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MTT竞赛。
    南熙贞连预选赛都没有进入。
    她没心思,没有状态,更没有其他选手不分日夜的苦苦训练,如果进入预选赛,那才是有鬼了。
    韩国CMTT赛车竞比这件事情,只有李埈京一个人知晓,熙贞早已不是贴着标签的附属品,她是自己的好朋友。
    于是李埈京一大早就出发了,他来应援加油,可没想到熙贞在预选赛就被刷了下来,只能草草收场。
    他连忙跑到出口等待,熙贞有些狼狈,她是被工作人员搀扶着走出来,这项极限运动有一定的危险性。
    简直吓死人,得知是因为心率过高的原因,只要呼吸新鲜空气就可以恢复后这才松口气。
    “喝口水。”李埈京化身助理,又是捏肩,又是捶腿,别人都有专业团队负责,熙贞就一个人上阵,最多加上自己这样一个业余助理。
    南熙贞很沮丧,她扯开了赛车服的领口,赵叔叔说自己上场准会被淘汰,本来不相信,谁知道……
    “唉。”她叹了口气,觉得妈妈说的没错,光顾着谈恋爱,训练都是有头无尾的,哪里能上战场。
    看她脑袋耷拉,眉眼可怜,就连在头盔里解放出来的乱绒头发,都像是刚从灰尘里捡出来的小姑娘。
    “不要气馁呀,没有人一开始比赛就是冠军,起码你还有参赛资格。”李埈京一屁股坐在她旁边,搂着肩膀安慰道。
    她破涕为笑,眼里还有被打击的泪花,脸颊红红的撇嘴:“光有参赛资格有什么用。”
    “怎么没用,起码进场不要门票。”
    “哥!我都这样了你还笑我!”
    “哈哈哈哈,夸你呢,这尘土飞扬的,走吧走吧,我请你吃大餐。”
    “这还差不多。”
    两个小时后,南熙贞身着白色毛衣牛仔裤和李埈京走进了一家甜品店。
    她愕然,细白手指戳了戳半空,指向了旁边,美目楚楚动人道:“你说的大餐就是这个?”
    李埈京高深莫测,针织帽下露出他稍长的金色发梢,邻家傻哥哥的憨气,露出大白牙眯眯眼。
    “心情不好的时候吃甜的最棒了,今日特品,巨无霸冰淇淋火锅。”
    他没说完,手机震动几声,歪头看向屏幕,神情有些鬼鬼祟祟的拿起来。
    南熙贞心思全在巨无霸冰淇淋火锅上,正想选口味的时候,就听见李埈京起身,挠挠头傻笑:“你先选选看,我去洗手间。”
    骗谁呢?洗手间的方向在我后面啊。
    神神秘秘的,一定有鬼!
    如果放在以前她肯定当做不知道,可今天被打击的好惨,不想一个人待着,总之就是熊孩子想捣乱的心情。
    她要跟上去,看这哥搞什么鬼!
    熙贞走下二楼,猫着腰满眼狡黠,跟着李埈京出了店门,看见他在街边等了一会儿,一辆计程车从远方驶来。
    从里面下来一位牛仔加卫衣的年轻男子,戴着米色鸭舌帽,拎着深蓝色书包下车。
    俩人像是地下接头革命者,来人抿唇笑的小贱,反观李埈京一脸无奈。
    “人呢?”
    “在里面等着吃冰淇淋。”
    “先给你,我一会儿还有个活动。”朴宰范看了眼手机,从书包里掏出了棕色纸袋,递给了好兄弟。
    李埈京懵里懵懂的接过,打开一看,整个人哑口无言,咬牙切齿的翻白眼。
    “你他妈能不能做个别的。”
    朴宰范不耐烦的挠挠额头,又摸摸鼻尖,心虚的舔唇,交头接耳的小声嘀咕,声线还蛮用力。
    “我他妈也不会做别的啊!”
    “那也不能一直给她吃三文鱼帕尼尼啊,我现在听见这个名字都要吐了。”
    “你懂什么,爱吃就不会腻。”
    “滚!Fuck!我现在都成了送外卖的。”
    “嘿嘿,辛苦辛苦,这不是看她心情不好嘛,要不然我才没有闲工夫搞这玩意儿。”
    “你没有闲工夫?少在网上吵架……”
    “别提了,气死老子了……”然后就是一段韩语英语夹杂的脏话,从生命的起源骂到人体遗传,不仅押韵,还有flow,用词辛辣老道。
    感觉下一秒李埈京就要甩出金链子给他戴上。
    俩人互相吐槽完毕,朴宰范害怕有人起疑,交待几句就挥手离开,赚钱要紧啊!
