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池宫主窥见严天梁神色,亦不由暗暗欣喜,注视着魏醉白如何举动,只见魏醉白在瓶内倾出三粒朱红药丸,清香立时弥漫全室,使人神智一爽。瑶池宫主不禁赞道:“好药。”
    魏醉白微微一笑,取过一杯水,瑶池宫主扶严天梁坐起。严天梁虽然扶起,但内腑痛楚剧增,忍不住哎了一声,全身颤抖。魏醉白见状,只觉苦同身受,不禁眼中一红,泪光莹转。瑶池宫主目光锐厉,心中疑云满腹,暗暗称异。
    魏醉白以清水喂服三颗药丸后,示意把严天粱身形平睡,把铜匣揭开,匣底厚厚黑绒上插着二十余支长短不一,细如毫发金针。一盏热茶时分过去,魏醉白已在严天梁胸腹四肢上针入十九处奇穴。
    魏醉白放置匣瓶入怀,笑道:“在下知道宫主尚有话要问,且请稍安勿躁。”身形一提,跃落榻上,盘坐于严天梁脚下,调匀真气,双掌手伸紧抵严天梁掌心。瑶池宫主一瞬不瞬注视着魏醉白,只见魏醉白头顶冒起袅袅白气宛如云雾,汗流如注,不禁大感惊骇。
    约莫一个时辰后,严晓星收掌下榻,徐徐拔出金针,笑道:“老前辈体内奇毒均被在下驱入空穴内闭住,暂可无妨,不过老前辈内腑已呈糜烂,三粒灵丹可使去淤重生,不过在未服下雪莲实前,无法施展武功。”
    严天梁只觉痛楚已失,身心一片空明,微微一挣扎,已能坐起离榻,行走数步,脚下仍感虚浮,头目微生晕眩。瑶池宫主绽开笑容,忙抢前扶着严天梁,柔声道:“大病方愈,必须心灵上求其平静,还是睡下静养吧。”
    严天梁目注瑶池宫主道:“十数年来亏你悉心照料,但这又何苦?”瑶池宫主柔声道:“妾身理应如此,难道你仍未知道我用心良苦么?”
    严天梁微微叹息一声道:“这个我知道,但事过境迁,一切都成镜花水月,只堪追忆,于事并无补益,为何你要虚掷十数年岁月。”
    瑶池宫主凄怨一笑,扶着严天梁回榻,道:“百年岁月,弹指易过,妾身只求心之所安,还能计较这些,只要你病愈后容妾身陈明原委,妾身即削发为尼,长伴青灯。”
    严天梁皱眉笑笑,目光转注魏醉白道:“阁下救治大德,严某有生之年必有以报,阁下来历姓名能否见告?”魏醉白略一思忖道:“晚辈本应自承来历,却惜非其时,待此间事了,前辈必自然明白。”
    瑶池宫主道:“阁下真非魏醉白本人么?”严晓星道:“不错。”瑶池宫主摇首叹息道:“何以能学得如此神似,令人难解。”
    魏醉白道:“在下模仿魏醉白言语神态非短短时日,力求其逼肖,仍瞒不过宫主一双神目,不过在下恳求宫主不可心存芥蒂,就拿在下当魏醉白就是。”瑶池宫主忽示意魏醉白退出室外。
    魏醉白会意道:“前辈请安睡,恕晚辈告辞了。”双双退出,只见康福守在隧径中,瑶池宫主招手令康福过来附耳密言一阵。康福立现惊愕之色,望了魏醉白一眼,应道:“老奴遵命。”
    快步走入严天梁居室。瑶池宫主领着魏醉白重回大象殿后,正色道:“阁下能否见告真正来么?”
    魏醉白答道:“此刻在下来历无关宏旨,要知宫主目前处境内忧外患交集,在下如以本来面目相见,于宫主于在下均将蒙受其害。”说着话题一转道:“请问宫主,那黄衫人擒住了么?”
    瑶池宫主闻言面上立时罩上一重阴霾,叙明此行经过,原来瑶池宫主偕同无极帮主及萧凤赶至南天门上,问知黄衫人已困在寺内,无极帮主即欲入寺,身形甫才跃起,瑶池宫主喝道:“回来。”
    无极帮主身在虚空,闻声硬生生地一式“凌空翻月”倒跃回至原处,目中吐露不愉神光道:“宫主为何喝阻?”
    瑶池宫主面色一寒,道:“黄衫人既承奉命而来,身后必还有人,莫要中了此人调虎离山之计,有劳查明各处暗舵有无弟兄罹受暗算,速报我知。”
    无极帮主暗道:“这贱婢明明是调老夫离此,哼,日后老夫定叫你知道厉害。”两臂一振,身形穿空飞去。
    瑶池宫主忽飞掠入寺,只见黄衫人盘坐于地,以本身潜罡护住双耳,不使魔音侵入,冷冷一笑,五指疾挥而出。黄衫人置身在伸手不见五指黑雾中,自无法发现瑶池宫主,只觉胸前一麻,神色大变。
    眼前忽感一阵大亮,瞥见面前站着一中年村姑,左掌托着一颗卵大明珠,烛照几达三丈方圆,冷笑道:“瑶池宫主,你使此鬼蜮伎俩,在下不心服口服。”
    瑶池宫主笑道:“比起尊驾以毒为能,不啻五十步笑百步,以子之矛攻子之盾有何不可。”黄衫人默然无语。瑶池宫主又道:“尊驾奉何人所命下书?”黄衫人取出书函,道:“宫主一瞧就知。”
    瑶池宫主接过拆阅,不禁脸色大变。黄衫人察言辨色,嘴角不禁泛出一丝得意冷森笑容。瑶池宫主冷笑道:“尊驾定知信中内容。”
    眉宇之间逼泛杀机。黄衫人心神一凛,忙道:“在下丝毫不知。”他为摄魂魔音侵人,无法经受,忽仰面叭哒倒地。瑶池宫主略一思索,落措如飞点了黄衫人数处重穴,腾身一跃,掠出寺外,止住红衣老僧施展魔法。
    立时,满天阴霾尽收,化作丝丝片片吹起,梵唱铙钹之声戛然而止。无极帮主急疾掠而返,道:“本门暗桩伏舵均安然无事,虽有江湖中人窥伺,均经驱退。”
    瑶池宫主颔首道:“好,两三日即将发生重大变故,若应付不慎,将使本门罹受浩劫。”无极帮主道:“宫主为何知情?”
