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是人类居住的场所,一个避风挡雨的地方。我曾经亲眼见过的,有土坯房子、石头房子、木头房子,也有豪宅、别墅。在这座小城,我现在住的这套房子,是个单元楼,面积120平米,搬进来已经有8年了。每当寂静的夜晚,有时一觉醒来,望着屋内黑暗中的一切,望着外面的夜空和星星,不知为什么,我时常有一种梦里不知身是客的感觉。我的房子,我的家,我生命旅程中的一个港湾,一个驿站,一个暂时的栖身之地。
    记得小时候,在农村老家,住的是几间老土屋。听爷爷说,那房子盖了有200多年了。墙壁是土坯的,到处黑糊糊的,墙皮许多地方都脱落了。房顶是麦草的,冬天白雪覆盖,屋檐上总是挂满长长的冰凌。地面是土夯实的,坑坑洼洼。在那破旧的老屋里,我伴着油灯,伴着炊烟,伴着炉火,度过了我的童年和少年。虽然贫穷,虽然艰难,但那是我最快乐、最无忧无虑的日子。因为有父亲,有母亲,有弟弟,家就充满了温馨,就有了暖意,有了归宿,有了一种非常踏实的感觉。以致走出去求学的日子里,常常思念那个老屋,思念那个家。
    中专毕业后,分配到了政府机关工作,就住在办公楼上。屋子里,一张单人床,一张三抽桌,一个脸盆架,算是全部的家当。那时候,简简单单,快快乐乐,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衣服、鞋袜到处乱丢,里面经常搞的一片狼籍。
    到了结婚的时候,在妻子工作的单位里,申请了一间房子。面积不大,只有十几个平米。结婚置办的双人床、高低柜、沙发等,塞了满满一屋。如果几个人呆在屋内,就没有下脚的地方。我曾在屋内的墙上挂过一幅书法,内容是刘禹锡的陋室铭,有几句话特别让人欣慰:“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唯吾德馨”
    我曾在乡镇工作过3年,家也搬到了乡下。那是一个比较宽敞的院子,三间旧砖房。夏天墙壁上经常有壁虎出没,下雨的时候地板上总是湿漉漉的。在院子里,栽过竹子,后来长得非常茂盛。栽过一颗李子树,后来曾结过果子,可惜不多,只有几个。还载过佛手瓜,用竹竿在屋前搭起过一个很大的架子。到了秋天的时候,藤蔓上挂满了一个个葫芦状的青翠的佛手瓜。在那个屋子里,有时在午后一觉醒来,我曾经产生过不知身处何地的感觉。有时瞪着天棚问自己,这就是家吗,在这要呆到多久,一辈子永远呆下去吗?
    后来调到城里工作,家也随后搬进了城里,住进了现在的房子。这几年,城市的居民楼越建越多,档次也越来越高。去年,我又购置了一栋180平米的大房子,落地窗,大客厅,整体浴室,整体厨房,颇显豪华和气派。这样的房子,过去只能在电影和电视剧里见到。没想到,自己也能住上了。
    还有更上档次的。我的一位朋友,住在高层景观房的10楼,双层复式设计,俨然是个空中别墅。到朋友家的时候,正是将暗未暗的黄昏时分,坐在露台上,向上看,是有点发灰的天际,一望无涯;向下看,则是不断亮起的点点灯光和绿意盎然的公园,繁华而不失悠闲。“我喜欢这个高度。”朋友骄傲地说。站在一个离地面很远的地方,享受一种开阔的心境。也许,身处高层的心境是高贵的,是优雅的,颇有点“君临天下”的味道。
    另一个朋友,买的则是城区的一套花园洋房,独门独院,有个宽敞的院子。有个鱼塘,养着金鱼。一丛竹子,长得非常茂盛。“这种脚踏实地的感觉,就是家。”这位朋友对自己的生活状态,同样不含糊。朋友说,当初买这个房子的时候,就想起一句话:“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他的心境符合了房子带给他的理想:尘埃落定。
    也许,我们现在住的房子是越来越好了,而对于老家,对于乡下,那曾经简陋的家,那简陋的房子,那曾经的欢笑与痛苦,逐渐的成了一种记忆里的东西。
    一个人一生会换许多次住处,可何处是家,何处是归宿?我觉得,人人都是漂泊者,人人都是过客,是这个星球、这片土地的过客。再好的房子,我们都不可能永久居住,都不会永远属于我们,即使你有盖着红印的房产证和土地证。我们永远安息的地方,我们永远的归宿,不在这里,而在泥土中,在空气里,在虚无缥缈间。对于每一个人,一切只是暂时的,一切只是过程,一切只是路过,一切只是曾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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