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玥笑了笑:“不会。”
    冬梅见她坚持,不好多说什么,帮她理起了丝线,边理边道:“真不理解,明明可以让下人做,却偏要自己做,小宝宝那么小,他也不知道自己穿的鞋是谁做的呀!你跟他说,他也不懂,他大概连自己穿没穿鞋都不知道。”
    宁玥听罢,笑了:“你是还没成亲,等你成亲了,就会跟我现在一样。”
    “成亲?”冬梅托着腮帮子,满眼的无辜,“若是找个像姑爷这么一心一意的还好,若是……找个像赵岛主那样,独宠小妾的,奴婢可就惨咯。”
    宁玥忍俊不禁地说道:“赵伯伯哪有独宠小妾?他对正室也极为尊重的,不过有一点你说对了,找丈夫还是得找个一心一意的。”
    “上哪儿找哦?男人都是三妻四妾,除非是没钱的,可没钱的不找妾是因为没钱呀,一旦他有了,还不是跟那些坏男人一个样?”冬梅叹息着说。
    冬梅在宅子里混的久了,见的好事、腌臜事都比寻常家的姑娘多,对待感情上也会考虑得比她们周全。宁玥暗暗叹了口气:“只要你想,就会有。”
    一个人若连想都不敢想,还拿什么奢望幸运会降临到自己头上?这倒不是说一定要做白日梦,而是奔着目标,一路前进,总有一天,能到达想要的高度。
    冬梅又接连叹了一阵。
    宁玥望着不停掉落的雨水,忽然有些思念玄胤。
    “哎哟,你怎么走路的?”
    “对不起,对不起……”
    院子外,突然传来珍儿与谁道歉的声音,宁玥对冬梅道:“去看看。”
    冬梅撑着伞走出了院子,一到那边,便见一名衣着光线的妇人坐在泥泞中,她的伞掉在一旁,雨水冲刷在她身上,与泥泞混在一起,令她浑身上下,再无一出干燥的地方。
    她怒不可遏地瞪着珍儿。
    珍儿蹲下身,连连道歉,并伸出去扶她起来。
    看样子,是珍儿把人给撞了。
    冬梅笑了笑,说道:“对不住了夫人,这丫头是新来的,又些冒失,冲撞了您,还请您看在长孙妃的面子上网开一面。”
    “长孙妃?”爱妾皱了皱眉,“就是那个打了我儿子的西凉女人?”不过今时不同往日,人家都是长孙妃了,儿子被打就被打吧,她能怎样?
    冬梅心道:这妇人看上去周周整整的,没想到是赵三公子的娘亲、赵岛主的妾啊!真是冤家路窄呢!
    珍儿局促地扶了爱妾起来。
    冬梅笑着看了她一眼:“您浑身都湿透了,不介意的话先到屋子里坐会儿吧?我再差人去给您拿换洗衣裳,您看如何?”
    还能如何?都狼狈成这样了,再回娘家,岂不是让人笑话?
    爱妾黑着脸与冬梅进了屋。
    “需要……给长孙妃殿下请安吗?”在厢房坐下后,爱妾含了一丝局促地问。
    冬梅笑道:“不必,我先给您拿身干爽衣裳。”一个妾也想觐见长孙妃?脸大哦!
    爱妾也意识到自己逾越了,悻悻地缩了缩脖子。
    冬梅回主屋禀报了宁玥,考虑到的确是珍儿撞了人家,宁玥赔了人家一套崭新的衣裳,爱妾换上衣衫后,到主屋门口向宁玥辞行。
    宁玥走了一针,隔着帘幕问:“夫人要去哪儿?”
    爱妾低下头,委屈地说道:“回娘家。”
    宁玥知道灵蛇岛的规矩不如外头那么大,妾室回娘家的事不算新鲜,就道:“夫人的娘家就在附近吗?”
    “不是。”
    “雨大夜黑,夫人还是改日回娘家的好,这会子是珍儿撞了你,再过会儿……路上这么滑,夫人能走多远?”宁玥好心提醒。
    爱妾哽咽道:“你以为我想回娘家么?不是那姓赵的欺人太甚,我至于么?”
    赵伯伯?
    宁玥绣虎头鞋的手顿了顿:“冬梅,请夫人进来。”
    冬梅领着爱妾入内,爱妾跪下,向宁玥行了大礼。
    宁玥指了指一旁的凳子:“夫人请坐。”
    爱妾局促不安地坐下,先前走得急,冷不丁被撞,心中恼怒,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把人给骂了,长孙妃不会是想找她麻烦吧?
    冬梅给她奉上一杯茶,她接在手里,却并不敢喝。
    宁玥温声道:“夫人与赵伯伯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爱妾咬唇,摸着依旧隐隐作痛的脸颊道:“才不是误会呢!他一巴掌都甩在我脸上了!”
    赵伯伯那么温和的性子,也会出手打女人?不敢相信。
    爱妾见宁玥一副不信的样子,皱眉道:“不信就算了!反正你们是一伙儿的,合着来欺负我!”
    宁玥笑了笑:“夫人言重了,我跟赵伯伯可没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反正是你们!”爱妾把南疆所有上岛的人都给骂了进去,“不是你们来岛上,他也不会性情大变!肯定是你们谁给他塞狐狸精了!我虽是个妇人,但我也不傻!我知道你们都想要灵蛇岛的宝藏,都想拉拢他!”
    听到狐狸精三字,宁玥的脑海里迅速浮现了耿皇后那张时而清纯、时而风情万种的脸,眸光动了动,道:“夫人,没有证据可不能乱说话,若叫陛下听见了,会责罚你的。”
    若说进屋时爱妾还存了几分忌惮,眼下便被心头的怒火给冲昏了头脑,唰的一下掏出了一方帕子:“你自己看!我从他书房的抽屉发现的!这可不是我们灵蛇岛的东西!”