    果不其然,李埈京拎着纸袋回来了,她佯装不知,从手机屏幕前抬头,歪头可爱的问:“你去哪儿了?怎么上洗手间这么长时间。”
    “那个……吃太多冰淇淋会腻,我去买了其他换换口味,不然太冷胃难受。”
    “可是这家店也卖其他的东西啊。”
    面对熙贞无辜疑惑的眸子,李埈京一噎,灵机一动,安慰的坐下,打开纸袋道:“味道不同嘛,我特意去买最好吃的。”
    南熙贞接过用厨房用纸包好的东西,继续狐疑道:“可是……怎么没有商标啊?”
    这他妈一看就是某个直男随意包装的!
    我看你怎么圆。
    他的笑要多僵硬有多僵硬:“是吗?可能没有商标纸了吧,快吃吧,你最爱的三文鱼帕尼尼。”
    朴宰范你个死心眼子,难道不会网上查查做个其他种类的,谁他妈能把这玩意吃一辈子!
    要是露馅了,我可不管了。
    南熙贞没有拒绝,她低着脑袋咬了一口卖相ok的帕尼尼,啧,这一言难尽的味道如果开店绝对完蛋。
    看她不动了,李埈京很紧张,“怎么了?味道不好吗?”他就知道!这怎么能好吃!
    “嗯嗯,有一点点。”熙贞没有撒谎,诚实的比划出小拇指,眼眸闪闪的抿嘴笑。
    自己总算知道一直送帕尼尼的人是谁了。
    可为什么呢,不是说好再无瓜葛吗。
    只是这难吃的帕尼尼让她有种在西雅图海滩看日落的感觉,又涩又辣。
    男人到底在想什么。
    她双手捧脸,桃腮杏面,肤光若腻,佗佗美也,情不自禁的啭啭浅笑。
    “哥。”
    “嗯?”
    “我不爱吃帕尼尼了,我现在更喜欢Taco卷。”
    “啊?”
    那边,还在路上的朴宰范收到消息,点开一看,无语的扶额。
    这女人真能搞事情,太难伺候了,我他妈……
    嘶——
    他摸着下巴看向窗外,眉头紧皱,一脸深沉的思考,似乎在做不得了的决策。
    可心里却在想。
    Taco卷怎么做来着?
    下半场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敲响了比赛铃声。
    朴宰范再添一票,以5:1的绝对优势提前拉开赛点,顺手一拉,胜利的红绳结又往熙贞的方向偏倒。
    12月25日,圣诞节那天。
    所有人都盯着金材昱的ins,他在平安夜那天还发了在加州的ins,可熙贞在韩国。
    所以圣诞节两个人冷战了?
    25日也是loco的生日。
    熙贞曾在Aberfeldy小镇为自己定下的麦芽波特桶Whisky,一年一次酒厂会发出邀约。
    才第二年而已,他想和熙贞一起去酒厂参观的机会已经没有了。
    2018年的生日,是loco一个人度过的。
    自从权革打了那通电话后,李星和就再也没有睡安稳。
    金材昱的公司当初同意公开,现在却要强迫他们假装分手。
    而此时南熙贞正陷入了两难境地,她不想做这个坏人,可心有不甘,凭什么要自己委屈。
    或许其他女演员觉得没什么,这样反而对事业有帮助。
    可她觉得这是对自己的一种轻蔑,侮辱,自尊心不允许此类情况发生。
    李星和已经猜到她会这样想,熙贞容易跟自己较劲儿,几次想联系,但这种事情旁人很难开解。
    最后担忧战胜疑虑,他将熙贞约了出来。
    谁知刚打完电话,uglyduck就拨过来,只能推脱道:“我今晚还有事情没完成,你们玩吧。”
    uglyduck转头就坏坏一笑,朝loco提议:“不然我们去找grayxi?他肯定在工作室。”
    “你们不要打扰星和,他肯定在忙。”
    郑基石一个白眼制止了他们无聊的行为,可谓是一个臭到不行的馊主意。
    几人偃旗息鼓。
    不过郑基石转念一想,反正自己没有事情,跑去看看也行,说不定还能帮帮忙。
    想做就做。
    他整理几下从公司出发搭车来到了李星和的工作室,没想到夜深天冷,穿着棒球夹克衫寒风钻进骨头里。
    他爱黑色,走在无人的夜里,像一位夜行者。
    没用很长时间就到了目的地,由于李星和貌似换了工作室密码,他只能按几下门铃。
    几秒后。
    啪嗒一声,这厚重隔音的大门被打开。
    郑基石拍拍表情怔愣的李星和,用釜山式怪模怪样的语调打招呼。
    “你……你怎么来了。”
    “grayxi,这么紧张做什么。”他放下帽子,语气柔和,笑声连连,扭头暧昧的wink,指着这人揶揄的开玩笑。
    “难道屋里藏着女人?”
