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时雨的笑容逐渐有些扩大,可认真看过去却又无法在他眼睛中捕捉到一丝一毫真真切切的笑意,眼底冰冷,让人瞧不出切实的喜怒,一时间有些变幻莫测。他话语中带着嘲意,眼珠转动落在谢臻身上:“撒谎成性。”
    谢臻脸一白,紧抿着嘴唇不再理会靳时雨。
    作者有话说:
    其实小靳说话难听的核心点不仅仅在于哥哥当年做的$%$&#,不仅仅是他们之间的误会。其实也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哥哥不做警察了,而且完全在走反方向的路,但是小靳呢,其实从小时候开始就一直在追逐哥哥的步伐,走到一半发现哥哥把自己抛下了,还把过去的自己也抛下了,很生气!
    第17章 回忆 谢家兄弟与高浩东
    17
    谢臻真正对谢时雨这个“弟弟”有实感,是在上大学的时候。
    他上初高中的时候住校,回家的频率都是固定的,对家的执念没有多深重。后来读了警校,回家的频率被迫变得更低了起来,规定能够出校的时间偶尔会被其他事挤占,谢臻在这种情况下,才会越发催生出想要回家的欲望。
    为了关照和自己聚少离多的父母,谢臻基本能抽空回家的时候都会回去。刚上大一的那年,谢臻回家很勤,撑到过年的小长假,谢臻也毫不犹豫地决定要赶回家过年。
    高浩东家离鹤市远,来回折腾一趟的出行费用也分外高昂,高浩东索性不回家了。临着放假那天,沈京昭和和气气的和他们道了别,拖着行李箱钻进楼下的接送车里。
    谢臻将提前收拾好的衣服通通塞进背包了,望了眼趴在床上看心理学相关书籍的高浩东。他用刚拆下来的衣架戳了戳高浩东,咧嘴冲他笑了笑:“浩东,今年去我家过年呗?”
    “这不好吧。”高浩东专心在看书,声音轻轻的。
    谢臻走近两步:“没什么不好的,你反正一个人待在学校也没事干,不如跟着我一块儿回去,人多也热闹。”
    盛情难却,最后高浩东还是被谢臻连扯带拽地塞进了车里,还附带了他那寥寥几件常服。
    谢臻上了大学后便买了车,后来走了申请,上下填了不知道多少申请表,才获批能停在特定的停车场内。他这人图方便,有车以后,跨两个区回家更容易也更快,索性成年后火速考了驾照,又买了车。
    事实证明买车是正确的,不然在谢时雨惹事后,他也没办法那么快赶到。
    载上着忐忑不安的高浩东回家的路上,谢臻莫名出神好几次,在这一整个学期里,他和谢时雨的交流甚至可能会比高三一年还要多。他终于有了点谢时雨是他亲密关系的弟弟的实感,虽说谢臻不知道具体来源是哪里,但总归是件好事。
    他打着方向盘,像是随意提起:“我等会介绍你给我弟认识,我弟今年才上初……初二吧,初二第一个学期。不太爱说话,和你挺像。”
    高浩东听他那么形容,瞪了一眼,反驳他,说自己也没有很不爱说话。谢臻见他状态好了点,才放心笑笑,说了句我开玩笑的。
    到了家,谢臻刚将车熄火,就从车窗处瞧见谢时雨听了声儿后跑出来的身影。一个大概只长到一米七左右的初中生,瘦瘦的、单薄的,站在家门口静静望着他的方向。
    谢臻冲着谢时雨扬了扬下巴:“喏,我弟弟。”
    高浩东打眼看过去,蓄着一头黑色柔顺短发的少年,身上套着件再寻常不过的家居服,身上带着股异常的沉默气息,完全不具备这个年纪的少年该有的活泼。
    他被谢臻拽下车,到了谢时雨面前和他打招呼。
    谢臻拍了拍高浩东:“我大学同学,今年不回家,我带着他来家里过个假期。”
    谢时雨轻轻点了点头,少年青涩的面容初具轮廓,也不难看出是个基因好的帅哥苗子,只是和谢臻长得不太像。谢臻是典型的精致、漂亮的长相,眼睛鼻子嘴巴都长得恰到好处,几乎是漂亮的人该怎么长,他便怎么长,外加右眼正下方还生了两颗画龙点睛的痣,让谢臻这张脸加持上了见了就忘不掉的特色。
    而谢时雨长得更具个人特色一点,很难不看出是副具备攻击性的长相,轮廓深、骨相更突出。
    高浩东对谢臻家里的事不是很清楚,也没敢多嘴去问为什么兄弟两人长得不太像,只是觉得谢时雨这种性格,能生出对谢臻的独一份儿的依赖也是罕见的事。
