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答反问:“怎么个怪法?”
    季雅云小声说:“我就看到他左边的脸上全是黑气,其余就看不清了。”
    我问:“你和这个老同学关系怎么样?”
    季雅云犹豫了一下说:“高中毕业那会儿,我和他谈过一阵子恋爱。”
    “诶哟,原来是老情人啊!”我是真有点意外,“你眼光挺特别,口味挺重啊。”
    “你能不能听人把话说完了?谁还没有个十七十八了?”
    季雅云瞪了我一眼,“说是恋爱,其实也就是看过两场电影,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忽然有一天,他就不再跟我联系了。”
    我小声问:“在那之前,你们没发生点什么吧?”
    “啧,你找打是不是!”
    见季雅云真有些恼了,我赶忙举手投降,随即正色对她说:
    “我们这趟来还不知道要多久、能不能找到潘颖呢,如果只是普通的老同学,就别节外生枝了。”
    季雅云停下脚步,咬着嘴唇看着我,不知道怎么地,眼神突然变得有些幽怨。半晌也没再说什么,就只默默的转过身往前走去。
    刚一出来,就见张旭迎了上来,“雅云,这么多年没见,你还是这么漂亮。”
    季雅云只礼貌的冲他点了点头。
    张旭看向我,嘴里问道:“这位是……”
    “我老板。”
    “我是她弟弟。”
    季雅云和我同时道。
    张旭露出古怪的表情,随即笑道:“呵呵,不管是老板还是弟弟,咱们老同学这么多年不见,怎么都得一起吃顿饭,好好叙叙旧。我的司机在外面,你们去哪儿,我送你们。”
    看着他那张油葫芦脸,我不禁暗皱眉头。我好歹也算见识过不少怪事,可从来没见过有人会生出这副怪相。
    我不想多事,正要婉拒,张旭却没给我开口的机会,不由分说拉过季雅云的皮箱,大步向外走去。
    我看了一眼手机,示意季雅云先出去再说。
    出了航站楼,张旭就殷勤的招呼司机把季雅云的箱子搬上车。
    “呵,张先生,谢谢您了,不过我们的车已经来了。”
    我微笑着冲他点点头,顺手拿过行李箱,招呼另一辆车上的司机过来帮忙。
    张旭看着那辆车,有点愣怔,那应该是因为,两辆车的档次差距还是相当大的。
    这趟急于来东北,为的是找大背头,方便起见,也顾不得给人添麻烦,按照静海的意思,直接联络了王希真,让他安排当地人给我们提供代步。王希真向来派头十足,这次也不例外,虽然早先跟他说了一切从简,也还是派了一辆价格不菲的房车前来。
    开车的是个三十多岁,外表十分精干,身形绷的笔挺的男人,自我介绍说叫汤易,是当地人。
    等把行李放上车,季雅云又和张旭说了几句才过来上了车。
    我们没有在市里多待,直接乘车到达了一个叫东口子的县城。
    在这之前,我和窦大宝一样,对四方镇这个在地图上搜寻不到的小镇,也是一无所知。但静海一听说四方镇,就阴沉的说,他知道在哪儿。
    我并不觉得奇怪,老和尚活了那么久,要我估摸,国内可能还真没有他不知道的地方。然而静海紧接着说了一句让我大感意外的话。
    他说:“佛爷这些年来存下来的那些宝贝,可大半都在那里搁着呢。”
    我一听就暗暗拍手,说那正好。
    我这么说,绝不是想贪图老和尚所谓的宝贝,而是他最初说七宝陀罗经被可以帮狄福生的时候,就说过,这七宝陀罗经被,正是他早年搜寻到的宝贝之一。
    这趟来,真要是顺带用陀罗经被了了狄福生的心愿,再由他帮忙找回大背头,那真就一举两得,省老鼻子劲了。
    “到了,就这儿。”
    汤易利索的停好车,回过头抱歉的说:“徐老板,东口子就是个小县城,没啥大的酒店。这间宾馆算是这儿最好的了,而且紧挨着省道,方便咱们去临县接你那俩朋友。”
    我忙说:“汤哥,你把我们送到这儿就成了。然后,这车……”
    汤易笑笑,露出一嘴白牙,“这车就停这儿了,按希真说的,我得留下。徐老板,我不知道您以前有没有来过这边,咱这疙瘩两面挨着山,路上到处是斜坡。这几天又一直下雪没停过,您要想自己开车……嘿嘿。”
    我一下听出了苗头,“您和王希真是……”
    “朋友。”汤易哈哈一笑,“怎么着?本来以为我是他手底下的人呢吧?哈,他王希真就是再有钱,还能把买卖做到这穷山旮旯来?”
    我见他性子豪爽,也知道他前头说的是实话,也就没再扭捏,“那行吧汤大哥,这回就麻烦您了。”
    刚下车,远远的就见一辆银灰色的商务车开了过来。
    我斜眼看着季雅云,“是你跟‘油葫芦脸’说,我们要住这儿的?”
