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陈康和并没怀疑这是谷飞云捣的鬼,只当老供奉交代自己不可伤了对方,才会出手受到拘束,收发由不得自己。越是如此,他越想在两位老供奉面前表演表演,嘿声出口,双手疾发,再次连环抓出去。
    谷飞云依然忽左忽右,暗便擒龙手和纵鹤手。陈康和只要一出手,一个人一回前扑,一回后仰,瞬息之间,他连使擒拿手法,越使越快,一扑一仰也随着加快,几乎记记都是如此。
    这一情形,旁观的人自然看得出来,但谁也没有想到谷飞云使的会是“纵鹤擒龙”霸剑祁浩目中寒芒飞闪,洪笑一声,道:“小伙子,你们可以住手了。”两人闻言住手。
    陈康和一脸疑惑的道:“老供奉,不用把这小伙子拿下了吗?”祁浩嘿然笑道:“你拿得下他吗?”陈康和陪笑道:“差是差一点。
    但他一直只有闪避,没法还手也是事实。”祁浩没有再理他,转脸朝谷飞云道:“小伙子,老夫也以十招为限,你不是带着剑,敢不敢接老夫几剑?”谷飞云朗笑一声道:“晚辈早就说要代家师接你前辈十招的,前辈有意赐教,就请亮剑。”说着取下背在肩头的青布囊,取出长剑,缓缓抽出。霸剑祁浩以剑成名,自然注意人家手中宝剑,此时眼看谷飞云从青布囊中取出来的一柄长剑,形式古朴,已经引起他的注目。
    这下抽出来的,竟是一把毫无光芒黑黝黝的铁剑。不,他可以确定决不是铁剑。一个精于剑击的人,莫不爱剑成癖,喜欢收集名剑,祁浩几十年来,自然搜集了不少,也见识过不少。
    但是他从未见过这样形式古奇,色呈黝黑,而又毫无光芒的古剑,凭他经验可以断言,这柄剑绝非寻常之物。他目光紧盯着谷飞云手中的紫文剑。
    只是想不出武林中有这么一柄剑的来历,忍不住也缓缓从他肩头抽出一柄四尺长阔剑来,洪笑道:“小伙子,你只管发剑好了。”
    谷飞云看了他阔剑一眼,忽然返剑入鞘,把紫文剑收入青布囊中,又往肩头背起。祁浩看得奇怪,但立即就想到了,脸含笑容,说道:“小伙子,你终于知难而退了是不是?”收起长剑,自然是知难而退了。
    “不是。”谷飞云收起长剑,人可没有退下。他转脸朝陈康和叫道:“陈大总管。”陈康和听到谷飞云叫他,耸了下肩,这是他的习惯,因为他身为总管,经常会遇上职位比他高的人,双肩一耸,接下去就是躬身哈腰了。
    但这回耸耸双肩之后,因叫他的只是谷飞云,于是一手托着下巴,不让头低下去,大刺刺的问道:“小伙子,你有什么事?”谷飞云拱拱手道:“在下想借大总管身边长剑一用。”陈康和听得一怔。
    沉着脸冷冷道:“你自己不是也带着长剑吗?”谷飞云含笑道:“祁前辈手中阔剑,乃是他的成名兵刃,在下不好使用我的长剑,所以想借大总管的长剑一用。”
    这意思是说自己长剑不小心会损毁了霸剑祁浩的阔剑,才要借用你的长剑。陈康和依然冷声道:“你的长剑为什么不好使用?”祁浩却听出谷飞云的口气来了,目中寒芒连闪,说道:“陈总管,你就把长剑借他一用。”
    陈康和还是想不通这姓谷的小子,为什么一定借用自己的长剑?但这可是老供奉说的,他岂敢违拗,慌忙双肩一耸,躬身哈腰,连声应是道:“是、是、是,老供奉吩咐借他一用,小的自然遵命借给了他。”说着,果然伸手抽出长剑。
    谷飞云道:“大总管把长剑丢过来就好。”陈康和和他相距还有两丈多远,他方才吃过谷飞云的暗亏,但为了颜面,不肯说出来,心里可恨得痒痒的,一听要自己把剑丢过去,心中暗想:“老子在剑上加重些力量,看你小子接不得住?”一面沉声道:“那你接着了。”
    右手一抬,暗暗运劲,一柄长剑脱手朝谷飞云右肩激射过去。谷飞云听出长剑飞来,风声劲急,故意右肩一偏,让长剑从肩头飞出去三尺光景,才右手轻轻一招,那飞射出去三尺光景的长剑,这回忽然又倒退回去,五指一拢,正好抓住剑柄,含笑道:“多谢大总管了。”
    这一下长剑从他肩头飞去,又倒退回去,只是象闪电一闪的事,陈康和还没看得清楚,但站在谷飞云面前的霸剑祁浩,乃是一代剑术名家,自然看到了,心头不觉一怔,暗道:“年轻人使得是什么手法?”目光一注,呵呵笑道:“小伙子,现在你可以出手了。”
    “不。”谷飞云抱剑拱手道:“晚辈是代家师接你老十招,如果晚辈先出手,岂不是你老接晚辈十招了,所以还是请前辈先赐招,由晚辈接着才是。”
    “哈哈。”霸剑祁浩口中大笑一声道:“好,那你就小心了。”喝声出口,四尺阔剑凌空一挥,一道银虹,匹练般射出。他看出谷飞云年纪不大,一身造诣似乎不弱。
    但他究竟是成名多年,不好出手一剑就对一个后主晚辈骤使杀着,这一剑上,只不过用了三四成力道,然而他练剑数十年,功力深厚,依然非同小可。