    第一顿在谢家吃的饭,几乎让高浩东有些若坐针毡。他微妙地发现,这张餐桌上所有人的聚焦点都在谢臻身上,谢臻的父母却并未给予同样是孩子的谢时雨半分真切的关心。
    反而是谢臻偶尔撩起话头问谢时雨点问题,比如最近学习怎么样、生活怎么样诸如此类。
    谢时雨一一乖乖应答着。
    这顿饭在这种微妙的平衡中度过,谢臻让保姆给高浩东收拾出了客房供他留宿。
    “浩东,是不是有点儿不自在啊?我们家就这样,习惯了就好。我弟弟和爸妈关系没有很亲密,我也不常回家,所以就这样了。”谢臻带着高浩东走了一圈,介绍完一些必备的东西放在哪儿、该怎么用后,便大大咧咧躺在客卧的床上,语气自然又轻松地说着。
    高浩东坐在床边,有些诧异:“这样啊……你们兄弟俩性格差异还挺大的。你这么开朗,弟弟看起来有点闷呢。”
    “是啊,性格特别闷,小时候压根不愿意和人说话。”谢臻笑笑,腰部发力坐起身来,“他也就和我说说话,小时候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叫我哥哥。”
    “行了,浩东你早点儿休息吧,我明天带你出去转转,我先走了,有什么不知道的发微信或者来敲我房门都行。”
    谢臻打了两声招呼,出门径直去了谢时雨的房间。
    谢时雨和高浩东一样,房间在二楼,住的是客房。房门虚掩着,里面也静悄悄的没有多少动静,谢臻敲了两下门后便推门进去,只看见谢时雨坐在书桌前写作业的身影。
    他轻车熟路地拉了个椅子坐在谢时雨边上,看了两眼他,又询问道:“不是给了你那个特别宝贝的手串儿吗,你怎么不戴了?”
    “前段时间不还要死要活的,还和人打架了。”
    谢臻在说前段时间谢时雨因为手串打架而被叫家长的事。
    谢时雨握着水笔的手稍微停滞,他看也没看谢臻:“哥不是也没戴。”
    “我平时训练不方便,戴了也白瞎。”谢臻笑了笑,瞥了眼谢时雨的作业册,只见水笔尖晕出墨迹,在粗糙的纸张上晕开一个黑点。
    他出声提醒:“谢时雨,要好好写作业就好好写,不写就好好聊天。”
    谢时雨这才把笔放下,默不作声从抽屉里掏出那串宝贝的青色手串,当着谢臻的面戴上了。他偏过身来,青涩的脸上表情有些别扭,微微抿着唇:“哥,你那个大学同学……”
    “怎么了?”谢臻抬眼,面露疑惑。
    谢时雨拧巴了半天,才犹豫地吐出两个字:“没事。”
    谢臻觉着莫名其妙,难得冲他笑了笑:“耍我啊谢时雨。”
    谢时雨定定地盯着谢臻的脸半天,手指不自在地来回摩挲着,他鼓起勇气,语气却还是有点淡:“哥,今晚陪我一起睡吧。”
    这是第一回,谢时雨对谢臻提出有些亲密的要求。过去他们之间,疏离到简直不能用兄弟两个字来形容,就像是生命中的泛泛之交。
    谢臻头一回感受到所谓的“兄弟”情谊,他诧异地看着谢时雨,很意外谢时雨这种长时间封闭自己情感的人会向他率先抛出建立亲密关系的橄榄枝。
    他点了点头,答应的很痛快。
    深夜,谢时雨安安静静地躺在谢臻身边,睡姿是格外的安稳,可谢臻却有些睡不着。他睁眼放空,旁边是谢时雨安稳的呼吸,微弱的声音逐渐夺走他的注意力,以至于后来的谢臻注意力一直在谢时雨身上。
    那天晚上他想了格外多,在他初入大学的这一个学期里,随着自己感受到离家疏远,开始下意识的维护家人间的亲密关系后,过去没有常常出现在他视野里的谢时雨也钻了出来。
    谢臻不是主动和人维持亲密关系的人,以至于谢时雨不主动,他也只会简简单单的把他当做是自己的弟弟,说不上多亲密,但却又异于旁人。
    从他开始上大学、读警校,或者说是从那次他跨了两个区开车回来见谢时雨班主任的时候开始,有些事情就开始变了。
    谢时雨开始给他发一些信息,虽然谢臻回的并不多,后来就是每次谢臻回家的时候,谢时雨都会站在门口默不作声地等他回来,然后见了他喊一声哥。
    谢时雨不想做什么,哪怕和寻常人不同,谢臻不会强迫他从众,但谢时雨一旦想要什么,谢臻都会无条件地给。
    旁边的少年呼吸绵长,微微翻动身体,侧身贴近谢臻。谢臻顺从的让谢时雨抱着自己,温热的气息透过薄薄的睡衣打在谢臻的胸膛上,他抬手摸了摸谢时雨的发旋。
    在谢时雨眼里,我是什么样的人?
