者……炒饭……
    凌卫真没想过自己会有被惯到挑嘴的一天。
    吃完早饭,护士又出现了,把他请到位于另一层楼的测试中心,按照米娜医师的指示开始一项项测试,有一个穿着白袍的男人,看起来像是助理,也过来帮忙记录数据。
    简短的常规问答后,是安琪儿已经有提示过的体能测试。
    在跑步机上长距离跑步,在失重仪上360度高速旋转,负重攀爬……这对凌卫来说没有任何一点困难。
    让他头疼的是别的,不断有其他的女性护士出现。
    实在是出现得太频繁了。
    装作经过也好,进来和安琪儿嘱咐什么也好,说是需要取测试室内的某件工具也好,哪怕正和那位记录数据的男助理说话,目光也会瞄向凌卫。
    做心肺检查时,为了方便接上仪器,凌卫配合地把上衣脱了,裸露出肌肉紧实的上身,就这么短短十来分钟的工夫,竟然有七八个护士过来敲门,问安琪儿蛋白千分仪在哪。
    「喂!你们也太过分了吧。」连安琪儿都不得不摇头,好笑又好气地说:「不知道会让人家很尴尬吗?」
    「真的等着蛋白千分仪急用呀。讨厌,安琪儿你摊上了美差,就一本正经的教训人了。」探头进来的护士一边这样说,一边用几乎要尖叫的兴奋视线贪婪地盯着凌卫猛瞅。
    「蛋白千分仪就在溶血室,不是说急用吗?快点去吧。」
    「身体锻炼得好棒,上身曲线好漂亮啊……」窥探者离开后,啧啧声从走廊隐约飘入门缝。
    这一刻,凌卫前所未有地怀念凌谦和凌涵。
    这两个弟弟的占有欲虽然强得令人吃不消,但毋庸置疑,他们滴水不漏的保护网还是帮他免除了不少被女性围观的窘迫。
    「抱歉,真是太失礼了。」安琪儿向他道歉,可是,她的视线似乎也黏在凌卫身上了。
    「没什么,希望快点完成。」
    「可能没那么快哦。嗯,我看看,还有十四项测试要做。」安琪儿翻看手上的电子板,「你也辛苦了,吃了午饭,我们再继续,可以吗?」
    午饭之后,又接着测试。
    可能因为明天就要结束封闭式治疗了吧,米娜医师为了抓紧时间,把所有测试都集中在一天。想到明天就可以和弟弟们重聚,凌卫对此毫无怨言。
    但是,一天这样连续下来,体能消耗很大,当终于完成所有医嘱的测试后,凌卫回到治疗室,连晚餐也没吃,匆匆把汗津津的身子冲洗一下,出来就直接倒在床上了。
    好累。
    四肢,腰腿,包括指尖,都沉得像里面灌满了铅。
    身上的任何一块肌肉都不想动。
    闭上眼,就这样睡到天亮,再好不过了。
    极度的疲倦,让凌卫根本没注意门锁被人从外面启动的声音。
    「这么早就睡了?听说你今天做了很多项测试。」
    听见男人的声音近在咫尺,凌卫倏地睁开眼睛。
    「你怎么会在这里?」凌卫的眉头一下子拧紧了,看着站在他床边,正一脸理所当然地解着黑色领带的艾尔。
    「我今晚睡这里。」
    「睡这?」虽然浑身酸痛无力,凌卫还是猛地坐起了上身,「你弄错了吧?」
    艾尔似乎没听出他语气中的强烈反对,把领带挂在门后的挂钩上,有条不紊地开始解上装的银色钮扣。
    「艾尔?洛森少将?!」
    「这是治疗的一部分,如果你不愿意接受,那么很遗憾,我明天只能在你的治疗报告上面,写上你最不想见到的几个字了。别忘记,我是你的治疗师,有权评价你的治疗结果。」
    「你……」
    「你显得很生气啊,」艾尔用烟一样淡而缓慢的语气吐字,居高临下地审视凌卫,「如果不是维尔福中将为你说好话,保证你会不惜一切代价,只求再次登舰,米娜医师才不会大发同情心。你想浪费这个唯一的机会的话,那随便你。」
