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明见高德,房某佩服。”
    房遗直向**愚一拱,又道:
    “只是房某听说,这几日来,查案之事进展似乎不太顺利。
    李大人……”
    房遗直的表情稍稍一变:
    “恕房某多言一句,眼下这‘女鬼沉江案’,关乎到大人您的官位声誉,甚至越王殿下的安危,可谓重要之极。
    那个赵寒年少轻狂、任事散漫,让他来主持这案子,恐怕是有害无益。”
    **愚看了眼房遗直:
    “房大人,您之前与赵法师认识?”
    房遗直当然不会提及,他曾是赵寒“手下败将”的事。
    他面不改色道:
    “房某怎么会认识,这等江湖术士?
    我只是秉公直言而已,还望大人三思。
    若大人您真的需要,那些所谓‘化外术士’的帮助,房某可以立即张罗告示,招募真正的能人异士。
    这总比,让那个十几岁的小儿来做的好。”
    **愚淡淡一笑:
    “赵法师的能耐,李某还是清楚的。
    房大人您不必多虑。”
    “大人,”房遗直似乎还不肯罢休,“似乎,您对那位赵法师颇为维护。
    是不是,因为他曾经救过令夫人,所以……”
    **愚目光忽然一凝,看着房遗直。
    他那双淡然的眼里,隐隐然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威势,让人心生敬畏。
    房遗直愕住了。
    “房大人的美意,李某心领了。”
    **愚淡淡道:
    “还是说回扬州之事。
    李某听说,近来扬州内外、开始有些传言,说是这城里将有大乱,对么?”
    “是。”
    房遗直回过神来:
    “近来扬州时有大雨,水道越来越满,河道也常有堵塞,已有洪灾出现的兆头。
    再加上那‘女鬼沉江案’一闹,民间,确有无数谣言传起。”
    “怎么说的?”
    “那些流言说,大唐这十余年来,扬州商贸繁华,钱财是越挣越多了,日子过得也是好了。
    可这人心,却也渐渐变坏。
    人人只看着那钱眼儿,道德仁义都抛在了脑后,整个世道都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估计,这老天也是看不下去了。
    所以才派了这大水和女鬼,来给世人做个警醒。
    那些流言还说,如果这世道继续如此,那这扬州城里,很快就将有一个更大的灾殃。
    那大难一旦来临,没一个人能够躲过,能够好活。”
    书房内,忽然一片沉默。
    **愚缓缓抬头,望向了窗外的城池:
    “这些传言虽然荒谬悖理,可其中的一些话,倒是说得不错。
    房大人,你我同在扬州为官,眼见这州内人心将乱,绝不能坐视不管。
    眼下看来,这一切的源头,都是由那沉船案而起。
    从今日起,李某将全力破案,必将那真凶绳之以法,为百姓求得安宁。
    而扬州一地民生之事,安抚民心、防备水患等等,就有劳房大人您了。”
    **愚向着房遗直,双手作揖。
    虽然**愚的长史的位子没了,可论品级,他依然比房遗直要高上一级。
    他这么作礼,可以说是屈尊了。
    房遗直连忙还了一个鞠躬:
    “李大人言重了。
    房某身为扬州刺史,必将鼎力为民,绝不辜负皇上和大人您的一片殷期。”
    两人对拜道别,**愚就走了出去。
    房遗直望着那个远去的儒士身影,眼神里,似乎有些感慨。
    “房大人。”
    那个年轻随从常公甫,从侧门走了进来。
    他其实是这扬州州府的官吏,房遗直的下属,法曹参军。
    “什么事?”房遗直道。
    常公甫左右看了看,低声道:
    “扬州黜陟大使,杜松云杜大人,门外求见。”
    房遗直目光一凝。
    **愚李大人刚刚在前面离开,这后脚,他眼下最大的对手、杜松云杜大人,就登门拜访了。
    “他从正门来的?”房遗直道。
    “属下知道,”常公甫道,“李大人在这里,所以安排了杜大人,从后门进的。”
    房遗直的目光稍微松了一些。
    似乎,他对杜松云这位“不速之客”的到来,并没有太大的惊讶。
    “房大人,”常公甫道,“那这杜松云,见还是不见?
    房遗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就说我不在,请他回去吧。”他说。
    “可是大人,”常公甫道,“属下看杜大人那样子,像是有什么重大事宜,想要与大人您相商。”
    “我说了,我不在,请他回去。”
    “是。”
    常公甫躬身出了去。
    书房内,房遗直的神色,有些凝重了起来。
    半晌,他缓缓抬头,看向了那幅“蝉”的字帖,最后的那两行诗:
    “居高声自远,非是藉秋风”。
    ……
    ……
    扬州城内,一个别致的小院里。
    少女凌若白衣如仙,淡然而坐。
    先前的上邽大战之后,她不辞而别,和赵寒等人分开了。
    可她并没有远离。
    自从赵寒三人离开上邽、往江南而来之后,她就一直暗中跟随,跋山涉水,最终到了这扬州城。
    自出生以来,她从来都是养尊处优,高高在上。
    她的身边,有无数的人奉养尊敬着,还有那许多的少年公子、俊俏郎君,簇拥追随着。
    像这样,千里迢迢、默默追随着一个少年男子,这对于她来说,还是平生第一次。
    似乎,她自己好像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只是感觉,这冥冥中,有什么东西牵引着她。
    时不时的,她就会想起,在上邽城里,星相术的那个预兆。
    这个青衫少年赵寒,他身上那种时有时无的化外修为,那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
    这仿佛让她觉得,她自己和她的家族一直寻找了千百年的那个答案,就在这个神秘少年的身上。
    凌若看了看身旁,石凳放着的那把古木匣子。
    匣身上的无名灵禽,那身体上的颜色越来越鲜明了,有种快要活过来的感觉。
    匣口的缝隙间,白光隐隐流泛而出。
    这把“玉彻”,在化外修行界里,也是属于一种传说般的存在。
    相传远古之时,蕴含天地乾坤之力的上古八大血脉,流入人间。
    而除此之外,又有剩下的女娲补天之石,被铸成了五种法器,也流传了下来。
    这五种法器,在传说之中,被称为“天石神兵”。
    相传,这天石神兵蕴含无上大力,能真正持有它们的主人,甚至有和八大血脉相抗衡的实力。
    然而,物极必反。
    据称,这种大力的本身,就非常的危险。
    若是不具备足够法力和机缘的人,即使得了这神兵,不但没有帮助,反而会带来无穷的祸害。
    而且相传,这五大神兵和那八大血脉之间,似乎有着什么非常重要的关连。
    只是这是什么关连,这世上,几乎无人知晓。
    更何况,这些神兵是什么、在哪里,如何才能持有和炼化,更是几乎没人知道。
    像这种威力无穷、又世所罕见的上古法器,凌若她,竟然能拥有其中一把。
    这当然是,和她背后那个庞大而神秘的家族,有着重大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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