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师道看向梁红玉的时候,梁红玉也看见了韩世忠,急忙下了擂台,她下台后不是先去看韩世忠,而是先来到白胜的面前,说道:“大哥,那解药呢?我要给他用了。”

    白胜点了点头,拿出了梁红玉上台前委托他保存的药瓶,梁红玉接过了药瓶顾不上道谢,就走向了王进搀扶着的韩世忠。

    在这个过程里,王进简短地叙述了他找到韩世忠的经过。

    其实早在韩世忠失踪的当晚,就有人看见他进入了怡春园,而后却再没有人看见过他露面,所以王进就把寻找的重点放在了怡春园内。

    韩世忠进怡春园,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找梁红玉,这是人所共知的事情,只不过最初的时候没有人怀疑到梁红玉有问题,所以王进也只是找过她问了一句就作罢了。

    但是韩世忠终究是在怡春园失踪的,之后种师道要求王进生要见人死要见尸,王进自然不能放过怡春园这样的重要线索,就安排了数百名轻伤士兵进驻怡春园,时刻监控全园动态,探听韩世忠的下落。

    直到今夜上官剑南受伤住进了怡春园,与王进碰头时说起梁红玉莫名其妙地多出来一个哥哥,再经过听取手下人的汇报,得知这个蒙面的“哥哥”竟然是从梁红玉的宿处与她一起出来的,就感觉到问题严重了。

    上官剑南当即亲自带人搜查梁红玉的住处,于是就找到了那个没有门的神秘院落,进去一搜不禁大惊,原来这里竟然是西夏人奸细的巢穴!

    虽然那些记载大宋各地蛀虫的资料已经被转移或销毁,但是书架上贴着的标签索引已经说明了一切。

    然后他们就听见了韩世忠痛苦的呻吟,并且循着声音找到了那处地窖。

    看见梁红玉来到身边,韩世忠的眼神里充满了厌恶,强忍着生死符发作的痛苦骂道:“你这条西夏人的母走狗,你还有脸来见我?”

    梁红玉知道此时已经无法解释,强忍着哭出来的冲动,把药瓶递向说道:“我已经决定不再为西夏人做事了,你先把这解药服了。”

    韩世忠看都不看那药瓶,冷笑道:“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么?你早干什么去了?你以为你一句不再为西夏做事了,就可以抹除对我大宋军民犯下的罪行么?”

    梁红玉继续前递,凄然道:“你先把药服了……”

    韩世忠一把拨开了梁红玉的手,却被梁红玉手臂上内力的自然反弹倒向王进的身体,语气里怒意更盛:“别假惺惺了,事情败露了就拿解药来买好?知道走不脱了,就说痛改前非?你当我是傻子么?远了不说,哪怕今天下午你说这番话我也信你,但是现在,嘿嘿,我带了一万大军来拿你,这解药我自己不会缴获么?”

    种师道已知前因后果,不禁对梁红玉切齿痛恨,仰天打了个哈哈,低下头来时说道:“好一个深藏不露的武林高手,好算计!夺了我们大宋武林的盟主,是不是要带着这些武林同道往你西夏人设好的陷阱里跳啊?”

    听到这里,中原群豪已经怒不可遏,对梁红玉再无一丝好感,纷纷喝道:“杀了这贱人!”

    “先不急着杀,拿下她细细审问,然后咱们大家把她轮死在胯下!”

    “这种里通外国的女奸细你也好意思睡?睡了她你不怕被她拉拢了投敌?”

    “这女人绝对不能让她落得好死!”

    ……

    群情激愤之下,梁红玉只觉百口莫辩,何况她本来就是有错在先?

    对于种师道的质问就更没法回答了,这武林盟主是蒙面大哥让她抢的,她怎知蒙面大哥让她当盟主是为了什么?事到如今,她已经成为千夫所指,当然不能在连累这个好心的大哥了,当即闭口不言。

    梁红玉闭嘴,而种师道却不肯住嘴,说道:“怎么?无言以对了?左右,把她给我拿下,我要审出她的同党!”