    凌卫浑身僵了一下,随即愤怒地瞪着艾尔,字从牙齿缝里坚定地蹦出来,「如果你觉得我会为了登舰而随便和男人上床,那你就错了!」
    好像听见有趣的笑话一样,艾尔忽然呵呵地笑了。
    「有什么好笑的?你难道就不为自己的行动觉得可耻吗?」
    「你真是个自大狂,凌卫上尉。」艾尔停下笑声,唇边逸出不可思议的感叹,「你一定以为整个联邦的人,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一见到你就发疯的想和你上床吧。抱歉,虽然你在资料库中的高人气,还有联邦年轻一代对你的痴迷,我也有所耳闻,不过,我可不是你的仰慕者之一,也没兴趣和你做你想像中的那种事。应该说,如果我从前对你还抱有些许好感的话,在听完你说刚刚的那句话后,好感已经荡然无存了。」
    居然被倒打一耙。
    措手不及的凌卫完全没有足够威力的反驳之语。
    艾尔冷淡地说:「作为治疗官,我的职责是治疗你的失眠。不管你相信也好,不信也好,我认为我和你的接触可以缓解你失眠的症状。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我才决定过来和你同睡一张床,也希望就近观察你今晚的睡眠状况。同睡一张床,懂吗?这里面只有治疗师和病患的关系,绝对没有任何现在浮现在你大脑中的色情涵义。」
    呆了半晌,完全被搞糊涂了的凌卫才迟疑地开口,「你是说我误会了吗?」
    「误会?不,你侮辱了我,凌卫舰长。你侮辱了一名少将,凌卫号的支援联络官,你的治疗师。而且这个男人,还一心想帮助你重新登上你的舰只。」即使艾尔的语气平静,但是,这仍是相当严厉的指责。
    「我……」凌卫喉咙一片干涩。
    应该道歉吗?
    在对方没说清楚之前,贸然指责对方要胁自己满足肉欲,确实不应该。
    可是这也情有可原,不是吗?
    那个莫名其妙的吻,还有,走进来就解领带,脱上衣,不是很容易让人误会吗?
    还是自己真的太自以为是了,被凌涵和凌谦这两只小色狼围攻的次数太多,今天又一直被护士们用奇怪的目光偷看,所以很容易就想到那个方面……
    艾尔的啡色眼眸深处,映着凌卫脸上的每一丝微妙变化。
    在他印象中,卫霆很少被说得哑口无言,卫霆的口才不是最好的,却有越挫越勇的特性,当他被人用言辞攻击时,会激发斗志不懈争辩。
    可是……如果卫霆也有怀疑自己的决定不正确,或者担心自己是否做错的时候……卫霆会不会也露出这种迷惑又可爱的表情呢?
    就像眼前的凌卫一样,微锁着眉头,一副努力想把事情弄清楚的样子。
    就算陷入烦恼之中,却依然散发着令人忍不住想亲近的,阳光的气息。
    「虽然我对你的侮辱感到愤怒,可我并不是一个公报私仇的人,在这三天的时间里,尽全力治好你的失眠,是我给米娜医师和维尔福中将的保证。」
    艾尔一边说,一边继续脱着身上的衣服。凌卫下意识把脸别到一边,听见他的话再转回来时,他已经换上了一条宽松的居家裤。
    男人赤裸的上身比穿着军装时显得更为强壮,肌肉感很强,但是并没有难看的一团团纠结起来。
    打量艾尔上身的时候,刚好撞上艾尔扫过来的具有威严感的目光,凌卫像被人抓到自己偷窥似的,感到一阵窘迫,立即移开视线。
    幸好,少将并没有抓住这一点穷追猛打,继续用平缓而充满力量的声音继续前面的话题,「所以,今晚我还是会睡在这里。至于你,上尉,离开还是留下,由你自己决定。你说我要胁也好,卑鄙也好,我的行事准则不会以你的言语为转移。你接受还是拒绝了治疗,我将如实记录在案。」
