雨,一如他的心情。
    回到家时,他的衣裳已经全在滴水,迷彩服的裤子湿水后,虽没有紧贴着裤腿,可是作战靴子已经泡满了水,穿着并非十分舒服。
    上楼的时候,任顾身上的bp机响了,他赶紧走到传达室,打通了传呼台查询到了号码。
    一看来电号码,他就知道是师长。
    电话通了,他的发丝还在往下滴着水,这时接电话的却是吕玲。
    “师长呢?”
    “我爸叫我呼的,他在忙,让你明天记得准时参加大干基础工程动员大会,明天还有罗湖、甘坑几个村干部一起参与的。”吕玲的声音显得有些机械,就像照着稿子念一样,语速还十分快,似乎和任顾多讲一分钟都不愿意一样。
    “好”
    任顾的声音刚落下,对面就毫不留情给挂了电话。
    任顾将电话费算给了传达室的大爷,不料大爷却把他叫住了。
    “同志,不是我多嘴,你们家小两口的事情,现在整栋筒子楼都在传。你对门那个何红英说你家媳妇是别人不要的,又来骗你。说你人傻,这才上当了。
    你经常在外面跑工作的,多体恤体恤你媳妇,我看你家媳妇不错。这人哪管头婚二婚不是?只要能照顾人,会心疼你,不就行了!”
    任顾静静地听完了大爷的唠嗑,一个将近一米九的人,全身还湿哒哒的,这时佝着身子弯在窗户前,却在请教大爷,“大爷,那我问问你。如果男人做错事了,或者不够体贴,该怎么哄媳妇高兴?”
    大爷一听,摇摇头,一副“你还太嫩了”的表情,勾勾手指头,让他附耳过去,而后轻轻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听得任顾脸颊都觉得有些发烫。
    任顾敲响了门,没多久,就有人来开门了。
    何红英穿着一件灰扑扑的棉睡裙,还以为是隔壁的春子她娘来找她唠嗑,却没想到是任顾。
    “哟,是小任同志,怎么全身都湿的?有什么事吗?”
    任顾一时没有说话,就那样注视了她好一会儿,看得她都有些毛骨悚谈的,就听他清冷的声音响起了,
    “何妈,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我不希望再从别人口中听见我爱人被人诋毁。我虽不是个会打女人的男人,但是也不是个能容忍别人诋毁我女人的男人。
    她是我求娶回来的女人,我捧在手心都怕化了的人,你觉得我可能忍得了你欺辱她?
    你儿子王茂何今年是转业还是晋升,他的家庭背景调研就很重要。我不做小人,但是我爱人的事情,你再敢多说一句,让我听见。一切事情就再没有转弯的余地。”
    任顾说完这句话后,几乎是居高临下的姿态半敛着眼眸垂视着她。
    他衣裳湿漉漉的,有些狼狈,却让何红英第一次觉得这个男人,是真的可怕。
    什么叫做一个人的气势会压得别人说不出话来,这次何红英真的感受到了。
    他的眼神很干净,甚至一点狠厉的感觉都没有,但是说的每一字她都不敢吭声。
    任顾很清楚这种人,只要稍加让事态严重一些,就怕了。
    等任顾走了以后,她门都忘记关了,抚着胸口,这才敢喘气。心里晃过神来时,又觉得有些不是滋味。
    区区一个后勤兵,学人拿乔还挺像那么一回事。
    常锦礼还在房间里写着明天要开会的摘要,本来一份简简单单的摘要,不过半小时就能写完。
    然而她的心思时不时就被窗户外的雷声给影响到,下雨了。
    任顾出门的时候没有带伞,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停了。
    一边写写停停,刚写完就听见奶奶的惊呼声从客厅传来。
    “小顾,你怎么不等雨停了才回来,瞧你这身湿的,快去洗洗。”
    “奶奶不要紧,就当洗了个天然澡。”
    常锦礼听见任顾的声音后,一把从桌子后面站起来,走到门边,将房门拉开了。
    刚巧任顾的眼神也朝这边看过来,他全身都湿透了,胸前的衣裳甚至都贴着他的胸肌,沿着衣裳边缘淌着水。
    两人的眼神对上之后,没想到任顾没有去卫生间,而是回到房间,一把就将门给带上了。
    他伸出手,将常锦礼困在了墙壁和门后头,“对不起,我去局子里问了,也见到那个男人了。你做得很好,以后我每天晚上回来教你练习军体拳。”
    常锦礼:……
    她可以拒绝吗?
    任顾又继续说:“我希望你不会有下次,但是,有危险的时候,你这里……”
    他收回手,拉起常锦礼的后肘,轻轻将她转过身去,用他的身躯将她压到了墙边。
    任顾身上已经湿透的衣服,瞬间沾染到她后背也湿了,两人贴合的身体,她甚至可以感受到他身上散发的热气。
    任顾一手拉着她的手肘,一边压着她的后背,俯身在她耳旁小声说:“你手肘这里是人体最硬又灵活的关节,这样,朝后斜上方四十五度,击打我的下颌处,要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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