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明与邓芝深谈数个时辰,对他的才华非常赏识。
    邓芝自去江东以后,诸葛亮料想他不辱使命,提前谋划,对刘禅上奏道:
    “邓芝此去,其事必成。吴地多贤,孙权必定派人前来答礼。陛下当以礼相待,令彼回吴,以通盟好。吴国与我通和,魏国必不敢轻易加兵于我。吴、魏宁靖,臣当率军征南,平定蛮方,然后图魏。魏削则东吴亦不能久存,可以复一统大汉之基业也。”
    刘禅非常高兴,听从诸葛亮的建议。
    诸葛亮安排妥当,忽报东吴遣张温与邓芝入西川答礼。
    刘禅作为皇帝,聚文武于丹墀,令邓芝、张温觐见。
    张温到蜀汉后,一路上都在构思他的上表,现在腹稿已成,他多次推敲,已经没有任何问题,这才工整地写成表章。
    因为孙权当时告诉张温,只要能够达到目的,可以不择言辞。
    到了宫廷,张温胸有成竹,一脸的自信,呈上表章,他在表章中写道:
    “古代商高宗守丧却使殷商国祚再次复兴昌盛,周成王年幼却使周朝德治天下太平,他们功勋普盖天下,声威振彻四海。如今陛下以聪明的资质,与古代圣贤等同,贤良大臣辅佐执掌政务,满朝精英有如群星璀灿,远近人们仰望您的风采,无不欢欣前来依赖。吴国勤勉军旅国力,以安定江南之地,希望与有道之君一起统一天下,倾心协力同规共谋,有如河水绝无反顾。只因战事频频猛烈,我们可供役使的军力太少,故此只好忍受卑鄙之徒强加的耻辱。现特派下臣张温,疏通情况表达友情。陛下推崇礼义,不应以此为耻而忽视我的请求。臣自遥远的边境,直到贵国首都之郊,频频蒙受贵国殊礼接待,恩诏不断传至,我受此荣耀感到惶惧,又感到意外的惊奇和不安。谨此奉献我主致陛下信函一封。”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张温称颂蜀汉,表明了东吴与蜀汉结盟的诚意,他也获得了蜀汉君臣的热烈回报。
    刘禅不但承认东吴是一个独立国家,而且是以对等的地位结盟。
    张温本人,更是得到了蜀汉群臣的肯定,他们不吝赞美之词,宣传张温的出色才学。
    张温非常享受这种众星捧月的感觉,自以为得计,觉得自己的计策,瞒过了大名鼎鼎的诸葛亮。
    这次两国联盟,吴国原本是魏国的附属国,与蜀汉结盟,张温本着平等地位的原则,达到了目的,眼看鼎足而三的局面已经形成,心里非常得意。
    在事情没有成功之前,张温非常担心,如果诸葛亮参照魏国的标准,坚持吴国以从属国的身份结盟,那就没有办法向孙权交代。
    但事情成功以后,他觉得自己有些吃亏,应该取得主导地位才对!
    毕竟在吴国和蜀汉的战争中,东吴是胜利的一方,张温的傲气,也开始显现出来。
    即便是在刘禅的御宴上,张温虽然用词谦恭,但态度倨傲,尤其是与众臣相处,给人高人一等的感觉。
    而且他别有居心的用词,也引起了诸葛亮的不快。
    诸葛亮作为顾命大臣,在蜀汉的地位崇高,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自然不会自降身份和张温计较,就思得一计,准备让张温清醒一下。
    于是,诸葛亮把秦宓找来,如此...这般...安排了一番。
    诸葛亮安排妥当,挑选了一个日期,以私人的名义,宴请江东才俊张温。所请作陪之人,都是西川才俊。
    当天中午,众人都按时到达,惟独秦宓一人未。
    诸葛亮以人未到齐为由,迟迟不开席。
    众人不了解诸葛亮的用意,皆沉默不语,唯独张温枯坐等待,渐渐有些不耐烦。
    诸葛亮就是要把他的火起激起来,便煞有介事地几次派人,前去催秦宓前来。
    张温觉得,诸葛亮所催之人才是主客,自己反而沦为陪客,这种被怠慢的感觉,让他心中非常不喜,就直接开口问道:
    “诸葛丞相,迟到的是什么人?难道他才是丞相这次宴请的主客?“
    诸葛亮却笑呵呵地说道:
    “今天是我私人宴会,不谈公事,使者学识过人,我请的各位陪客,大多都是文人学者,而未到之人,却是秦学士,是益州文人学者的杰出人物。“
    张温自然不会因为诸葛亮的解释而释怀,更加憋了一肚子气,早就做好准备,想要好好为难一下来人。
    诸葛亮看到张温憋的满面通红,估摸着火候差不多了,就让秦宓露面。
    秦宓到了以后,按照礼仪,出言致歉,话音刚落,早有准备的张温,就迫不及待地出言为难道:
    “秦学士,您也读书学习吗?“言外之意,就是秦宓让尊贵的客人久等,实为无理,有失“读书明理”的儒家要义。
    秦宓也是早有准备,自然不会示弱,并没有把张温的责问当回事,也不出言辩白,而是顺着张温话面上的意思,从容回答道:
    “我们蜀汉的学习风气浓厚,五尺高的孩子都要读书学习,我作为一个读书人,自然每天都要学习,您又何必小看人!”
    张温对秦宓的反问避而不答,拿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态度,又问道:
    “且说公何所学?”
    宓对曰:
    “上至天文,下至地理,三教九流,诸子百家,无所不通;古今兴废,圣贤经传,无所不览。”
    张温听了秦宓自傲之眼,不惊反喜,笑这问道:
    “公既出大言,请即以天为问:天有头乎?”
    秦宓脱口回答道:“有头。”
    张温追问道:
    “头在何方?”
    秦宓回答道:
    “在西方。《诗》云:‘乃眷西顾。’以此推之,头在西方也。”
    这是张温多年来准备的难题,对博学之人也许难度不算大,但要快速找到依据可不易,而秦宓对答如流,没有丝毫停顿,张温吃惊之余,自不会半途而废,继续问道:
    “天有耳乎?”
    秦宓答道:
    “天处高而听卑。《诗》云:‘鹤鸣九皋,声闻于天。’无耳何能听?”
    张温又问道:
    “天有足乎?”
    秦宓随口答道:
    “有足。《诗》云:‘天步艰难。’无足何能步?”
    张温一见难不住秦宓,额头微微见汗,问出了最后一问,也是最难的一问:
    “天有姓乎?”
    这个问题有些难度,不是书本上能够查得到的,按现在的说法,属于脑筋急转弯类型,但秦宓还毫不迟疑地回答道:
    “岂得无姓!”
    张温追问道:
    “何姓?”
    秦宓回答道:
    “姓刘。”
    对这个问题,张温自己都不知道如何回答,就奇怪的问道:
    “何以知之?”
    这次秦宓并没有引经据典,而是用非常通俗的话语回答道:
    “天子姓刘,以故知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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