    「如果我离开,你就会记录我拒绝治疗,让我失去登舰的资格,对吗?」沉默很久后,凌卫沉声问。
    「是的。」
    「这么说,我就是没有选择。」
    「凌卫,你在正规军校毕业,是一艘军舰的舰长,在你的下属中,大部分是男性成员。在战争中,你们将遇上各种状况,如果战舰不幸被击落,你们可能会挤在空间极其狭小的逃生舱里一直漂浮到遇上救援,或者降落在荒无人烟的星球上艰难求存。」艾尔语气严肃而冷冽,「如果,你对于和自己的治疗师同睡一张床这种任何军人都会接受的小事耿耿于怀,甚至无端臆测,你期待我给你一个怎样的评价?像你这样,宁愿冒着不能登舰的危险也不愿意尝试治疗的舰长,我能相信你的判断力吗?在物质有限的情况下,你是否可以和战友一起共享洗澡的水源,躺一个被窝,啃最后一罐军粮?战场上真正需要的是军人,不是斤斤计较,总以为自己被觊觎的大小姐。」
    艾尔在床的另一边掀开被子进去。
    只占了半边床,仰面朝上,很标准化的规矩睡姿,和他脸上的从容淡然相得益彰。
    他似乎不打算理会凌卫会做出哪种反应,说完他想说的话,坚定地闭上了眼睛。
    凌卫转头看着已经躺在原本属于自己的床上的艾尔,脸上浮现挣扎。
    这个男人,到底是真的像他说的那么光明正大,还是……
    说是说得义正言辞。
    确实,在军队里,随时会和同性有接触,在这方面别别扭扭,杯弓蛇影的话,心态显然不对劲。
    如果现在离开,这个人一定毫不迟疑在自己的治疗记录上写下不好的话,而且,自己连责怪他的立场都没有。
    接受音控的灯光,在两人对话中断的十分钟后自动熄灭。
    四周陷入黑暗的静谧,进入夜的状态。
    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里,能听见艾尔?洛森平缓悠长的呼吸。
    而凌卫却被这入睡的男人丢上抉择的十字路口。
    同睡一张床也是治疗行为?
    真是不可思议。
    不过,每次和艾尔?洛森少将接触后,好像真的睡眠得到改善。凌卫心里知道,这一点是无法作假的,就算不愿意,他也只能诚实的承认。
    只要没有别的暧昧意思,和男性共享一张大床,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就是……如果被弟弟们知道的话……
    凌卫站在床边,如一具被赋予了迟疑和挣扎内蕴的铜像。
    很久,他缓缓掀开被子,躺在了男人留给自己的另一半床上。
    抱歉,凌谦,凌涵。
    这只是没有任何涵义的同床,每一个军人都能接受的尺度。
    今晚,只是为了,再次登上凌卫号,为了,和你们继续并肩作战。
    别生哥哥的气。
    凌卫在心里轻轻叹气,闭上了眼睛。
    原以为会整晚都睡不着,可是躺上床后,软绵绵的床垫、枕头像具有良好的催眠作用,白天的疲累开闸潮水似的涌来,不过片刻,凌卫就沉入了香甜的梦乡。
    终于睡着了?
    大量体力测试和放入食物里的药剂,他能撑到现在,还真的不容易呀。
    听见凌卫的呼吸,从别扭的屏息,到放松,再慢慢变得均匀悠长,艾尔?洛森在黑暗中睁开眼睛,缓缓转过头。
    侧睡的姿势,用背对着他,蜷缩四肢,是防备的姿态。
    刚刚感觉被子被掀了一下,以为凌卫进了被窝,可实际上,凌卫只是把被子掀到了一边,空出地方,自己什么也不盖地躺在床上。
    是不愿意和自己同盖一床被子吧,倔强的家伙。
    可是,不管怎么倔强,最终还是和自己讨厌的人「同床」了,不是吗?
