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飞云过去从竹子揭下面具,依照白眉老道的手法,功运掌心,抬手把面具送出,贴到竹子上。
    白眉老道一双炯炯目光,盯注在他手上,等他送出面具之后,立即指点出手法和使劲不对之处,并且一一加以纠正,接着要他取回来,再练习。一个上午,谷飞云在白眉老道不厌其详的指点之下,不停的练习,他的手法渐渐熟练了。
    午后,白眉老道就要他练习在竹林中施展身法,左右穿行之际,以各种手法出手。谷飞云自小练习“剑遁”在紧密的竹林中游走穿行,自非难事。
    但要在游走穿行中,把面具送出去,手法就显得没有身法快速,几乎配合不上,经过多次练习,渐渐也适应了。
    一个下午下来,差不多也练熟了,白眉老道甚是高兴,要他明天还须继续练习。第五天,白眉老道又教他练习“变音术”和如何模仿别人声音的决窍。
    并把革囊和古铜扁盒,也都送给了谷飞云。第六天清晨,醉道人和谷飞云拜别了白眉老道,离开三官堂。
    路上,谷飞云忍不住问道:“道长,这位老道一定也是昔年江南大大有名的人了,不知他是什么人?”醉道人道:“他叫乙道人。”谷飞云道:“这今晚辈已听道长说过了,晚辈只是想知道乙道长的来历。”
    醉道人笑了笑道:“他和家师同辈,而且还是一派掌门,只是在江湖上知道他的人并不多。”
    谷飞云奇道:“既是一派掌门,怎么会没有人知道的呢?”醉道人笑道:“就是精于易容每个人看到的他都不是同一个人,有谁会认识他?”谷飞云问道:“那是什么门派呢?”醉道人道:“奇胲门。”
    “奇胲门?”谷飞云道:“晚辈怎么没有听人说过?”“你当然没听人说过了。”醉道人笑了笑道:“奇胲门除了易容术,还精擅稀奇古怪的学问,诸如奇门遁甲,和各种机器消息之类,据说他们祖师是诸葛武候,历代相传,择徒甚严,一代只传一人。”
    谷飞云道:“晚辈听老道长说,他有一个徒弟。”醉道人道:“不错,他徒弟年纪和你差不多,哈哈,你没见到他,那是最好了。”谷飞云问道:“为什么呢?”
    醉道人道:“此人机警大胆,容易惹事,你们如果凑在一起。没事也会找出事来。”说着已在潭边一块大石上坐下,取上葫芦,拔开塞子,咕嘟咕嘟的喝起酒来。
    谷飞云直到此时,才发现天色已经逐渐昏暗下来。救人,自然是这时候上山最好了,他取出干粮,吃了个饱,又用手掬着潭水,喝了几口,这一阵工夫,天色已然全黑。
    醉道人站起身叮嘱道:“从现在起,咱们说话就要以传音入密交谈了。”谷飞云点头道:“晚辈省得。”醉道人说了声“走”就举步朝瀑布右首石窟中走去。
    醉道人和谷飞云两人一路西行,第三天由平凉向西,已进入荒凉山区,极目远眺,看到的也只是草原辽阔,群峰插天,那里还有人迹?
    这条路,谷飞云来过一次,还依稀可以辨认,但醉道人却要他跟着自己走,偏偏舍近就远,不走直径,老远的沿着山脚绕过去,这样的走法,至少走了很多的冤枉路。谷飞云忍不住问道:“道长”
    醉道人不待他说下去,笑了笑道:“这条路,你来过,对不?金母门下,出外办事和回转崆峒,都是必经之路。上次来,你是奉家师之命,堂堂正正去找金母的,路上纵然遇上她门下,也并不在乎。
    但这回咱们是救人来的,行踪越隐秘越好,碰上她门下,总是不碰上的好。咱们沿着山脚走,目标不大,有人经过,也是咱们先发现人家,人家不易发现咱们。”谷飞云点点头道:“道长说得是。”
    中午时光,两人找了一棵大树下休息,吃过干粮,继续往山中走去。他们这样走法,无异绕了一个半圆形的圈子,才到达南麓。
    这里有一道山涧,流水湍急,没有山径,须踏着大大小小的石块一直往上,此处只有沿涧而上的一条路,极可能会过遇上西凤门下,好在沿途大小石块。一样可以不让对方发觉,是以这一路上依然由醉道人领先。
    谷飞云想起自己上次来的时候,曾在潭边遇上宇文澜,是她领自己从瀑布下进去的,已经快一年了。
    她是他第一个认识的女孩子,印象也特别深刻,这时想起她牵着自己的手,走入黝黑的石窟,眼前也不期浮现起宇文澜娇娆多情的俏影,心中暗道:“不知她现在在那里?”