    瑶池宫主道:“黄衫人已被制住,在其身旁搜出书信,我尚须查明此人真正来历。”说着喝命萧凤将黄衫人擒往罗浮宫听候发落。
    萧凤应了一声,掠入寺中而去。无极帮主道:“宫主可否将书信与属下过目。”瑶池宫主微微一笑道:“信内蕴有无形奇毒,不可不防。”无极帮主道:“属下自料无疑。”
    瑶池宫主不语,目光凝视无极帮主久久,威凌逼射,只见萧凤挟着黄衫人出寺,瑶池宫主右手一挥,喝道:“各退原处,我们走。”与萧凤掠回罗浮宫而去。
    魏醉白听到此处,诧道:“宫主为何不将信函与伏建龙观看?”瑶池宫主叹息一声道:“事关本身隐秘,自有不得已苦衷。”说着取出黄衫人带交书信递与魏醉白。
    魏醉白不禁一愕,道:“宫主何以能与在下推心置腹?”瑶池宫主皱眉一笑道:“我相信阁下是正人君子。”
    魏醉白发现瑶池宫主眼中充满一种崇高慈蔼的光辉,这是他有生之年从未见过,令人感觉无比舒慰宁静。他接过书信,只见上书:“面呈小莺贤妹亲启,具名内肃。”
    一笔簪花小楷,工整秀丽。瑶池宫主道:“小莺之名,本门之内除无极帮主外,别无知情者。”魏醉白道:“看来写此信之人定是宫主当年旧识。”“不但是旧识。”瑶池宫主道:“而且亲密有如手足姐妹。”魏醉白道:“这就奇怪了。”
    顿起好奇之念,抽出信笺,细看内情,不禁脸色大变,诧道:“怎么?宫主所有的藏珍图为何被此女盗取竟一无所觉。”瑶池宫主面色激动道:“藏图之处只有我一人知情,秘密异常,怎么也料想不到竟不翼而飞。”
    魏醉白略一沉吟道:“如此说来,罗浮宫定有奸细潜伏在内,宫主一举一动,莫不了如指掌。”“所以我领你在此天象殿内叙谈,不虞外人窥听。”魏醉白凝视信函下款并未具名,仅绘一支芍药,道:“此女名红芍么?”
    “不错,她唤徐红芍。”魏醉白目光一抬,沉声道:“宫主为今之计,先除内奸,再设法取回徐红芍手中之藏珍图。”
    瑶池宫主凄然一笑道:“太迟了,罗浮宫中人数近百,平常均忠心耿耿,一时之间如何着手查明,我死诚不足惜,只怕误了严天梁的性命。”
    魏醉白不禁呆得一呆,道:“宫主不可自乱方寸,如不见弃,在下愿效棉薄之力,眼前宫主如何应付徐红芍之约?”瑶池宫主道:“约在明晚三更时分相见,依你之见是否应去赴约?”
    魏醉白寻思片刻,毅然答道:“准时赴约,一切在下自会安排,宫主神态必须从容,免起疑窦。”
    示意瑶池宫主启开天象殿。瑶池宫主一揿暗钮,殿门缓缓开展。魏醉白忽纵声大笑,迈步跨出殿外,只见无极帮主守候右殿廊间,面色凝肃。
    瑶池宫主面色平静随后走出。无极帮主浓眉连连闪动,道:“贤弟为何大笑?”魏醉白笑声一定,道:“帮主,你知否有一徐红芍之人?”
    无极帮主闻言不由现出迷惘之色,喃喃自语道:“徐红芍徐红芍这名字老朽似在何处听起过。”瑶池宫主冷冷说道:“你真不记得了么?”
    无极帮主忽眼中神光一闪,道:“徐红芍是否宫主当年闺中密友,后因细故反目,自此断绝往来,多年来未闻徐红芍其人,今日为何提及她?”翻醉白淡淡一笑道:“黄衫人奉徐红芍之命前来下书。”
    “为什么?徐红芍也要参与这场武林纷举。”魏醉白笑道:“一言中的,徐红芍谓宫主所秘藏的藏珍图已被她盗去。”无极帮主目中神光暴炽,宏声道:“宫主”魏醉白右手一摇,道:“帮主不可激动,如非宫主洞烛机先,以伪换真,此刻武林形势已不可收拾了。”
    无极帮主闻言胸头一块千斤重石方始放下,道“藏珍图不论真伪,徐红芍是如何到手的,莫非罗浮宫中潜伏徐红芍内应么?”瑶池宫主道:“一点不假。”
    魏醉白接道:“宫主为何不敢擅离罗浮宫,一则须研悟独门绝学,再恐肘腋生变,根本不固,遑论其他。”说着取出徐红芍手书递与无极帮主。
    无极帮主接过详阅了一遍,目露诧容道:“徐红芍还约宫主只身赴约之故令人难解。”魏醉白道:“不明内情,无法猜测,方才小弟苦苦寻思之下,才找出一丝端倪,虽不可妄下结论,却大致无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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