    艾尔假装了一个翻身动作,观察凌卫的动静。发现凌卫没有任何反应后,他才慢慢向凌卫贴近。
    手贴上凌卫的腰,隔着单薄的布料,一点点滑动,移到胸口。悠长呼吸的起伏之下,是年轻的心脏有节奏的跳动。
    这生命如此鲜活。
    卫霆毫无防备的睡颜和此刻眼前的身影重叠,艾尔恨不得一把搂住他,狠狠地把他嵌入怀里。
    却只能死死压抑这股冲动,静静地感受着他心脏美好的搏动。
    我是……如此,如此的……想你……
    想你。
    想你。
    旧日记忆如一匹发狂的马儿嘶叫踏蹄,不论艾尔多么想随心所欲,让卫霆重生的计划却像一道保险闸,逼迫他冷静自持。
    让凌卫崩溃。
    让他陷入困惑、迷惘、挣扎,然后,再让他凌乱、痛苦,直至失去自我。
    这,就是计划。
    应该让他继续被噩梦缠绕,艾尔用力咬牙,命令自己把手从凌卫的胸口移开,那需要很大的毅力,和卫霆如出一辙的滑腻肌肤仿佛具有吸力,吸着他的指头。艾尔闭上眼,定了定神,然后,默默地把手往后抽离。
    「唔……」仿佛感觉到胸口热热的东西消失了,沉睡中的凌卫发出一声极细微的呻吟,在床上翻了个身。
    床上的两人顿时变成了面对面,凌卫的一只胳膊在翻身时随着惯性,甩过来搭在艾尔的腰上。
    距离之近,使凌卫的呼吸轻轻喷在艾尔脸上。
    啡色的瞳孔骤然紧缩。
    卫霆,是你吗?
    把手搭在我的身上,渴望着我的爱抚的,一定是你吧?
    已经没有力量再把面前的人的手挪开了,没有力量再置之不顾。爱人的呼吸近在咫尺,一样的热度,一样的轻柔,艾尔感觉身体里的什么忽然绷断了,以理智为基石的高塔轰然倒塌。
    他不由自主地往前,在意识发挥作用之前,已经吻上了凌卫的唇。
    带着青草味的唇让他疯狂,沉睡中的人儿如此温顺,就像当日的卫霆,乖巧而羞涩地接受他给予的初吻。
    撬开柔软的双唇,探到最里面,虽然丁香没有缠绵的迎合,依然迷人,依然让他忍不住狠狠吸吮香甜的津液。
    长吻狂烈深沉。
    被骚扰睡眠的凌卫发出一阵迷糊的抗议,却始终没有睁开眼睛。这不但因为白天的体力消耗,更因为他早餐和午餐的饮料中,都添加了他所不知的药物。
    艾尔肆意地吻着怀里的人,他身上每一处都如此完美,爱抚肌肤的触感宛如天堂。他一直,一直期待和卫霆的第一次亲密,无数次梦想着把卫霆抱在怀里,温柔地抚摸他身上每一寸肌肤。
    这腰肢和大腿,比想像中更迷人,更有弹性。
    和所有将军之子一样,在认识卫霆之前,他有过一段放纵的日子,但卫霆的存在,让他明白了只有肉体交媾而没有爱是如何的苍白无聊。为了卫霆,他变得节制自律。
    这个世界上,只有卫霆值得他冲动。
    所有的亢奋和激情,只属于卫霆。
    现在,拥抱着来自卫霆的另一个身体,艾尔体内压抑已久的欲望像油库里被人丢进了一点火星,无法控制地熊熊燃烧,烧红了整个宇宙。
    卫霆,我思念你。
    我爱你……
    手钻进衣料之下,触摸两腿间温驯的器官,指尖因为激动而微微战栗。
    我想要你。
    只想要你。
    最敏感的地方被男人抚摸,似乎让凌卫感到不适,在深沉的睡眠中,发出含混的呢喃。
    这呢喃仿佛一声来自情人的抗议,让艾尔骤然停止了动作。
    呼吸在黑暗中格外沉重。
    不可以,这样做……
    在他没有办法自主的情况下,占有他的身体。
    不可以像那些军部的畜生一样,对待卫霆。
    脑海浮现自己赶到审讯室后,目睹的最残忍邪恶的一幕,想起爱人被凌辱时绝望的眼神,如一桶冰水淋在头上。
    艾尔别过头,在自己手臂上狠狠一咬。
    剧痛和弥漫在口里的血腥味,让他清醒过来。
    不可以。
    多渴望,多痛苦,都不能对卫霆做这种事。
    已经承受了可怕的遭遇,被那些无耻之徒深深伤害过的卫霆,不能再受到这样的对待。
    啡色眸子蒙上的狂乱,渐渐被心疼和悔恨取代。
    艾尔伸开双臂,把爱人怜惜地搂在怀里。
    睡吧,我的爱。
    我会让你在凌卫身上复活,然后,我们将水乳交融,直到――这宇宙的消亡。
    第九章
    凌卫从温柔的黑暗海洋深处浮上来,嗅入鼻尖的空气,带着清晨独有的湿润。
    他侧躺着,半边脸贴在枕头上,在即将醒来的朦胧中呢哝着赞了医疗室的专用枕头一声。
    软中带硬,绸缎般的触感,还有微微暖意,是温控的新式枕头?