    宁玥给冬梅使了个眼色。
    冬梅将帕子呈给了宁玥。
    这是一方薄如蝉翼的丝帕,瞧工艺,应是出自浚县那一带,帕角以垫高绣绣了一只栩栩如生的蝴蝶——
    蝴蝶?
    宁玥拿起帕子闻了闻,有一股似有还无的香气,敛起神色,说道:“这东西,先放我这边吧,我帮夫人查查是哪个姑娘的。”
    “真的?”爱妾两眼放光。
    宁玥点头:“真的,我先让人送夫人回岛主院,夫人安心等我消息。”
    爱妾走后,宁玥又差人叫来了严惠妃。
    严惠妃进屋,脱下了厚厚的蓑衣,宁玥亲自奉上一杯热茶:“辛苦惠妃了,这么大雨天还叫你过来。”
    严惠妃轻声道:“我知道你一定是要事,说吧,怎么了?”
    宁玥把那方蝴蝶帕子递到她面前:“你看看这个是不是皇后的东西?”
    严惠妃翻来覆去地看了一阵,又闻了闻:“料子和花纹看不出,但这香气……很淡了,但我不会记错!是她的!我大哥死的时候,手里也拽着一方有这种香气的帕子!也是很淡……很淡……”
    想到什么,严惠妃眸光一颤,“这是在哪儿发现的?不会是……她已经朝长孙殿下下手了吧?”
    宁玥摇头,道:“这是在赵岛主书房发现的。”
    “他呀。”严惠妃的表情一松,“我早发现他看皇后的眼神不对了,心里祈祷着,他别是中了招,没想到还真……唉!造孽!长孙妃,你可得当心了,别再像以前那样信任赵岛主。”
    “这种香气,真有那么厉害吗?”宁玥呢喃,赵岛主本性不坏,如果可以,她真不希望看着他堕入深渊。
    严惠妃的神色渐渐变得复杂:“你没经历过,不会懂的,岂止是厉害?简直让人生不如死。你想想看,她一个女人,凭什么在朝堂上玩的风生水起?你真以为她靠的是文韬武略?你错了。”
    宁玥陷入了沉思,若果真如严惠妃所说的那样,赵伯伯已经被耿皇后给迷得神魂颠倒了,那玄胤与赵伯伯一同去狩猎,岂不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
    严惠妃与宁玥想到了一块儿:“长孙殿下没与赵岛主一起吧?”
    “就是在一起呢,他对赵岛主,没有防备的。”宁玥站起身,“冬梅!”
    冬梅打了帘子进来:“小姐。”
    “你去打听一下,赵岛主这两天有没有去找过皇后。”
    “是。”
    严惠妃握住了宁玥的手:“希望别是我我们猜的那样。”
    两刻钟后,冬梅湿答答地回来了:“找……找过!昨儿夜里,今儿上午,都找了!但没让进去。”
    已经勾引了,却没让进,难道是想逼迫赵伯伯干什么事吗?
    宁玥狐疑地蹙了蹙眉:“皇后在不在院子?”
    冬梅喘息着摇头:“不在,听说……也去狩猎了。”
    宁玥的面色蓦地变了。
    ……
    忽明忽暗的洞口,玄胤死死地掐住耿皇后的喉咙,火光在他眼底跳动,跳得整个人都好似被烈火点着。
    耿皇后轻轻抚上他胸膛,看着他眸光由冰冷一点点变得涣散,她又抚上了他的手,轻轻一掰,拿开了。
    他头脑轰鸣阵阵,耳畔已无声响,如同浸泡在深水中一样。
    耿皇后的手轻轻地摸上他脸颊……
    却突然,他身躯一震,吐出一口鲜血。
    耿皇后面色一变:“怎么会这样?”
    岳公公忙走过来,把了他的脉,没发现异常,又附耳在他心口听了听,随即脸色一沉:“他中了灵蛊,这是蛊毒发作了,若强行与他行房,他会爆体而死。”
    耿皇后目光冰冷。
    岳公公想了想,道:“娘娘,这也许是件大好事!”
    “好事?”耿皇后声线幽冷。
    岳公公道:“是啊,娘娘,他若是死了,皇位不就是您和七皇子的了?此人,要么得之、要么杀之,没有第条路可走!”
    玄胤的精神已经出现了极大涣散,但二人都明白,真要动用武力去杀他,还是不可能,唯有利用灵蛊。
    耿皇后有些犹豫。
    岳公公语重心长道:“娘娘,您还在犹豫什么?等他熬过这一阵药性,咱们再想动手都不可能了!”
    耿皇后的面色变得十分难看,俨然是没有事先料到玄胤身上会出现这样的状况,灵蛊明明是灵蛇岛的男人用来验证妻子贞洁的东西,玄胤却用在了自己身上,她不知该嘲笑玄胤愚蠢,还是气愤玄胤歪打正着,抵制了她的药性。
    “杀掉他又怎样?马宁玥肚子里还怀着一个,皇位,可不一定就是本宫和小七的。”
    岳公公语重心长道:“娘娘,他死了,区区一个马宁玥又有何惧?再说了,她也未必会诞下一个男胎!玄胤才是咱们的头号敌人!娘娘!别再犹豫了!”
    耿皇后没动。
    岳公公急得团团转:“娘娘,您别是真动心了吧?男人嘛,想要多少没有?等您登上那个位子,还怕没有年轻英俊的男人?”
    耿皇后依旧没有反应,看向玄胤的神色有些复杂。
    这可把岳公公急坏了,挠着头道:“娘娘!为了您的千秋大业,赶紧做出决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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