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门礼是给侯府的大礼,而沈清容送出的只是见面小礼。
    方才姜舒问这小礼是陆家所备还是沈清容所备,问的并非礼物,而是态度。
    若是陆家所备,那便是陆家不懂礼数教养,以权欺人。若是沈清容所备,那便只是沈清容不懂事,与陆家无关。
    姜舒轻飘飘的一句话,陆鸣珂惊出一身冷汗。
    他抬眼看向姜舒,重新审视。
    他总觉得,姜舒此人与沈清容口中所说,并不相同。
    得到满意答案的姜舒,唇边泛起一抹浅笑,道:“礼表心意,小妹有心了。”
    一句话,既点明了沈清容别有用心,也表明了她不怪陆家。
    陆鸣珂心头一松,对姜舒的明理通情生出一丝好感。
    被反将一军的沈清容不服气,欲开口回击被陆鸣珂一个眼神制止。
    沈母瞧出不对,赶忙圆场道:“哎呀,别光顾着说话了,菜都快凉了,先用膳。”
    姜舒并非得理不饶人之人,陆鸣珂制止了沈清容,她也就懒得计较了。
    只是程锦初听出她们话中的深意,明白她收到的礼物比姜舒贵重,心中有些不安。
    可东西都己经收了,断没有退回的道理。
    一顿回门宴,众人心思各异,食不知味。
    饭后,婢女奉上茶水瓜果。
    姜舒端起尝了一口,是雪山云雾。
    几个孩子吃着瓜果嬉笑玩闹,大人轻松笑谈,气氛还算融洽和乐。
    “长淮外放衡州后就未曾回来过,清容难得回来一次,写信叫他回来见见吧。”沈老夫人眼露慈爱想念。
    沈长泽兄妹三人从小相处和睦没有纷争,兄友弟恭,手足情深,让沈老夫人很是欣慰。
    尤其是沈长淮,懂事孝顺恭谦识礼,最得沈老夫人喜爱。
    “好,明日我就给长淮写信,让他回来给祖母贺寿。”沈长泽道。
    提起沈长淮,沈长泽也有些想念。
    他们兄弟二人己有六年未见,就连沈长淮高中娶亲,沈长泽都没能见证,甚是遗憾愧疚,感觉枉为人兄。
    沈母也道:“开春时收到长淮来信,说他夫人己有身孕,侯府今年真是喜事连连。”
    听到这话,沈老夫人满脸笑容,心情十分愉悦。
    陆鸣珂笑着恭贺道:“两位兄长一武一文,皆是栋梁之才,加官晋爵指日可待,侯府定会愈加昌盛繁荣。”
    沈清容与有荣焉,心中很是自豪。
    她虽骄纵,却也明白侯府是她的靠山,兄长是她的倚仗。
    “沈陆两家同气连枝,都会越来越好。”沈老夫人笑着回敬。
    姜舒不爱说这些客套话,便只能垂首品茶。
    好在沈老夫人要喝药,程锦初身弱也不能久待,很快便散了。
    回听竹楼的路上,沈长泽和程锦初与姜舒同路。姜舒不想与他们同行,故意在花园停下,仰头看天上的明月。
    回华清院的沈清容瞧见姜舒在花园赏月,轻哼道:“惺惺作态,附庸风雅。”
    陆鸣珂本没留意,听沈清容这么一说,他扭头看了一眼。
    清冷孤寂的月光下,姜舒静立在花园中,高仰着头望着天上明月,露出纤长脖颈,清贵优雅,似白鹄拜月。
    皎洁的月光洒在姜舒的长裙上,似披了一层银光,美的宛如月光精灵。
    陆鸣珂险些看怔了。
    他自诩见过美人无数,也从不贪图皮相。可此时的姜舒,实在美的惊心,无知无觉映刻进他心底。
    “夫人,侯爷同锦夫人走远了。”楮玉小声提醒。
    姜舒闻言舒了口气,抬脚往听竹楼走。
    凉爽的夜风吹起姜舒的裙摆,犹如花朵盛开在黑夜里,转瞬即逝。
    操办寿宴是件大事。翌日,沈母寻了姜舒商议分工,召集府中下人开始筹备。
    院落,客房,前厅,花园……所有地方都需要翻修打扫,必不能让人觉得侯府破落灰败。
    府中下人之前分了一小半去酒坊做伙计,如今人手有些不足,姜舒提议从各院抽调。
    为示表率,姜舒只留了楮玉和钟越两人,让听竹楼其余人都去帮忙。
    沈母很满意姜舒此举,安排了诸多事务给她。
    推脱不过,姜舒只能应下。好在凡事不必她亲力亲为,只需吩咐监督查验即可。
    至于采买置办等与银钱相关的事情,沈母都自己揽下。
    这日沈母在屋中算帐,算来算去都不满意,愁眉不展。
    “母亲。”沈清容走了进来。
    沈母放下账册,长叹口气。
    沈清容见了便问:“母亲为何事烦忧?”
    沈母道:“侯府空虚,大办寿宴花销甚大,有些头疼。”
    沈清容诧异:“姜家落败了?大嫂没银子了?”
    自打姜舒进侯府起,府中花销便由姜舒一力承担。时日一久,沈清容便觉得理所当然了。
    说起这个沈母就难受,唉声叹气道:“你大哥回府后发生了些事,舒儿交出了掌家权,也不再管府中花销了。”
    “发生了何事?”沈清容追问。
    自家女儿不是外人,沈母便一五一十都跟沈清容说了。
    沈清容听后勃然大怒:“她凭什么?就因为大哥在边关另娶生子,请旨立了平妻,她就敢耍性子威胁?她也不想想她什么身份。”
    “若论家世出身,她只配给大哥做妾。”
    “当年母亲亲自登门求娶,给了她正妻之位,己是莫大抬举,她竟如此不知好歹。”
    “要我说,母亲平日就是待她太宽容了,才纵的她不知天高地厚。”
    出身高贵的沈清容,一首瞧不上姜舒的身份。
    便是姜舒为侯府付出再多,沈清容也觉得姜舒嫁入侯府是高攀,就该感恩戴德,做小伏低。
    屋外前来寻沈母商议事务的姜舒,听到沈清容的话,唇边勾起一抹讽笑,心中发冷。
    当初她嫁进侯府时,沈清容便将对她的不喜写在了脸上,时常找茬刁难。
    可姜舒想着终归是一家人,便多般忍让,甚至将沈清容当作自己的妹妹疼爱。
    上京一出什么新鲜玩意,衣裳首饰,姜舒第一时间买来给沈清容,让她在上京闺秀面前赚足了艳羡。
    渐渐地,沈清容态度好转了些,开始缠着姜舒要东要西。
    只要沈清容高兴,姜舒从不吝啬银子。
    甚至在沈清容出嫁时,姜舒还给她添了一半嫁妆,让她带着底气风光嫁去平阳。
    可沈清容不仅不感激姜舒,反而还憎恨上了姜舒。
    只因当年沈清容心慕他人,想要退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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