    一语破的。
    他的脚步戛然而止,因为从里面走出一位穿着束腰低胸黑裙的女人,像黑色鸢尾花,雪肤唇红,神秘娆妖。
    李星和当下去瞧身旁人的神情,郑基石所有的行动和表情都被输入暂停的指令,咔一下不动了。
    南熙贞站立在里间门口,飘逸的裙摆微微晃动,像荷叶盛满露水,轻轻的摇,漂亮极了。
    她烦心的抿抿唇,正好与郑基石的目光对上。
    那锋芒的眉骨下,只闪过一丝怔愕,随后变得黑邃凌冽,像荆棘从中的一堆火。
    现在,就连李星和都没办法开口。
    三个人就这样僵持不下。
    可惜有人不愿施舍目光,抬起脚跟,好似有风扬起她的发尾,利索冰冷的转身就走。
    她要从李星和的那边过,却被郑基石伸手握住了细腕,好似置身火海,对方温度炽热烫的人心跳不稳。
    “放开。”这双剔透的明亮眼睛充满敌意,戒备,还有小兽示威时的威胁。
    自己没有忘晚宴的那场闹剧,实在令人寒酸。
    “你……还好吗?”郑基石喉咙滚滚,室内响起他沉到宛如重山一样的粗狂男低音。
    “他有欺负你吗。”
    南熙贞第一反应就是又惊又怒,满脸羞愤,这句话太暧昧,好像在说自己的失败。
    于是火药被点燃,炸的人四分五裂。
    他们本就是水火不相容,再相见永不会心平气和,有不共戴天之仇,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滚远点,我不想看见你这张脸。”
    “放开!”
    她真的是拳打脚踢,下手一点也不轻,看得人倒抽一口气,简直像是面对自己的仇人一般。
    “恶心透顶,滚!”
    李星和伸手去拦,被抓了好几下,他不得不发怒,掰开郑基石的手臂:“你先放开她。”
    谁也没有想到一句普通的问候威力这么大。
    或许是迁怒,或许是这几天憋闷的心情得以宣泄,熙贞有些口无遮拦。
    她尖尖的指甲陷入对方的手背,缭绕的发尾甩甩,身体不断挣扎,控制不住的大喊,冰冷尖细。
    “不要总是在我面前晃,我不想看见你这张脸,恶心死了!”
    “你怎么不去死!烦死了!”
    “郑基石你怎么不去死!”
    郑基石瞳孔一闪,像被熊熊烈火烫到一样,被砸了个粉碎,行为终于得到控制,放开了手。
    “太过分了!你怎么能那样说!”李星和感觉到伤心,这次没有站在熙贞的一边,而是充满指责。
    “我就说!我就说!”她站在面前,倔强到无法回头,当初说好永远不见面,现在假装深情,用那念念不忘的恶心嘴脸,想制造什么美谈?
    她眼神始终明澈,宛如清冽的小泉,却冷静无比,表现出自己很恶毒的一面,建立起保护堡垒。
    面对郑基石,嘴唇微动,可纷纷话语像利剑,刺穿心脏血流不止。
    “去死去死去死,你怎么还不死。”
    “南熙贞!你有完没完!”李星和暴怒,他这一声吼,吓住了所有人,“站在你面前的这个人差点就没了,你知道什么啊?”
    “呀!你不要乱讲。”郑基石反倒是一掌推开了他,眉心深皱,公平正义的模样仿佛一切都是玩笑。
    在熙贞看不见的地方,他看向李星和的目光里有滚滚闪动的光。
    拜托不要说,这有什么,他不想让熙贞有任何负担。
    可李星和没有听进去,他也在发泄自己的情绪,感情这玩意真是折磨人。
    “南熙贞你想怎么样啊,你到底在纠结什么,你已经变得不是你自己了知道吗?”