    也许是治疗失眠的专用枕。
    凌卫愉快地舒出一口气,惬意地活动脖子,脸颊擦过枕头那应该是特殊绸制的布料面。
    「没想到,」艾尔嗓门里带着晨醒时的一丝慵懒,低头看着把自己的胸膛当成枕头的凌卫,「你睡着的时候还真不规矩。」
    嗯?
    凌卫打开眼睛。
    下一秒,微睁的黑眼睛瞪成了猫一样的圆形。
    「还没有躺够吗?上尉。」两张脸距离靠得太近,艾尔嘴角扬起的弧度在凌卫眼底放大,露出微妙而难以言喻的淡笑。
    凌卫反应过来,霍地在床上坐起上身,「这是怎么回事?」
    「对我问这个问题,有些可笑了。昨晚睡着睡着就蹭到同床的男人身上,把别人的胸膛当成枕头的人可不是我。」
    凌卫一怔。
    蹭到艾尔少将身上,还主动把脸贴到他胸膛上?
    不可能。
    是对方的恶作剧吧!
    但是……如果是对方造成的状况,自己在他动手时一定会惊醒――即使睡着,凌卫自信自己也不会迷糊到被人翻动身体却毫无感觉的程度。
    既然如此,就只能承认少将的说法是真实的了。
    睡着时无意识地对同床的男人作出如此暧昧的举动,想到这个,凌卫顿感狼狈。
    「如果不是米娜医师的报告,真不敢相信你患有失眠症。昨晚睡得也太沉了,推你好几下,你都没醒,就算把你的头移到枕头上,不到一会你又靠过来了。是体温还是皮肤的接触吸引了你吧。」艾尔一边用叙述的口气说着,一边移动修长的双腿。
    他下了床。
    房内控制系统感应到地面的压力变化,窗户分成上下两扇自动打开。
    橘黄色的晨光透过窗户照射进来,赤裸着精壮上身的艾尔沐浴其中,仿佛罩了一圈淡淡光环。
    「你似乎习惯和同床的男人做肢体接触,是吗?」
    「这只是人睡着后毫无意识的动作。」凌卫脸颊好像被火烧着了。
    「让人受不了的自我中心主义者。」艾尔喃喃了一句。
    「什么?」
    「就算是睡着后毫无意识的动作,也应该说一声抱歉。这是基本礼貌。」仿佛是吃了大亏,却依然宽宏大度的平淡语气,可是实际上,却正隐约以居高临下的姿态压制着对方,「我的责任只是帮你治疗失眠症,并不包括当你的抱枕。说好了只是治疗性质的同床,却无缘无故地被你骚扰了一个晚上,换了你站在我这个角度的话,也会觉得不满吧?」
    「…………」
    「用沉默表示反对?算了,不管多理亏也不道歉,也是凌家传统作风之一。看来是我不该对你抱任何期待,凌卫上尉。」
    艾尔说完,走向房门。
    「等一下。」
    艾尔停下脚步,转过身,扬起眉毛等着凌卫开口。
    五官端正的脸上线条绷紧,显示着内心的纠结。
    这正是艾尔所期待的效果。
    把无意中服用了药物,陷入昏睡状态的凌卫拉到身边,制造凌卫主动亲近自己的假象,并且让凌卫产生愧疚感。
    只要可以在凌卫和孪生子亲密的关系中撕开一道微小的裂缝,终有一天,他可以让这道裂缝扩大,并把涂上毒液的匕首从这里插进敌人的心脏。
    「昨晚的事……」挣扎的凌卫终于开口,低沉地说:「我很抱歉。」
    「就这样?」艾尔发出一个轻微的鼻音。
    「但是,我并不是故意的。这件事请你务必……」
    「保守秘密,是吗?」艾尔截住他的话。
    「治疗师对病人的情况保密,这是职业道德,不是吗?所以,请你对其他人保密。」
    「所谓的其他人,指的是你养父的两个亲生儿子吧。」
    两人的视线,隔着半个房间在半空中相遇。
    从窗户射进来的阳光正从橘黄色转为白黄色,光线渐渐炽热,床、沙发、墙壁仿佛都被赋予了新一天的活力。
    但凌卫的心情,却无法与之同步。