    但见剑势出手,一道瀑布般的银虹,发出嘶然风声,飞射而来,森寒剑气,直砭肌骨。谷清辉看得心头暗暗一惊,他虽知自己儿子练成昆仑剑法。
    但霸剑祁浩的出手一剑已有如此凌厉,后面的九招,自然还要厉害,不知飞云接不接得下来?谷飞云早已默默运起“紫气”神功,长剑直竖,缓缓朝上劈去。
    试想祁浩劈出的这道剑光,有若凌空飞瀑,黄河天来,势道何等迅速?但激射到谷飞云身前三尺光景,已经迎上谷飞云缓缓朝上劈去的长剑,这一剑既无耀眼银虹,也不闻嘶嘶剑风,大家可以清清楚楚的的看到,就是这么缓缓劈出的一支剑影。首先感到不对的,当然是霸剑祁浩了。
    他这一剑匹练般的剑势,冲到谷飞云身前三尺光景,就象撞上了一堵气墙,冲不破,刺不进,一下就被挡住下来。不,这堵气墙竟然含蕴着极大反弹之力,自己剑光冲撞上去,立生反应,一道奇猛内劲直向自己反震过来。
    这下心头不由猛吃一惊,暗暗忖道:“这小子居然练成了玄门护身真气?”一时收剑不及,急忙吸气倒纵,一下退出去七八尺来远。现在观战的竹杖翁、谷清辉、陈康和等人都看到了,谷飞云劈出去的剑势虽缓。
    但他剑势甫发,霸剑祁浩较早劈出来的一道丈余长的银虹忽然敛去,霸剑祁浩也飞快的往后跃退。这可把陈康和看傻了眼,难道在江湖上盛名久着本令四大供奉的霸剑祁浩,竟还不如一个年轻小伙子?
    霸剑祁浩第一招上就被人逼退,尤其这人只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大孩子,这要传出江湖,霸剑祁浩这四个字,岂不垮了?三代以下,未有不好名者,尤其在江湖上,豹死留皮,人死留名,这个“名”字,可比“命”看得还重。
    祁浩后退的人一下站定下来,腰骨一挺,人又增高了半个头光景,双目精芒暴射,洪笑一声道:“小伙子,果然要得,还有九招,你接着了。”
    他说得还算大方,但双目隐射凶芒,显然已动了杀机。谷清辉看到眼里,急忙以“传音入密”朝谷飞云道:“孩子,小心,此人目射凶光,分明已不怀好意。”谷飞云也以“传音入密”答道:“爹放心,孩儿会应付的。”
    就在说话之时,祁浩阔剑疾挥,幻起一轮剑影,寒芒流动,急劈而来,他在盛怒之下,自然要使出最具威力,江湖上无人能敌的霸剑九式来了,剑而称霸,它的威力,自可想见,刹那之间,当真有天崩地裂,风云丕变之势。
    但见他阔剑疾挥,所幻化而成的一轮耀目银光中,飞射出九道亮银光华,宛如九龙戏水,从这九道剑光中发出来的剑气,已使一丈方圆之内,凛烈森寒,使人气为之窒,目为之眩。
    连竹杖翁也看得心头大为惊懔,暗自忖道:“祁老哥对一个年轻人怎好使出这样的辣手来?唉,这年轻人气宇不凡,真要毁在他剑下,岂不可惜,看来只好由自己出手,先把他救下来再说。”
    心念一动,立即运起功力,贯注右手,正待举杖撩起。这真是说时迟,那时快,战场中,陡见在九道如山剑光之下,进射出一片剑光,象扇面般展开。
    同时但听一阵九声呛呛震慑人心的金铁交呜。森寒剑气,随着这九声金铁交呜,倏然尽黯,一个高大人影,登登的连退了五六步之多,原来谷飞云眼看对方九剑同发,剑势极盛,但还用不着施展浓缩的干坤四剑。
    他这就长剑挥动,接连使了两招“干字剑”和“坤字剑”这两招剑法“干字剑”的干三连,和“坤字剑”的坤六断,正好也有九道剑光以九道剑光敌住九道剑光,岂不正好?他这想法,原也没错。
    但干坤八剑,乃是昔年昆仑老人把昆仑派六十四式干坤剑法取精用宏,浓缩而成,一招剑法已抵得昔年的八招,威力之强,岂同小可?再加谷飞云眼看对方九道剑光光华强烈,又慑于霸剑威名,早就连起了“紫气神功”光是“干字剑”和“坤字剑”
    九道剑光,祁浩的霸剑九式,已如小巫见大巫,这一加上紫气神功,那还得了?霸剑祁浩连看也没看清,但觉右腕剧震,半边身躯立时麻木不仁,身上像是被人推了一把。脚下踉跄的后退了五六步之多,才算站住,本来的一张红脸,此刻惨白如纸,胸口起伏,只是喘息。手中一柄阔剑,也在那一阵九声呛呛金铁交鸣中,被削断了九截,散落一地。
    本来还握在掌心的一个剑柄,也被震脱手,跌落在一丈之外。他数十年来,一直自以为天下无敌的霸剑九式,竟被另外九道剑光如梦如幻的一下破去,一个人自然如痴如呆,站着发楞。
    竹杖翁也看得怔住了,他真不敢相信,眼前这个二十出头的少年,竟有这般高深的武学,自己枉自在江湖上活了几十年,连人家剑法路数都看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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