    “畏畏缩缩,胆小如鼠。”
    “最没有资格让郑基石去死的人就是你。”
    他指着身旁之人,望进熙贞满是愤怒固执的眼里,其实自己的心最疼,因为不仅自己要安慰自己,他还要安慰这个不愿面对事实的人。
    “金材昱就这么让你苦恼吗?”
    “那个人到底为你做过什么。”
    李星和满目冷色,再无暖意,结了厚厚的一层寒冰。
    他掷地有声身上衬衫的扣子都在刚才的挣扎中崩掉一枚。
    终于,没能控制住自己,像是为自己不甘,又像是在宣泄曾经被甩下的怨气。
    “起码这个人为你死过一回。”
    “他呢?你口口声声维护的人为你做了什么?”
    “闭嘴!”这是郑基石第一次对李星和发火,没人愿意被揭开伤疤,这将会是他永远埋藏的过去。
    南熙贞的裙尾涟涟,她好像进入了大脑休整期,难以思考,只能表情懵懂惊诧的望向右边,眼里那股火苗悄然熄灭。
    李星和那一声吼用尽了力气,他筋疲力尽,浑身无力的坐在沙发上,别过脸去。
    “他说的……”
    “不是真的。”郑基石斩钉截铁道,想微笑,却猛地想起那些天的回忆,沉重冗杂,压得心脏喘不过气,可以立马心衰而死。
    他的后遗症到现在都没有好,要是活在一个没有她的世界,应该会痊愈。
    可看见熙贞忽然泪花滚滚,他又心软的不得了,又卑微又无措的上前擦眼泪,只是这样的接触,他的心底都是欢呼雀跃,刚刚难以露出的笑容,此刻也变得容易多了。
    “诶呦,哭什么。”他用拇指拂去这温热晶莹的泪珠,发现熙贞的眼睛一如往常那般,清澈剔透的像玻璃珠子。
    下一秒,却右脸一疼,他被狠狠甩了一巴掌,毫不留情的打在脸上。
    “我要听真话。”
    郑基石转过脸,笑容透着寒酸,他不敢直视这让人心疼的眼睛,喉咙涩痛,发出的声音都是被巨石碾过的沙哑。
    “当时新闻说你……我以为你……才……”他努力再努力,那股巨大的浪潮瞬间淹没自己。
    终于鼓足勇气面对她,试图展示轻松的笑容,“不过我现在……”
    啪!
    又是一巴掌。
    南熙贞右手心火辣辣的疼,她泪流满面,在漂亮的小脸上形成一层薄薄的水膜,透明瑰丽。
    “你怎么敢,郑基石你怎么敢!”
    “我不信!我不信!你这个虚伪的骗子!”
    她像小孩子潸然泪下,无助的仰头,薄肩看起来脆弱不堪,认知被打破,只剩下一地碎渣:“我不要相信,你那么懦弱,你那么自私!”
    郑基石一把抱紧她,浑身都在颤抖,怀里的人依旧抗拒的拳打脚踢,一下比一下重。
    “你明明只爱你自己!”堪称嚎啕大哭,洗尽这些天的委屈。
    怎,怎么会为了……
    可她感受到自己被抱的很紧,像是要窒息,难以挣脱,身体酸软不已,肺腑胀痛。
    不想相信,不愿相信。
    这个人从头到尾都只是考虑自己的虚伪骗子,他总是假装深情,觉得自己很爱,其实是只爱自己的无能弱者。
    可就是这样的人。
    为一个人自杀过。
    她不愿意接受这种差距,一腔怨怒横冲直撞,一下一下打在拥抱自己的人后背。
    “我讨厌你。”
    “嗯。”
    “我恨你。”
    “嗯。”
    “就算这样我也不会原谅你。”
    郑基石手臂更加收紧,他忍着心脏一阵一阵的收缩,将脸埋入她的发间,有水痕滑过高挺的鼻梁,没入如锻般的黑发。
    这俩人仿佛要缩成一个人影。
    他们是一个圆。
    自己这样到底为哪般?
    太刺眼。
    李星和别过脸去,抬起手背遮挡在眼前,也遮住了耀眼的光。
    好像自始至终他都是一个人,永远以侧写的角度来面对,登上舞台的那段时间,只不过是主角的暂时退场罢了。
    哨铃吹响。
    郑基石这一把利刃,横加出现硬生生斩断了逐渐紧绷的绳子,游戏双方不分输赢。
    这场拉锯战到此结束。
    Po—①⑧.¢0『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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