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边快速的在纸上写画,一边急着问窦大宝:
    “还有呢?你别老看大背头,周围还有没有什么特殊的标志?客栈?那客栈有没有门牌?”
    “没有门牌,那里在下雪,下大雪,整条街都没几个人……”
    “你别特么看没用的!”我是真急了,“找标志!标志!我们得知道她在哪儿,才能去找她!”
    “在看,我在看啊!”窦大宝都快哭了,忽然抬高了声音道:“有车!有大车!前档有牌子,有牌子!”
    “什么车?牌子上写的什么……”
    我还待追问,突然觉得眼前一暗,抬眼间,就见窦大宝瞪着空洞的两眼,迎面栽了过来。
    尽管我及时扶住了他,吃饭的桌子还是被他压得倾斜,桌上的杯碗盏碟顿时滑到地上,摔碎了大半。那磁石器皿虽然被潘颖接住,里头的水却全然洒了出来。
    我把窦大宝拖进沙发,见他两眼瞪得溜圆,眼珠子一动不动,眉心间的疤痕却是汩汩往外流血。
    “大宝!大宝!”
    我是真慌了,只说赶紧送他去医院,却不料他眼珠子猛一动,像诈尸似的挺了起来,用力抓住我说:字更¥新/速¥度最駃=0
    “我看见了,看见了!牌子一头写的是——四方镇!”
    我担心窦大宝安危,他却像没事人一样,急着摸出手机查询。
    好在这时静海幽幽道:“情之所至,金石为开,小佛爷这也算因祸得福,佛眼玄目终于洞开,可喜可贺啊。徐老板,你不必担心,他可活泛着呢。”
    我咬了咬牙,重又捡过纸笔,问窦大宝车是什么样的。
    没过一根烟的工夫,窦大宝就撂下手机,哭丧着脸骂道:“娘的,哪儿有这么个地方啊……”
    我已然是混乱不堪,左右看看,被狄金莲附身的潘颖端着那‘钵盂’凝目望着我,狄福生靠在椅子里,闭着眼,似乎是睡着了,嘴角挂着油腻,手里还攥着那根棒骨。
    “大宝,先别乱,冷静点。”我无力的歪进椅子,一只手缓缓将本子递给他。
    窦大宝接过去一看,立时惊呼:“我去!就是这儿!祸祸,你去过这里?还是你也看到了?”
    “你先别问,先说说,大背头挂在门头上……那是怎么个挂法?”
    窦大宝形容不出,灵机一动,也用笔在我所画的图中写画。
    我接过来一看,就差没让他把那‘钵盂’拿出去砸了。
    窦大宝的画工和幼儿园的小朋友也差不了多少,但心之所系,画的倒十分传神。
    可你要是画的合理一点,哪怕是在门框底下画个老吊爷,我都给你打九十分。你把个头发梳的跟狗舔的一样的小人,画的贴在门脸上,嘴里还咬着根鸡爪子……
    画师也就是转世投胎了,要不然,他看了这画作,非得和你窦大胡子同归于尽不可!
    窦大宝使劲抹了把眼睛,问我:“祸祸,你画的和我看见的一模一样,你是不是知道四方镇在哪儿?”
    我一并点了两根烟,递给他一根,自己狠吸了一口,“以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
    “在哪儿?”
    我看了一眼狄福生,转而注视着潘颖:“你没坐过飞机吧?”
    ‘潘颖’摇头,“可以试试。”
    我点点头,拿过手机的同时,对窦大宝说:“收拾收拾,咱们再奔关外去一趟吧。”
    前不久,我和窦大宝同时梦到了雪山。
    梦,绝不能作为实质依据。
    然而,这次狄福生施展圆光术,窦大宝却看到了一些在我们而言,绝对未曾有过交集的地点和场所。
    我利用画匠留给我的奇术,按照他断续描述的,画出了一幅画。
    画里,似乎是一个古老的雪乡小镇。
    按照窦大宝说的,我们要找的大背头,就‘挂’在镇上一家客栈的招牌上方。
    世界很大,想在茫茫人海中找一个人都难,何况是找一个散落的魂魄。
    线索很单一,甚至荒诞的令人难以置信。可真要说起来,大背头因为假的望乡石镜‘惊魂千里’,到了东北,也不是不可能。
    因为,窦大宝曾很‘绝情’的告诉她:‘我在东北废矿坑那次,已经死了。’
    大背头魂魄流浪于千里之外,会不会就是因为在望乡石镜前看到了窦大宝的死状,去找他了呢……
    因为是突然决定的‘旅程’,虽然效率高,但当中还是临时出了意外。
    一是狄福生怎么都不肯搁下他唯一的家当——那个装满小棺材的皮箱。所以他上不了飞机。
    再就是,潘颖的祖宗虽然有着勇于尝试新鲜事物的精神,精神可嘉,但一到机场,隔着落地玻璃看着起飞的航班,立马就怂了。
    寻找潘颖,这两人缺一不可。
    万般无奈,只能是由窦大宝陪着二人,改坐火车。
    我和一心牵挂大背头的季雅云,则按原定计划,凳上飞机,率先开启了这趟的东北之行……
    下飞机的前一刻,季雅云睁开眼睛,梦呓似的对我说:
    “老板,这一觉睡得可真好。”
    我一路没合眼,刚有些瞌睡,闻言干笑:
    “醒了就动动,我胳膊都被你压麻了。”
    话音刚落,前排座忽然探出一个脑袋:“哟,我说听声音这么耳熟呢,原来是你啊。”
    这人年纪约莫四十来岁,没见身板儿,单看脸孔硬是吓我一跳。
    探头这男人的脸,显得有点长,说方正不方正,就从耳朵中间的位置,两边往里凹,乍一看,一张脸像马又不像马,倒像是整个一油葫芦(我们老家夏天常见的草虫,比蟋蟀大,黑豆眼睛,马蜂肚子灰翅膀,总在路灯下飞来飞去恶心人)。
    季雅云见到这人,先是有些错愕,随即就冷下脸来淡淡的说:“哦,是你啊。”
    因为要下飞机,两人就只简短打了个招呼。
    等航班上的乘客下的差不多了,我才懒懒拧了拧脖子,起身从行李架上拽下背包。
    我在前面走,季雅云在我身后低声说道:
    “那人叫张旭,是我高中同学。”
    我没吭声,继续往前走。
    季雅云扯了扯我的背包,“他本来长得还行,我也不知道他怎么就越长越难看了。”
    我冲空中小姐点了点头,走出机舱。
    接驳通道上,季雅云紧赶两步到我跟前,抬脸看着我说:
    “他现在长得是不好看,可他人挺好的。”
    我扭过脸看后边再没旁人,这才低头问她:“你到底想说什么?还是你看出了什么?”
    季雅云猛一哆嗦,抬脸说道:“你也看到他那半张怪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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