    对于谢时雨来说,我是个好哥哥吗?
    谢臻就这么无声问了自己两个问题,发现意义不大,便不再多想安心睡过去。
    鹤市位置靠北,基本到了一月份后就会下雪。谢臻回来的赶巧,第二天早上眼一睁醒来,窗外已经蒙上一层白霜,探头看去,满地雪白。
    他有良好作息,不到六点就会起床,谢时雨还在睡,他轻手轻脚地出了房间,正好遇见和他一样生物钟的高浩东。
    高浩东已经换好了衣服,正站在门口。他们向来有早上去跑步的习惯,一时放假也很难改掉,谢臻把他顺手拦下:“下雪了你还出去跑步?”
    “那不然待在房间里干什么,你这有什么书吗?”
    高浩东很早就和高中又黑又瘦的体格说了再见,眼下比谢臻还高一点,训练出来的体格结实耐打。
    估计也冻不死。
    谢臻:“没书,你要是让我陪你看书的话,我宁愿陪着你去晨练跑步。”
    高浩东笑着露出洁白的牙齿:“行啊,走呗?”
    “你训练狂吧?得了得了,陪我抽根烟去。”谢臻搡着高浩东往走廊尽头的厕所去,准确无误地从高浩东口袋里摸出了香烟,点了两根,一根塞给他。
    两个人云吞雾绕还不到五秒钟,掩着的厕所门被轻轻推开,比他俩矮半个头不到的谢时雨静静看了他们两眼,闻着烟味也不躲,也不说话。
    谢臻连忙把烟给掐了,高浩东也顺势掐了烟,火速扔进垃圾桶里。
    “放寒假你起这么早干什么?”
    谢臻在抽烟上有点强迫症,他抽烟一根只抽三分之一,但一定要抽到三分之一。
    眼下火急火燎掐了烟,目测还差一口,他只能折了这根软趴趴的香烟,眼不见心为静。
    谢时雨:“锻炼。”
    难得放假,一天也不想锻炼的谢臻难得沉默了下,瞥了眼莫名在憋笑的高浩东,头顶缓缓冒出个问号出来。
    他不免咂舌,抹了把脸试图想唤醒“可能还没睡醒”的自己。
    谢臻默默吐槽:“你个初中生,锻炼个屁啊。”
    作者有话说:
    这章和下章都是回忆篇 时间线是哥哥18岁 弟弟13岁的时候~
    第18章 回忆 紫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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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讲实话,你弟是不是不太喜欢我?”高浩东手里那这个树杈,在雪地里哐哐写出高浩东三个大字。
    谢臻瞄了眼坐在家门口发呆的谢时雨,用戴着手套的手抓起一把雪捏成一个球,随意答道:“没有吧,小谢对谁都这样。”
    高浩东:“……是吗?”
    “那他为什么老是这样看着我?”
    他低下头,冲着谢臻做出一个凝视表情,乍一看有些阴测测的。谢臻猛地抬头被他吓了一跳,差点一个不稳坐在地上。
    谢臻暴怒:“他哪有这样!跟个鬼一样啊!”
    他们闹的动静有点儿大,谢臻回头看过去,发现谢时雨正在看他们,匆匆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瞪了高浩东一眼:“回去了,换个衣服带你出去转转。”
    高浩东:“还换衣服?”
    “我换条裤子,你在车库等我下。”谢臻一边说着,一边往门口走去,路过谢时雨的时候步子顿了顿。他低头看向谢时雨,放轻了声音:“你坐这儿不冷吗?”
    “哥,你们要出去吗?”谢时雨答非所问,两只手端正地放在膝盖上,看上去有些红红的。
    谢臻点头:“嗯,你要去吗?”
    “可以吗?”谢时雨站起身来,跟着谢臻进屋。谢臻被他的话弄得有些莫名其妙,微微皱了下眉:“有什么不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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