    此时场中已经布满了从外面进来的步兵将士,已将演武台围得水泄不通,听到种师道下令,当即齐声应了一声是,便一拥而上前来拿人。

    韩世忠闻言一指梁红玉的身后,“这个蒙面人就是她的上司!是西夏一品堂的人物,或许武功很强,大家小心了,实在不行就要死的也成!”

    “且慢!”

    梁红玉回头就看见了站在自己身后的蒙面大哥,悲切中又觉心头一暖,心说若不是我怜惜世忠,不肯点他哑穴,想必宋军也不会找到的如此之快,这大哥非但不怪罪我连累他,不趁着混乱溜走,反而跟我一起陷入重围,这份情如何相报?

    “你还有什么话说?”种师道面沉似水,听了梁红玉一声且慢就一摆手止住了兵士们上前,想听听梁红玉有什么交代,反正她今天是插翅难飞。

    梁红玉道:“我梁红玉愿意为从前做过的错事承担后果,但是我有两件事需要恳请各位帮忙。”

    群豪立马炸了,“帮忙?你说胡话呢?我们能帮你这样一个奸细的忙么?”

    梁红玉也不管别人怎么说,只顾自己说道:“第一件事,我杀父之仇未报,虽死难以瞑目,所以我想请求大家宽限我两个月,两个月后不论我是否报得杀父之仇,都会回到这里来领死。”

    “你逗我呢?两个月后你不会来怎么办?你往茫茫江湖里一藏,我们上哪找你去?”

    “别信她的鬼话,奸细能有什么杀父之仇?她父亲教出她这样的女儿来,死了也是活该,杀她父亲的人才是好样的!岂能被她残害?”

    对于群豪的责骂和质问,梁红玉只作没听见,一指身后的白胜续道:“这第二件事,我这位大哥的确不是西夏人,他一句西夏语都不会说,我的事情与他无关,他也不会武功,请大家放过他吧。”

    韩世忠听了这话之后目眦欲裂,骂道:“你放屁!在怡春园里是不是西夏公主李若兰安排他监守你我?你现在说他不是一品堂的人物,你骗鬼呢?”

    种师道也冷笑道:“行了,你这两个要求我们一样都不会同意,你现在有跟我们讲条件的资格么?左右,把她和这个黑衣人一并拿下!”

    众将士同时应声,比刚才那一次声音更响,围上来的人更多,显是听过了韩世忠的一番控诉之后对梁红玉的恶行更加仇恨,他们的战友和父兄多有死在西夏人之手的,既然这笔账无法与西夏人清算,那就拿她梁红玉开刀好了。

    见此情景,一旁孙安一伙人就都把目光看向了孙安,意思是这位姑娘闹了半天是咱们一伙人啊,要不要救她呢?

    孙安却是摇了摇头,用眼神阻止了手下人的跃跃欲试。救什么?她是西夏的奸细又怎么了?还不是落了我们晋王手下的脸面?活该她被擒受审!

    反过来说,真要救也不能现在救,这七八个人如何与一万大军相抗?何况对方的高手尚有数百名之多,不说别人,只一个卢俊义出手就很难吃住。

    李若兰当然没有把梁红玉的事情告诉孙安等人,孙安毕竟不是她的手下,只是田虎派来帮忙的,她固然已经不信任李清照,但是对孙安等人又能有多少信任呢?只求他们能来搅一搅局就行了,绝不可能将城内谍报网告诉他们。

    然而就在那些将士扑到梁红玉和蒙面男子身前的这一瞬,异变陡生——场中的每一个人都觉得鼻子一酸,紧接着就是泪如雨下。

    若只是鼻酸流泪也还罢了,最要命的是场中有一个人算一个,每个人都感觉到丹田里空荡荡的,非但提不起内力来,而且内力竟似乎突然消失了!

    “悲酥清风!”西军与西夏对峙数十年,如何不知道西夏人的大杀器悲酥清风,这悲酥清风乃是一种气体剧毒,无色无臭,可以在风中传播,但一经吸入之后中者立即涕泪交流武功全失。

    下一刻,连同那些涌入教军场的将士,场中众人均已瘫软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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