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薄,过几天我想去看池西语的圣诞画展。”她睁着湿漉漉的大眼睛,透过夜色望着他,可怜巴巴的,“你能不能帮我去。”
    “………”
    “又给我出难题。”
    带她去看池西语的跨年展,这动作……未免过于挑衅了。
    至少,这段时间他无论怎么搞池西城,但对池西语却一如既往,没有任何撕破脸的动作。
    “没关系谢薄,我不要你带我去,但我需要一张邀请函。”林以微坐起身,郑重地对他说,“我要确保我哥哥他……还安全。”
    那些画,是她唯一可以接近林斜的媒介了。至少,在她出国前,她必须确保林斜一切都好。
    谢薄想了想,带着一种败给她的语气,不爽地说:“等池西语不在的时候,你叫上叶安宁一起,我给你们弄两张邀请函,自己乔装一下,不要太引人瞩目,衣服我会给你准备好。”
    林以微双腿折叠着,坐在他身边,低头看着他。
    “看什么。”他将手枕在后脑勺,眯起眼睛。
    “谢薄,我感觉到你爱上我了。”
    谢薄用被子蒙住了她的脑袋,翻身将她压在身下,鼻息间轻嗤:“我的确爱上你。”
    他加重了“上”字。
    林以微在被窝里跟他乱捣了一会儿,搂住了他的颈子:“我有自己的原则,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谢薄,你对我好,我也会对你好的。”
    这一刻,她也是真的。
    第48章 圣诞展
    谢薄对林以微的渴望和需求,几乎无法画上休止符。
    他们解锁了各式各样的动作,谢薄喜欢做出新的尝试,就像任性的孩子希求更多不同类型的玩具,就算展示柜已经被填满,也总能找出新的空间容纳他新的喜好。
    他追求新鲜和刺激,喜欢角色扮演,会在她睡着后缚住她的手,蒙住她的眼睛,一言不发,让她在惊慌和不确定中抵达……
    在林以微一成不变如死水般平淡无澜的人生之路上,谢薄像一场姗姗来迟、在盛夏里磅礴的春雨,沉闷的雷声轰鸣,淅淅沥沥绵延了整个漫长的雨季。
    伴随着离别将至,林以微对他竟产生了某种欲罢不能的别绪。
    耽溺于温暖的房间,富足的生活,以及这个模样英俊、身材如雕塑般完美且某方面能力着实优秀的男人……
    她时常在结束后如猫咪般蜷在谢薄的怀里,问他会不会来英国看她,多久来一次。
    谢薄指尖绕着她的头发丝,一圈圈地缠绕:“最久能忍多久?”
    “两周。”
    “会不会太贪心了。”
    “不做硬性要求,随便你。”林以微枕着他平坦略硬的小腹,“忍不了我就去找别人,英国那么多小帅哥。”
    “你倒是敢……”谢薄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到他面前,“试试看挑衅我是什么后果。”
    虽是威胁,眼神却宠溺。
    林以微才不怕他,搂着他的肩膀,咬住了他的唇,宛如品尝糖果一般舔舐着。
    谢薄没有回应,不动声色地享受着她对他的索求:“我尽可能一个月来看你一次。”
    他捧着她单薄的后背蝴蝶骨,轻轻爱抚着,“行吗?以以。”
    温柔得简直不像他。
    “半个月。”她讨价还价。
    “我有很多事,也有很多双眼睛盯着我,太频繁对你不好。”
    “那你别来了。”林以微很爽快地推开他。
    “二十天。”他从背后揪住她,咬着她的耳垂,“二十天我来看你一次,说到做到,不食言。”
    “知道你对我好,那不妨再好一点,去帮我剥石榴啊,薄爷。”
    “自己去。”谢薄坐起身,“我也想吃。”
    “你去,我要吃你的剥的。”
    谢薄嘴上拒绝,身体却很心甘情愿地去了厨房,从冰箱里取出一颗石榴洗净切开。
    “一个够不够。”
    “你要吃的话就不够。”
    他又从冰箱里拿了一颗石榴,长腿勾了高脚椅顺势坐上去,耐心地一颗一颗给她剥着。
    看着男人绷紧的背影,林以微发觉自己好像正在一步步地试探着他,像一块沾湿了水的海绵,企图在他的世界里霸占最大化的空间,并在这样一个舒适空间里尽情撒野,不断拉伸着谢薄所能容忍她的最大底线。
    不管是最初与养父母的相处,还是对待林斜,她都这样做过。
    渴望把对方变成自己亲近的人,她才会这样。
    ………
    圣诞展在星光会展厅举办,这一次画展有许多青港市的政商界人士参加。参展的作品部分来自于国内知名艺术家的巡展作品,其余便是各大艺术学院挑选出来的优秀学生画作,这次展出结束后就会送选国内外各大艺术节参赛评奖。
    池西语整个下午都在接受媒体的访问,对画作进行诠释和讲解,忙得口干舌燥,到了夜间又被电视台请去做专题访问。
    是夜,叶安宁盛装出席,一袭落地的紫色鱼尾裙,优雅地走进了星光展厅。
    林以微跟在她身边,穿着低调黑色抹胸长裙,搭配绒毛披肩,长发松散地挽起来,挂在脑后,丝丝缕缕的碎发垂于耳畔。