    不知不觉间,已经来到瀑布前面,醉道人脚下一停,说道:“咱们该歇歇脚再走了。”两人脚下加快,不消多时,便已穿出山洞,洞外像一条长廊,上面危石如垒,下临千丈深渊,只有一条路可以通行,是盘着山腰向左转去。
    差幸此时无人出入,不然撞上了避无可避。醉道人一声不作,只是加紧奔行,谷飞云也紧跟着他身后不敢落后。长廊似的石磴,到了尽头,前面有一座小山,山径中间,有一道石级可登岭口。
    醉道人没有朝山径行去,回头说了句:“快随我来。”他这句话是以“传音入密”说的,话声出口,人已飞快的向左闪出,宛如一缕轻烟,朝山径左首飞掠过去。
    谷飞云上次来过,知道岭上有人扼守,醉道长可能要避开扼守的这些人了,心念闪电一动,也立即纵身掠起,跟着过去。醉道人一身武功何等精纯。
    这一展开轻功,一路飞驰,当真快得如同云飞电掣,谷飞云却也不慢,落后了不过五六丈光景,虽在寒冷天气之中依然沁出汗来。
    醉道人看得微微点头,自己积数十年火候,才能到达这一境界,这年轻人不过短短一年光景,就能追得上自己,不禁暗自替故友感到高兴。
    不过顿饭工夫,已经绕到峻峰后山,到处乱石嶙峋,积雪成冰。醉道人已经停住身形,回过身来,含笑道:“小施主在短短三个月中,能有如此精进,委实难得。”
    谷飞云脸上一红说道:“晚辈勉强跟得上,已经赶出一身汗来了。”醉道人笑道:“小施主内功火候稍差,但在年轻一辈中,已经没有人可望你项背了。”谷飞云问道:“这里是崆峒后山了?”
    “不错。”醉道人微微颔首,仰望着千寻绝崖,陡壁如削的插天高峰,说道:“从这里上去,正是天池后山,千百年来,从无人迹上去过,咱们为了避开正面的守山四老,只有从这里上去了。”
    谷飞云问道:“守山四老很厉害吗?”醉道人道:“守山四老其实并不是崆峒派的人,只是曾受过金母恩惠,答应替金母办一件事情,不料金母就要他们替她守山,曾说只要有人能够接得下他们每人五十招,即可自去,试想以金母的威名,有谁敢上山寻衅。
    何况像虬髯客尉迟律、竹杖翁竺天佑、霸剑祁浩、开天刀陆南屏四个老儿,武林中接得下他们五十招的人,确也屈指可数,因此也们在山上耽了三十年。还是下不了山。”
    接着又道:“咱们要避开这四个老儿,主要还是为了避免惊动金母,试想咱们就算胜了四个老儿,岂不打草惊蛇,还能救人吗?”说到这里,口气微顿。
    接着道:“这里贫道为了勘察地形,已经来过两次,从这里上去,正好就是金母囚人的幽谷,那是一个大石窟,你父母就被囚在左首两个洞穴之中,咱们上去之后,由贫道替你把风,你进入岩窟,只须用剑劈开铁栅门,即可把人救出,也只要救出你父母,就可堂堂皇皇的从前山出去,这是金母答应过的,不会再有人留难,那时你们只管下山,不用管贫道了。”
    谷飞云道:“道长不和我一起下山吗?”醉道人缩头笑道:“贫道不能和他们照面,照了面,金母岂肯放过贫道?所以贫道仍须从此处下来,自会在山外等你们,好了,咱们上去吧。”
    话声一落,人已点足飞起,一道人影直拔而上,在壁立千仞的陡峭绝壁,宛如蜻蜓点水一般,连续直线上升。
    谷飞云那敢怠慢,缓缓吸了口气,立即施展“龙飞九渊身法”凌空飞起,笔直拔起七八丈高,在峭壁上略一点足,再继续往上飞起,一个人就像穿云追月一般,接连向上飞去。
    他还是第一次施展昆仑绝艺,飞登的又是千丈悬崖,那敢有半点分心,是以一路只是不住的提吸真气,划手点足,自己和醉道人相距有多远?都不敢多看上一眼,这样足足耗了一顿饭的工夫,才算抵达峰顶。
    等到翻身而上,目光四顾,却不见醉道人的人影,适时只听他一丝声音传了过来:“小施主还不快去?”
    这一瞬间谷飞云也看清了山顶的地形,自己登上之处正当山岭较低的岭脊,敢情经常有人走动,有一条明显的小径,向南是朝较高的山峰去的,那自然是往天池去的了。
    东北首山势较低,有一道峡谷,自是金母囚人之处了,他不再迟疑,立即循着岭脊小径纵身飞奔下去,奔行了不过一箭来路,已到山坳尽头,迎面果然有一个黑越越的石窟。
    谷飞云艺高胆大,连看也不看,就举步走入,进入石窟,就有七八级往下的石级,里面豁然开朗,地方竟然极为宽广,当然也极为黝黑。他练成紫气神功,目力比从前更强,自可看得清楚,这一瞧,不禁犹豫起来。
    原来这座洞窟,里首呈圆形,还有五六个石洞,醉道长曾说你父母就被禁在左首两个洞穴之中。
    但这句话却有了问题,左首、是指自己进入石窟的左首?还是指石窟本身的左首?这是因醉道人从前来过,所以认为已经说清楚了,谷飞云第一次来,对着里首横列的五六个洞穴,就无所适从了,闲言表过,却说谷飞云目光一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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