    「我们亲吻的事呢?」
    「为什么忽然又提起这个?」不安被艾尔恶意地牵动,凌卫察觉到危险似的瞪着艾尔。
    「也要为你保密吗?」
    「当然,那个吻根本只是一个错误。」
    「啧啧,」艾尔缓缓地打量他,「凌卫上尉,你需要别人保守的秘密还真多。」
    「那么……」
    「那么,治疗结束了。」艾尔再一次从容地打断了凌卫的话。
    和凌卫的对话,他掌握着充分的主动权。
    作为有心理学执照的治疗师,和征世军校指挥系当年第一名的毕业生,他一直在使用种种策略压制凌卫的心灵。
    和凌涵如出一辙的手法。
    但是,比凌涵更炉火纯青。
    凌卫不知不觉中,被他牵着鼻子走了,「那治疗结果……」
    「我会把治疗结果如实写在报告上,让米娜医师作出决定。」
    「你会怎么写呢?」凌卫显得很关切。
    「不是说得很清楚吗?我会如实地写。」艾尔操纵脸上的每一根神经,精准地控制着自己的表情。
    凌卫无法在他脸上看出任何端倪。
    不知道自己的治疗报告会被琢磨不透的治疗师写上何等评断,凌卫冷静的眼神中隐藏了不安。
    艾尔不打算继续交谈,自顾自地走进浴室,脱掉长睡裤,换上少将军装。
    对着镜子熟练地打领带时,艾尔忽然停止了动作,静静注视着镜子里的自己。
    深邃的眼睛。
    薄唇。
    高鼻梁……
    『鼻梁高,自负狂妄。』
    『嘴唇薄,不会考虑别人的感受,典型的自我主义。』
    卫霆给予自己的评语,从回忆中苏醒。
    字字铿锵有力。
    『尤其是眼睛,这种颜色,一看就知道是冷血无情。』
    和卫霆的第一次见面,彼此都看不顺眼。
    出身背景的巨大反差,同样鲜明的个性,还互为两校交流竞赛的有力对手……命运的种种安排,仿佛是刻意让他们先知悉彼此最糟糕的一面。
    大部分时候,都由艾尔充当挑起是非的一方。
    值得庆幸的是,尽管对方是将军之子,卫霆在遭到挑衅时从不示弱,有招必接。
    风华正茂,英气四溢,令艾尔目眩神迷。
    时光,如白驹过隙。
    幼稚的口角,已经过去二十多年。
    如今,即使是曾经把自己气得吐血的攻击性话语,只要出自卫霆之口,也酿成了值得珍藏的甘美。
    「这种颜色的眼睛,原来代表着冷血无情,你还真是一矢中的……」艾尔对着镜子,苦涩地喃喃。
    的确。
    镜中的啡色眸子,冻结着二十年的冰霜,已经找不到当初的一丝暖意。
    只剩人类猎捕时的冷静与无情。
    他的猎物,和他只有一墙之隔,就在他刚刚离开的房间里。
    像刚出生的小鹿,无法抗拒地一步步走进他精心设计的陷阱。
    换回军装,刚刚走出医疗大楼的大门,凌卫就听见了很不正经的口哨声。
    「哥哥!」
    房车的门打开,凌谦的脸从里面探出来,但是,有着如此俊美高贵的脸,却在基地里像勾搭女人似的大吹口哨,真是太可惜了。
    凌卫向房车走过来,往里面扫了一眼,「凌涵呢?」
    「他忙着开会。」
    车门关上后,凌谦迫不及待地狠狠吻了他。
    「失眠治疗得怎么样?」
    「不错。」
    「真的吗?」
    「嗯,这三天都睡得很好,一个噩梦也没有做。」
    「那哥哥想隐瞒的是什么呢?」
    「啊?」凌卫仿佛被人识穿了秘密,不由紧张起来。
    「哥哥刚才的表情很不自然,在医疗大楼里有什么事想瞒着不告诉我,对吧。」凌谦笑着打量他,「快点坦白。不然等凌涵来了,他拷问的手段会比我严厉很多哦。」
    虽然是说笑,凌卫却感到脊梁冒出一股寒气。