    她挽着叶安宁的手走进展厅,顷刻间吸引了周遭许多目光,有意或无意,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都注意到了她。
    哪怕展厅里优雅地名媛淑女不在少数,她仍有一种独特的遗世之美,即便盛开于无人邂逅的空谷,静谧而茁壮。
    林以微罔顾了所有人的目光,朝着最显眼的前厅走去,直奔目标。
    池西语的画摆放在展厅的c位,那是一幅超过了1.8m常规宽度的巨幅少女油画——
    在夕阳下阅读沉思的旗袍少女,卷发盘在头顶,书页随意地摊在膝盖上,右手撑着下颌,左手搭在右手上,微风吹拂着她稀碎的头发,温暖的色调烘托着女孩被阳光轻抚的身影,她微眯着眼,胸口十字架半掩在散漫的衣领里。
    林以微知道林斜作画是很需要情绪的,有时候为了完成一副满意的画作,甚至需要把自己关在房间十天半个月不见人。
    这幅画极具表现张力……必然掏空了他全部的心血。
    叶安宁陪林以微站在这股巨幅画作前,望着画中那个穿着旗袍的沉思少女,说道:“池西语这两年展出的画作很多都是以少女为题材。”
    “是。”林以微眸光紧扣着这幅画,“他能画出最栩栩如生的女孩子,女孩的情思、春困、忧愁……”
    忽然间,林以微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她看到画中女孩颈项间的那枚十字架上,似乎有若隐若现的字母w。
    叶安宁看了看手表的时间,又望了望展厅入口的方向,看到越来越多人走进了展厅,她焦急地对林以微说:“微微,池西语的专访快结束了,不要让她看到我们,不然就麻烦了,我们走吧。”
    “等……等一下。”
    林以微仿佛发现了什么,目光在画作上逡巡搜索着……很快,又在少女手中泛黄的书页纸上,找到了一颗字母z。
    “微微,我们真的要走了!池西语就要回来了!”叶安宁可不想在这里和她撞个正着。
    林以微紧扣着那两个字母,太阳穴突突地跳动着。
    小时候,林斜教林以微画画,因为那时候刚学了字母拼音,林以微最喜欢做的一件事,就是在画里藏字母。
    每次给林斜交作业,她都要将一些零散的拼音字母藏在画中,让林斜去猜她留在画中的“秘密”。
    好几次,林斜板着脸严肃地教育她:“绘画的全部信息都应该由画作本身的线条色彩来呈现,不应该加入一些字母或文字,刻意破坏它的整体性和意境感。”
    他在说什么林以微根本不懂,林以微只用期待的眼神望着他:“哥哥,你猜我留给你的是什么话?你猜嘛你猜嘛。”
    林斜佯装生气:“不猜,猜不到,你再这样乱写乱画,我就不教你了。”
    虽然如此说,但他每天还是会揪着她,指导她线条该怎么画,色彩如何搭配。
    林以微仍旧死性不改,热衷于在画作各个隐蔽角落留下拼音首字母。
    “jtwxcy——今天我想吃鱼。”
    晚上,林斜就会炖红烧鱼给她吃。
    有的小愿望,林斜会满足她,有的不能满足,譬如她在画里说:“周末我想跟哥哥一起去山上看流星雨。”
    字母太多了,多到已经影响了整幅画的呈现,林斜很生气,用笔头狠敲几下她的脑袋,让她戒掉这个坏毛病,不许再画里给他捎信息,想说什么就当面说。
    但林以微毕竟是孩子心性,还是乐此不疲地跟他玩着寻字游戏。
    让他发现她的小心愿、小秘密,甚至林以微还让林斜在画里给她留言,告诉她一些秘密。
    林斜从来没有这样做过,他忠于自己的艺术,绝不肯有一丝一毫的破坏。
    此时此刻,当林以微看到这两个字母的时候,她瞬间反应过来。
    这是林斜在给她留言!
    两个十分不起眼的拼音字母,wz,zw……
    找我。
    找我!!!
    他在求救,在向她求救!
    她如何还能等,等不了一分钟,她要找到林斜啊!
    林以微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她抓起手提包,试图砸向玻璃展柜里的那副少女沉思的画作……
    叶安宁眼疾手快,从后面一把拦腰抱住了林以微。
    她流泪满面的样子,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
    叶安宁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说:“如果池西语知道你真实的身份,你还能再见到林斜吗?谢薄都帮不了你!”
    这句话,果然有用。
    林以微顿时冷静了下来,表情痛苦而扭曲地盯着那幅画,仿佛林斜就被封印在画中,而她要撕破它,救出她最亲爱的哥哥。
    叶安宁牵起了她冰冷干枯的手,带着她离开星光会展厅。
    寒风夹杂着飞灰似的银丝雨,直往她的身体里钻,眼睛鼻子都带着难以压制的酸楚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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