    季雅云说:“没有啊,我就只跟他互相留了电话。”
    眼看商务车停在跟前,我含糊的说:“我就不信天底下真有这么巧的事,看来他这是想跟你重拾旧情啊,有心了。”
    我对张旭倒谈不上有什么恶感,只是不想多生枝节,眼看他追着季雅云说话,也不好拦着,只能是对季雅云说,让他们先聊,我先回房收拾一下。
    刚一进屋,静海就现了身,急吼吼的说道:
    “赶紧的,打发姓汤的去买酱骨头,记住,一定得是向阳路西头老黑熊家的棒骨!佛爷上回吃他们家酱骨头的时候,还是人呢,现如今做了鬼,还惦记着这口,您说,他们家的骨头算不算一绝?”
    我笑道:“大师,要我说,您才是一绝呢。别的鬼最爱元宝香烛,你倒好,不光喝酒吃肉,还挑嘴儿。”
    静海翻了个白眼:“佛爷是贪嘴儿不假,可也是为了徐老板你啊。咱这趟来,你就得有得吃就往死了吃,只有吃饱了,才能应付外面的天寒地冻。要是饿着肚子,出门让风一蹿,身上的热气儿存不住,别说找人了,你自己个儿就得先冻病咯!”
    我说:“得得得,你也别白话了,我正好想出去溜达溜达,顺道给你买回来就是。”
    静海忽然道:“对了,以你的眼力,应该看到那姓张的半边脸上的蛇皮了。趁早跟季雅云说,让她收起好心,离那小子远点儿。”
    “你知道姓张的是怎么回事?”
    事实上在飞机上头一次照面,我被吓一跳,不光是因为张旭的油葫芦脸,还因为看到他的左脸皮底下,似乎还有另一层皮。
    那第二层皮是黑灰色的,上头布满了细密的鳞片,看上去极为可怖。但是以季雅云的眼力,却只能看到他半边脸被黑气笼罩。
    静海冷哼一声,“他可不是中邪,而是和咱前不久见过的齐瞳一样,也是顶了仙了。瞧他那模样,也知道他顶的那位不是什么善类。季雅云和他接触久了,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我赶忙掏出手机,刚要打给季雅云,外面就传来了敲门声。
    门一开,正见季雅云在外头,张旭陪在她身边,朗声对我说:
    “我听雅云说,你们是初来乍到。眼看到吃饭的点了,走,我带你们去吃这儿最出名的黑熊酱骨头去。”
    听静海说那番话,此刻再看他那半边左脸,黑乎乎的,可不就是一层蛇皮嘛。不仅如此,就连他左边的眼睛,也在正常的眼底下透着一抹幽绿。
    我拉过季雅云,柔声对她说:“今天可是你吃素的第二十六天,怎么,想开荤了?”
    季雅云反应倒也不慢,立刻说:“哪儿有。”
    完事往我怀中斜靠了靠,回头对张旭说:“张旭,我有点累了,想先休息会儿,就不出去了。”
    “嘿嘿,是我没考虑周全。”张旭挠了挠头,“那行吧,你们先歇着,我就不打扰了。”
    他不失礼貌的冲我点点头,转身便走。
    就在他转身的时候,我看到他嘴角明显耷拉下来,左眼之中的瞳仁,竟倏然变得竖直,倏然斜向后方,满是阴冷的瞪了我一眼。
    他前脚走,静海后脚就又现身出来,吸溜着鼻子说:
    “先别关门,有人送酱骨头来了。没错,就是这个味儿!”
    眼看汤易出现在走廊一头,手里拎着一大包东西,我心说老和尚的鼻子可是真尖啊。
    汤易把提兜交给我,“兄弟,你都喊我哥了,我也就不跟你矫情了哈。你们舟车劳顿,咱就不去外边吃了,这是东口子最出名的酱骨头,赶紧趁热吃吧。”
    我忙说:“赶紧进来,咱一块儿。”
    汤易说:“不了,希真把你们这趟来的目的都跟我说了,天气预报说,过两天雪还得大,我得赶紧去准备准备,不能耽误了你们的正事儿。”
    汤易风风火火的走后,静海迫不及待的把提兜抢了过去。
    我关上门,把之前静海说的对季雅云说了一遍。
    季雅云竟不觉意外,“他刚才已经跟我说了。”
    “跟你说了?”
    “嗯。”季雅云点头,“原来他现在在做木材生意,分部和仓库就在这县里。他说当地人拜大仙的挺多,为了生意能顺风顺水,也为了从大流,他也在住的地方供了常仙。”
    静海冷哼一声,却因为嘴里已经塞了根骨头,没有说话。
    我轻轻点了点季雅云的太阳穴,“赶紧让你的脑子活动活动吧,他说你就信?连我这个外行都知道,做木材生意,要供也得是供灰家。再说了,你看他那张脸,像是只供奉大仙儿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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