    不会是凌谦已经听见什么风声了吧?和艾尔?洛森亲吻、同床的事,一定会让两个弟弟怒不可遏。
    要是让凌涵来审问自己的话……
    「没什么大不了的事。」
    「没大事,那就是有小事喽。是不是米娜医师在治疗哥哥时趁机吃豆腐?」
    听见这句话,凌卫松了一口气。
    如果凌谦以为米娜医师在这三天中治疗自己的话,那就是说,凌谦并不知道艾尔才是治疗师这件事。
    吊到半空的心稍微放下一点。
    「不要这样说米娜医师,她是一名专业的心理专家。如果不是她,我也不可能连续睡上三天好觉。」凌卫说的倒也不是假话。
    没有失眠的人,不会明白可以安安稳稳的睡觉是何等珍贵的礼物。
    「那哥哥到底在隐瞒什么?」
    「没什么,就是……在进行体能测试时,遇到了尴尬的事。」虽然很丢脸,可是,似乎只能拿这个出来搪塞了。
    「嗯?」
    「很多护士小姐冒了出来。」
    「哦,明白了,是哥哥的仰慕者来偷窥哥哥。你确定都是护士小姐吗?没有护士先生?如果全是女人,我还放心一点。」
    「这话什么意思。」
    「哥哥的身体已经被我调教到只愿意接受男人的肉棒了啊。女人的身体对哥哥来说没有任何吸引力。」
    优美的唇里忽然冒出这么低级的话,真让人吃不消。
    「真是口不择言。」
    「我说的是事实。难道哥哥现在还能对着赤裸的女人勃起吗?没有我这双手的爱抚,或者插进哥哥身体里的大东西,哥哥根本就硬不起来吧。」
    「不要再说了。」被下流话调戏得脸红耳赤,反而让凌卫不再露出有所隐瞒的破绽。
    凌谦发出悦耳的笑声。
    三天的分离,和哥哥坐在房车里,尽情地和哥哥调情,看哥哥诱人的赧然表情,真是令人愉快。
    唉。
    如果不是答应了凌涵,要三人在一起时才开动大餐,真想现在就单独和哥哥尽情地做上几次,天知道他有多想念哥哥迷人的蜜洞。
    凌涵那家伙,真是个爱计较的小气鬼。
    「什么时候会收到哥哥可以登舰的通知?」
    「离开时护士转告我,米娜医师会在今天给出结果。是否可以登舰,还是要看她的意思。」
    「不是说三天治疗很成功吗?怎么听哥哥的意思很不确定?」凌谦把手探入凌卫的衬衣下,享受三日来深深思念的肌肤触感。
    「我个人觉得治疗很成功。可是,治疗师心里怎么想的,我不敢保证。那些拿了心理学学位的人,心思都很难猜测。」凌卫的脑海里,浮现艾尔那张无论如何也无法看透的脸。
    比凌涵还难猜测的家伙。
    「这么说,现在只能等结果了。」
    「嗯。」
    以为要到晚上才会接到通知,没想到和凌谦在餐厅吃午饭时,凌卫的通讯器就响起来了,大概是一名基地联络官,在通讯器中通知凌卫去维尔福中将的办公室报到。
    知道这一定和凌卫的心理诊断结果有关,他们丢下吃到一半的半桌菜,匆匆赶去基地办公大楼。
    登舰资格是军部处理的事,军人应该单独面对。
    因此到了军部大楼门口,凌卫表示了不需要凌谦跟来的意思,可是,凌谦坚持要和哥哥一起面对结果。
    「和哥哥有关的大事,怎么可以把我排除在外?如果是凌涵要和哥哥一起去维尔福那老头子的办公室,哥哥一定不会拒绝。哥哥是嫌我官职小,只是个少校,对这次的事情不会有帮助,所以才不让我去,是吗?别看不起人。」
    「扯到哪里去了?这和官职大小有什么关系?」
    「不管有没有关系,反正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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